第五章 同甘共苦(1 / 3)

這幾天,阿星的身體在楊寧的悉心照料下,已經慢慢複原,奇怪的是,左胸都被箭矢射了個對穿,光是當天從戰場上送回來時,那身血衣都重了好幾斤,可見流血不少,再加上周身其他地方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換做是旁人,死上十次的可能性都有,但阿星硬是活了過來,還複原的這麼快,隻半個月時間,已經可以自由地下床走路了,看的楊寧一陣心喜的同時,也有一點點的驚異,不過從這件事以後,最起碼她那份自責的心稍稍減輕了些。

原來此處大城就是廣寧,這是座建於嘉靖三十八年的新城,取名廣寧,意為廣泛安寧,然而從建成之日起,這座城就沒多少個年頭真真正正安寧過一回,此地遙對大明對女真人作戰的大本營沈陽,又與明軍安插於遼東東線的西平堡,和北線的戰略要衝錦州互為犄角,可說戰略位置也是十分獨到,退可守,進可攻,又可以作為大明後方的一條戰略補給線。

今次女真韃子來襲,由遼東經略熊廷弼親自坐鎮沈陽大本營,韃子不但沒有像往常那樣占到半點好處,反而被鉗製在沈陽周邊,動彈不得,原本定於最遲十一月份與襲於廣寧方向的韃子會師的計劃也一再拖後,如今已是來年二月份,本該是這些女真人回家抱孩子種地的時節,卻要在這裏忍饑受凍,還要被守城官兵時不時地侵擾一下,害的他們每次行動基本上都是千人大隊,就是劫掠一番周圍的小村莊,也是動輒以五百弓騎兵這樣大的陣容。他們也受夠了,本來打算再進行最後一次比較體麵地衝鋒然後再全身而退,一方麵可以震懾住妄圖銜尾追來的官兵,另一方麵,也是一次賭博,他們希望奇跡可以出現,這座飽受戰爭蹂躪的大城在他們那堪稱完美的鐵騎肆意衝擊下,完全潰敗下來,然而奇跡沒有出現,悲劇倒是真正到來了,沈陽方麵的兄弟部隊已經撤退了,他們剛得到這寶貴的消息的時候,沈陽方麵的一支遊擊也莫名其妙地在他們身後出現了,就這樣腹背受敵地混戰了一個晚上,原本有希望亦有能力陷落廣寧,一場突入其來的嘩變,瞬時改變了整個戰場形勢,除了突圍出去的那斷後的一千弓騎兵外,其餘四千人馬,折了幾乎大半,又潰散了一部分,路上又遭遇數股不明狀況的明軍伏擊,到達與大明最為接近的一個己方軍事據點的時候,剩下的一千多人馬跑回來的不過五百人,可說是自薩爾滸戰役他們少有的慘敗。

今次由沈陽方麵莫名其妙增援廣寧的那隊遊擊,其實並不是出於現今遼東經略熊廷弼的部署,而是由大明靖東營遊擊祖大壽所率領的一支不足千人的部隊,然而好處就是全都是騎兵,且戰馬多來自與女真人交鋒時獲得的戰利品,所以無論機動力還是耐久力,都實不遜色於一向以鐵騎稱雄的女真騎兵,在沈陽方麵的女真大部隊一撤走,他就揮師急援廣寧來了,當時他隻是簡單的以為今次女真對大明的一次進攻終於以一種平手的姿態的退卻了,他快馬加鞭的趕來,不過是意思一下,給人家要點湯喝,可是沒想到的是,一碰麵就是近萬人的混戰,還好事先得到的戰報準確,女真大部已經撤離,否則他真以為這次又陷進人家的包圍圈了。是以玩命般地揮舞了一夜的大刀,最後輪的整條膀子都快散了,本來以為要隨著廣寧一起陷落在這兒了,沒想到拚到最後竟然還小勝了一場,一向不被遼東各方看好的他,一下子變成各方熱烈討論的重點,甚至聽說在一個月後連遠在龍庭的皇帝都打聽起他這人了,一向不怎麼看得起自己的遼東巡撫王化貞似乎也有要收羅自己到帳下的意思,這可樂壞了這一向心直口快的將軍,逢人就咧嘴哈哈一笑,然後給人家看看他那條至今還纏著繃帶的臂膀,意思是說,俺可是輪了一夜的大刀啊!

再說女真方麵,這次一下子折損了四千人馬,可說是努爾哈赤自薩爾滸戰役以來與明軍交鋒中的首次戰略性的失敗了,原本今次他的目標就是廣寧,之所以事先率大部佯攻沈陽,就是要給大明遼東守軍這個一個錯覺,然後聲東擊西,揮師西向,直取廣寧,攻破了廣寧,就會像前幾年的薩爾滸之戰一樣,在遼東戰場上產生一種巨大的化合效果,不但可一次性切斷大明這條主要的補給線,而且,如果順利的話,還可以對沈陽進行一次戰略性的包圍,甚至直接攻下沈陽都不在話下。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大明遼東主帥熊廷弼竟然會看破他這個預想中的完美方案,將沈陽一帶防禦工事做的可謂滴水不漏,而且有隱有派軍掐斷他後方補給線的意思,他們可不像是大明守軍,有著無數條源源不斷的後方補給,他們大軍一旦孤軍深入,補給線不但少得可憐,而且都是人家地圖上早標明的位置,大軍一動,若後方補給被斷,那也隻有全身而退的份。努爾哈赤原本以為,憑借女真數萬鐵騎,在沈陽周圍攻陷三四個明軍據點來擋住明軍北援的部隊以及保障己方補給線是綽綽有餘的,然後再會師廣寧,豈有不陷之理,可讓他沒料到的是,僅僅一個鹹寧堡,他就打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可且,還在雙方你進我退的攻防中僵持著,熊廷弼這廝太不要臉了,往往選擇天氣最冷的時候發兵奇襲,還不是正麵對抗,專揀你的攻城部隊和弓箭手打,己方騎兵一到,馬上龜縮到高城深壕的軍事堡壘裏麵,搞得努爾哈赤好不容易從老窩千裏迢迢推來的那十幾輛攻城車全部毀於一旦,最終,望著守衛重重,旌旗羅列,卑鄙陰險的大明鹹寧堡守軍,努爾哈赤暗歎一聲,還是選擇了無功而返,反正沒死多少人,大不了來年搞搞計劃生育政策鼓勵多生幾個,但他沒想到的是,讓他最為放心的攻擊廣寧方麵的先頭軍隊卻是出了問題,而這一方麵五千人,不但都配有矯健的戰馬,而且是由他首次出征的第五子,也是他最為得意的一子古爾泰掛帥,此子素習兵法,雖從未出征,但觀他平時陣前演武,整齊劃一士氣如虹,乍一看,就是一隻長勝不敗的威武雄獅,沒想到今次一下子就折了四千人馬,幾乎全軍覆沒,其實真要怪罪,還得怪罪突然在戰場上詐屍的阿星,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數千雄兵,崩潰於阿星詐屍那一刻起,再加上莫名其妙出現在古爾泰屁股後麵的祖大壽那近千散騎,兩下合到一起,如中南美洲的一隻蝴蝶舞動了翅膀,就在佛羅裏達掀起一場龍卷風的效應一樣,整個形勢馬上逆轉,想不潰敗都難,可見戰場之上千變萬化,人倒黴起來也不是蓋得,明明煮熟了的鴨子剛到口邊也能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