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歲月靜好,雲卷雲舒。
心聲和緩不刺耳不突兀——
這都是祁粲希望時聽的內心真正能做到的,但是。
這些都不應該出現在極速狂飆的賽車場上!
——嗡!
——嗖嗖嗖!
十幾台賽車已經同步衝出終點線,先是集體拉直線路猛刹,衝過第一個高速右彎,賽車最刺激的一幕出現,幾輛跑車貼身肉搏,急急切過路肩!
時聽、沈助理、一眾保鏢都在緊張地看著。
車子一衝出去就能看出局勢,祁大少的賽車風格就像他的人一樣雷厲風行!
然而在開始衝彎的瞬間,大少明顯遲疑了一下?!
這是怎麼了?
沈助理轉頭看向安安靜靜觀賽的時聽,親切又誠摯地想要為她增加體驗感。
“太太,我們一起在心中為大少加油吧!融入賽車文化的氣氛之中!”
時聽嗯嗯點頭,好好好。
粉色頭盔男人猛踩油門切下路肩,道旁觀眾山呼海嘯,而她的聲音慢悠悠像老太太走路挪過來。
——「加~……油~……加~……油~……加~……」
還不如別給他加!
粉色頭盔下,祁大少暗自咬了咬牙,不能受她幹擾——
衝出第一個右彎之後接著就是一組著名的連續彎,下坡之後又接一組高速彎連續。傾斜角度和落差就如同過山車起伏,非常考驗技術!
這條賽道全長十幾公裏,38個彎,平均圈速三分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對賽車手把控力和決策度的挑戰!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在這樣的高轉高速之下,每一個失誤都會和其他人拉開差距。
更不要說其中不乏常年下道的狂熱愛好者和Arn這樣保持極限運動機能狀態的人。
直線加速之後,Arn那輛紅車的尾輪甚至放出白煙,表演燒胎,引發了觀眾激烈的歡呼聲和口哨。
Arn的得意和囂張可想而知。
沈助理和一眾保鏢緊緊盯著計時屏,等待著F車的位置,但是目前形式卻不容樂觀!
時聽這會已經衝破了一千萬,雖然暫時還沒有看出劇情調整在哪,但是她的心情已經很放鬆。
看見A1排在了F.的上邊幾位,一路遙遙領先,她忍不住也鼓了鼓掌。
哇,厲害!
旁邊的保鏢大哥見狀,忠誠的信仰立刻沸騰,一定要讓太太明白他們大少的車技是多麼一流,當年在國內跑過很多大賽,拿獎輕而易舉!
沈助理舉著實況記錄,一眾人交口稱讚。
“大少的過彎技術,還是不減當年!”
“太太你看,大少的刹車踩得多麼精準,沒有一毫米出界!”
沈助理也誓要積極激發太太心中的感受。
“真不愧是總裁,直線飆升之後速降過彎如此穩定,看!他已經在計時屏上
攀升了!”
時聽原本還看不出什麼技術不技術的,被他們一解說▇,倒真的被驚訝到了。
——「哇……大……糞……車……開……得……好……耶……嗯……嗯……好……牛……哇……」
她這漫長的一句誇獎落地,祁粲已經飛馳出去了幾公裏。
祁粲凝神,握緊方向盤,讓自己始終冷靜。
這麼久以來都被她影響多少次了,這一定又是一個小插曲罷了。
…嗎的。
祁粲的車沒能在一開始切好,但是後半程始終死死咬緊。
當為首的幾輛車騎上最後的路肩,衝過維修區,飛過終點線——
第一圈OUTLAP結束,成績出了。
一個法國老錢賽車手拿下第一,A1緊隨其後,F.隻壓在了第三名。
Arn摘下自己的紅色頭盔,十分得意地朝時聽揮了揮手。
頭盔下的金發已經被汗打濕了——他的後視鏡裏一直能看見粉色頭盔,咬得死緊!
但幸好那個男人一發動就失誤了,於是被他壓在了下一名。
Arn玩極限運動其實是不怎麼計較成敗了,但是今天不一樣,勝利的滋味十分甜美,他衝時聽眨了眨眼,然後對著剛摘下粉色頭盔的男人比了個紳士的動作。
漢語怎麼說?承讓、承讓了。
祁粲麵色陰冷。
摘下頭套後狠狠甩了甩頭發。
——怎麼回事!?
她又怎麼回事?
這個超級慢速的心聲又是怎麼形成的?
助理和保鏢們已經遞上了水和毛巾,在第二圈計時賽開始之前讓祁大少充分修整,並可以對自己的車子再進行最後調試。
看大少的神色,顯然是不滿足第三名的成績——當然了!
祁大少一生站在金字塔尖,無論做什麼都極為優越,更不要說今天還是太太麵前競速,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金發男模。
沈助理搖頭閉目,握緊拳頭。
沒有關係!情敵的嘲笑,旁人的冷眼——沒有什麼能打敗祁大少
——除了他自己!
