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別囉嗦,快說!”龔將軍吹胡子瞪眼,沒好氣道。
“他被掖幽令羅淩軟禁在太尉府了!臣去時,恰好見林少保兵敗,手下親兵被毀去大半。羅淩親自押解少保與袁承恩離去,那葉青不知去了哪裏。臣便與那羅淩交手,周旋之下竟然落了下風,此人果然如傳言中所言,達到了天品高階。臣受了些輕傷,自認不是對手,但脫身卻不難,那羅淩也沒有留人的意思,臣才輕鬆遁走。”司徒無涯沉聲道:“那羅淩估計暫時不會對林少保動手腳,想要利用他釣殿下這條大魚上勾。臣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你說啥?”名叫龔英霸的將軍怒拍桌子,嚇得周圍食客紛紛棄酒下樓,連小二也跑遠了。
“你這老鬼也忒不濟事,還吹的什麼當年京師第一劍客,俺瞧著你是中原第一賤才是!你說你練劍都快練到棺材裏了,好歹都是個天品境的武道巨擘,說出去給人笑掉大牙,連個太監都打不過?走!俺跟你一同去鄆州,殺他個片甲不留!”
司徒無涯佯怒道:“匹夫狂言,敢與老夫出去大戰三百回合,看誰不濟事?”
“打就打!”龔英霸嗓門洪厚,一拎鮮豔巨斧,就要起身出門,卻被殿下喝止,悻悻然坐下,嘴裏還罵罵咧咧:“司徒老鬼忒不濟事……”
司徒無涯不再理會龔英霸,正色道:“殿下,我們如今已暴露了行蹤,估計用不了多久,朝廷就會把鄆州翻個底朝天來找我們,恐怕就憑我們三人,難以抗衡啊。依臣拙見,我們與其如此被動,不如先發製人。”
鬥篷下的男子低頭不語,緊緊攥住那杯酒,用力之下酒都漾出一手。
沉思少頃,男子決然道:“看來必須要借勢了。”
古河鎮,暮色垂簾。
袁歸與娘親當夜商討之下,終於有了結果。其一,鄆州的老爹和葉叔情況令人擔憂,不能就這麼拋下親人,不管不顧就走。其二,這古河鬼渡走不得,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出了事,豈不死的太憋屈?
據梁小敏所言,在林思水貶謫鄆州之前的上一任鄆州郡守,因賞識葉青與袁承恩的武道風流,曾特意親自上門結交,希望二人為官府效力,為百姓做些實事。
除了袁承恩淡泊名利婉拒之,葉青倒是雄心未泯,想在鄆州一展抱負,做些俠義為民的善事。
這才有了後來虎-騎校尉小神侯踢館新雲幫的一段壯舉,鄆州城裏人人皆曉,甚至被搬到了各大梨園的戲台子上。
兩年前上任郡守劉卞遷並州從事,任治中郎,乃是除並州刺史之外的幾大實權官員之一,地位僅次於並州別駕。今年政改後,並州取締刺史改為州牧,州權遙領郡事,按理說並州從事權柄該更大了。
走之前劉卞還提酒獨自相約小神侯與袁靈芝,說了些不痛不癢的道別之辭,曾隨口笑言若是有什麼難處,便去並州州牧官衙找他,也算了結這一段香火情。
這些事袁歸也有印象,當時他剛跟胖哥兒他們去痞子陳家放火回來,渾身是土,一進門撞見郡守大人,以為那地主陳西惡人先告狀,讓郡守大人知道了自己的這些“劣跡”,嚇得魂兒都沒了。沒想到後者隻是點頭對袁承恩笑言道:“袁兄家公子如此龍虎精神,想必也是個天造之才。”
當時被郡守大人誇了一句的袁歸,心裏好不樂嗬。但緊接著就被老爹罵進書房讀書了。
劉卞走後,葉青被得了權勢的地頭蛇雲無傷狠狠報複,排擠出官衙。
袁家沒有了劉卞和葉青的庇護,袁歸整天被雲峰等人追著欺負,就連葉小天也被雲無傷殃及池魚,私定為童媳。雲都尉欲將小神侯逼到自己麾下,與同是地品巔峰武學宗師的蘇鐵山一起當他在鄆州稱霸的左膀右臂,其心可誅。
不過這兩年難歸難,袁葉兩家從來都沒想過要動用劉卞的關係,畢竟大家君子之交淡如水,酒後笑談本就不該當真。
時隔兩年本已淡忘此人,沒想到今日卻被逼到不得不去求人的地步,不啻為一件悲涼之事。
求人就求人吧,運氣好的話,那位劉大人可能還能記得當年的“許諾”,願意想辦法幫幫自己,袁歸心道。當下便拿定主意,先跟著娘親去晉陽城的並州刺史部尋那劉卞搬救兵,再做回渭州避難的打算。
至於眼下官渡鬧妖,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隻有一個選擇——繞行去清河縣渡口,等過了河不遠便是晉陽城了。無奈的是時間緊迫,刻不容緩,由此去清河縣有三百裏地,三人內傷還未痊愈,腳力再好也得走上兩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然而才過了沒多久,夕陽都沒落盡,袁歸便覺得頭暈疲困的緊。
就連眼前才點起的燭光都有些恍惚,乍而一分二,二分四,紅燭起了綠紋,綠紋又變作花色,屋裏似乎也愈發昏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