祁大少他自己:“……”
沉默,還是沉默。
——「哎~……呀~……沒~……有~……事……」
她這一次是又怎麼了,繼電音之後,她的心聲再次發生了變質。
祁粲緊緊盯著她,眯眼觀察。
她自己似乎並不知情,也沒有故意拖延,行動也是正常的。就是隻有他聽見的心聲變化了,這其中一定有某種內在邏輯。
賽車過程中的祁大少整個人都被割裂了,極致的速度和超強的延遲。
讓他感覺自己的車已經開出十裏,腦子還在原地。
祁粲重重閉上眼。
時聽趁著這會也激動地清了清嗓子,已經一千萬了,會不會能說話了呢!
雖然距離一億還有十個這麼遠的
距離,但是萬一呢,萬一這次的“說話”獎勵是真能發聲呢?
時聽小手一揣,偷偷張嘴。
——「啊~~~……寶……娟~~……我……嗓……子、我……的……嗓……子……」
還沒好。
嗚嗚嗚嗚!
時聽:沉重。
祁粲:沉重。
祁大少麵無表情:“……”
你的嗓子好得很!
她這次又是因為什麼激發出來的?難道是因為特殊場景?
故意在他賽車的時候趕上她的超級慢速?
祁大少強烈地感覺到自己被針對了。
現在她的每一個音節都能拖好幾秒,像是整個人都在延遲,腦子在前邊飛,嘴在後邊追。祁大少想怒,卻怒不出來。
很多時候祁粲真的不知道到底誰神經病。
時聽揣著手,歎了口氣,不過其實也明白,看來一千萬節點還不夠,隻能從劇情的其他地方看看有利的調整了。
好在其實在賽前她就已經給自己扭轉了一次炮灰劇情線,又救了祁粲這狗賊一次。
時聽在心裏哼哼唧唧。
什麼風馳電掣大糞車,她都幫他換成好頭盔了,他不還是龜兔賽跑嗎!
祁粲聽著她瀝瀝拉拉、淅淅瀝瀝、拖拖拉拉的心聲,握緊了拳頭。
?你給我來一個時速三百裏的龜兔賽跑!
——「還~~……是~~……A…r…n…厲~~……害~~……」
拖長的尾音,帶出了十足的仰慕。
祁粲喝道:“時聽!”
時聽猝不及防被嚇了一個激靈。
幹什麼啊、神經病??
在一邊擠不進助理保鏢包圍圈的左明月卻聽見了這一句,心中又是一陣酸澀甜蜜。
時聽她懂什麼?還不是會被粲吼了。
祁大少冷冷地抱著他的粉色頭盔,冷笑著閉目——
熱身一圈罷了,就算剛才某人突發幹擾他,祁粲也已經完全了解這套賽道的體係。
根據剛才跑圈的體驗,祁粲吩咐下屬對他的車身再一次進行了調整。
重新調整懸掛阻尼,降低切彎時空風險,托底更不能打滑。開油時機很關鍵,騎上路肩需要更好的控車力。…
一旁的沈助理和所有保鏢們看著大少,他們當中有幾位是在大少出事故之前就跟隨在他身邊的下屬,見狀紛紛眼紅激動!
——就是這個樣子,天之驕子祁大少,當年就是這樣運籌帷幄,意氣風發!
在當年那場意外之後,大少多年一直不在公眾視野中露麵,潛龍蟄伏,收斂鋒芒。
然而這一刻,為了讓太太見識到真實的一麵——他、拚了!
“太帥了!”
“不愧是大少!”
“永遠令人臣服!”
時聽:嗯?
她摳摳手,他剛才不是輸了嘛?
那邊的
Arn已經重新戴上頭盔,挑釁似的衝祁粲揮手致意。
這一次,他也要贏過這個男人,讓聽聽看看。
祁粲冷哼一聲。
沈助理在一旁搖頭淺笑:太太,你放心吧。
大少他、怎會允許自己在你麵前輸給別的男人!
祁粲強行屏蔽掉時聽老大爺遛鳥一樣楞個哩個啷的心聲。
閉著眼睛拆解自己腦內的成像。
現在,整個薩爾特賽道的每一道彎都在他的腦海中。男人眸光漆黑鋒利,大腦已經分析出了賽道中程的幾個重點。
彎角出彎要準。
精確的入彎拐點。
接超長慕尚直道的速度。
近300公裏的時速後切入切入減速彎。…
就算許久不上路,這些全部在大腦內構想一遍,每一個細節依然記得清清楚楚,祁粲漆黑的深眸中緩緩浮現了鷹隼般的銳利。
或許他現在的車技的確不是最嫻熟的。
但是他的腦子,一定是最好的。
——「沒……關……係…,慢……慢……的…也……很……可…愛…」
祁粲:“……”
嗯除了他的大腦裏這個壞掉的地方。
——「大……糞……龜…龜…車…」
祁粲握拳,你給我等著!
你慢是吧。
我讓你看看什麼是真的速度!
…
“過線了!?[(”
“過線了!”
“第一名是?!”
現場所有觀眾都注視著實況轉播,緊盯著終點線口。
經過了意外激烈的OUTLAP,第二輪計時賽,所有賽車手也都被意外強勁的對手激發出了血性和勝負欲!
幾輛最先衝鋒的跑車在最後的直道過大彎時,有一輛車直接壓不住翻了出去!
現場一片嘩然!
賽車競技就是如此,這是一場絕對有危險,但也絕對刺激的真正運動!
然而在沙石亂飛和硝煙之中,一輛黑色超流光一樣穩穩地騎上路肩。
箭矢般掠過了終點線!
前車玻璃下一隻粉色頭盔帶著特立獨行的風騷。
賽車計時屏上刷新出了第一名——
F.
紅色A1緊隨其後,差了幾個車身的距離,車尾氣都帶著不甘心。
“大少!”
“是大少!”
“不愧是祁大少!”
黑色賽車服的賽車手從車上下來,氣場從容不羈地摘下了他的粉色頭盔。
強烈的反差之下,是屬於東方男人的冷峻,又有著高聳挺拔的眉目,一時間展露無疑,頓時引發了一陣強烈的口哨和歡呼。
他不回頭看對手,也不看歡呼,隻是淡淡看向時聽。
看到了嗎,嗯?
——「糞~~……你……你……你……」
她果然結
巴了。
哪怕是0.001倍速也能聽出來。
你什麼你?
現在知道他的實力了?
祁粲耐心等了一秒,想看看她這次會不會好好誇他。
這個延遲音他都忍了。
——「汝……沒……有……」
——「愧……對……汝……大……糞……車……之……名…!」
他還得謝謝她是吧?
——「我……決……定……,將……你……從……大……糞……車……升……級……成,……大……!奮……!車……!」
祁粲:?有什麼區別!!
祁粲鐵青著臉地把頭盔扔到了她懷裏。
不聽了。
嗎的。
現在立刻馬上解決她的心聲。
不就是距離0就能消解的問題嗎?
…抱就抱。
她肯定也想的吧。
嗬嗬。
…
Arn垂頭喪氣,不知道為什麼祁粲第二圈發揮比第一圈好那麼多。
時聽雙手比劃著安慰了他一會,Arn的笑容又燦爛起來。
“沒關係,本來就隻是玩玩,明天才是咱們的主要任務。”
嗯嗯嗯,時聽點點頭。
他們這趟最主要的目的當然還是參加J家的大秀,給品牌賦予藝術的構造。
祁粲在一旁抱著胳膊淡淡地看,這次沒有阻止。
安慰手下敗將罷了。
不足為懼。
時聽看完這場賽車,也知道了這個難度完全不是她能接觸的,於是跑到隔壁的卡丁車上玩了兩圈。
卡丁車比較起來就簡單太多了,隻有簡單的方向盤和刹車油門,人仰坐在裏邊,繞著一個操場那麼大的賽道彎彎扭扭地跑圈。
也很有意思!
——「蕪~……湖~……」
祁粲抱著胳膊,站在場外,一邊聽助理彙報剛才整個賽車場內巡邏的情況,一邊聽著時聽的延遲心聲。
他現在倒是已經冷靜下來了。
又不是沒有過這種詭異的情況,隻是她的心聲延遲成了幾倍慢速而已,待會解決掉就好。
但祁粲在思考,如果上次的電音是一種心聲的強調,這次難道是為了讓他聽清楚她的話?
超慢速下,每一個音節的確都聽得非常清楚。
可是為什麼?
這是在呼應什麼?
又是她的什麼節點嗎?
時聽一圈一圈地開著,其他助理和保鏢們在積極地鼓勵她。
“太太加油!”
“太太你非常棒!”
“這個速度太快了,真是風馳電掣!”
——「哈……哈……哈……我……也……知……道……我……很……快……」
祁粲:“。?”
好好的卡丁車被她開成了老頭樂。
祁粲麵無表情地別開視線。
沈助理耳麥中接到了安保團隊的最新消息,神色一凜。
“大少??[,有一個在您待選之中的頭盔被檢測出了微量生物堿……”
沈助理心驚而後怕,如果不是太太剛好為大少重新挑選了頭盔,後果不堪設想。
“是我們的失職!”沈助理低頭,“現在已經派人追出去了。”
祁粲眼神微眯,眉目疏冷,“嗯。”
畢竟是在國外,不在他們的領地,況且整個賽車場容量幾千人,他們就算帶夠了保鏢也很難滲透到每一關卡,對方顯然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但是,時聽怎麼知道?
她猜到的?
怪不得她那麼著急。
祁粲一時間竟然沒有因為下毒而憤怒,唇角甚至勾了一下。這麼擔心他?
他忽然意識到,他聽見她的心聲也好,她了解他的劇情也罷,這一切或許真的有可能是他們之間的某種需求導致的,畢竟時聽有著他並不知道的KPI。
如果從她的角度去思考,一切似乎會有另外一套邏輯。
萬裏佛祖震耳欲聾的時候,可能是她需要呼喚他過去。
變成電音是強調她自己的需求,讓他不得不重視她的心聲。
而這次的慢速正好發生在賽車場…代表著希望賽車…慢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