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做些好菜, 咱們喝一杯。”當過外交官的喬明珠社交全然不是問題, 即便對方再?冷著臉來也能樂嗬嗬的搭話。

年輕的時?候遇過不知道多?少比親家還?要臭臉的人,那些人可?是實打實的態度惡劣,在喬明珠眼中親家算不上什麼。

交談中安蕭知道了喬明珠原來就是當年的喬侍郎, 不免的心?中驚訝,在山上當土匪的那些年內見到過國家的外交部隊,隻不過在山上遠遠的看過一眼。

當時?為首穿著官服意氣?風發的女人, 怎麼也無法和眼前滿頭白?發略帶滄桑佝僂的老人聯係到一起。

安蕭見妻主?不應答,替她說道, “多?謝了, 未來的日子還?要勞煩住在您這裏打擾。”

“應該是我?感謝你們, 對白?珠那麼久的照顧,把她當自己親孩子一樣。”喬明珠始終笑眯眯的,或許如今的結果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 空蕩蕩的院子再?次熱鬧了起來。

院裏的大黃頭一次見來那麼多?的人, 蹦躂著歡歡喜喜的跟在喬明珠的身後, 主?人去哪裏她就去哪裏頭, 無外乎與她, 喬明珠手中拿著臘肉。

福瑞有眼色的跟著一同?去廚房打下手, 想必今晚上要吃許多?好的,花費不少的時?間製作。

喬明珠一走, 沈書?就不開心?的背對著母親, 帶著兩個孩子也不讓她們搭理,“去和爺爺玩好不好, 讓你們的外祖母好好的冷靜一下。”

沈書?故意咬重外祖母的字眼,喬明珠沒出現之前沈穆南是奶奶,喬明珠出現了為了區分按照輩分應當稱呼她為外祖母。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這樣喊的,可?偏偏沈穆南格外的在意外這個字,眉頭不爽的皺了起來,“你怎麼能那麼教孩子?”

“那母親也別在孩子麵前板臉色,那可?是我?妻主?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您這樣處人家難看的,別人怎麼想。”沈書?眼神示意安蕭,讓他幫忙說幾句話,“況且我?在這裏被照顧的很好,比京城內過的逍遙自在多?了。”

“你母親是擔心?你受委屈,被送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安蕭見妻主?的臉色不好,連忙出來和解拉架的,“你也是的,白?珠不都是為了我?們著想,再?說了人家是前任外交部侍郎,怎麼著都是要給麵子的。”

沈穆南不滿的哼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晚上吃飯的時?候沈穆南臉色好了不少,最?起碼不是句句帶刺,愛答不理。

別看喬明珠住在偏遠簡陋的院子裏,吃得喝得可?都是不差的,甚至懷疑是不是為了陪伴在白?文淵的墓前才住在這裏。

酒水沈穆南一喝便知道不差,就連簡單的臘腸也是肥瘦相間,油而不膩,鍋中煎過後香味瞬間散發出來,配著酒水再?好不過了。

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笑眯眯的喬明珠,不過她之前是侍郎,手裏頭有點閑錢也是正常的。

本以?為就此了事,吃完後在院子裏休息的時?候沈穆南又看出了不一樣的地方,角落裏醃菜的瓷花缸雖然沾上了泥土,卻?能夠看出是個好東西,依稀記得在十幾年前她花了大價錢才從?一個手工藝人手中買下來的。

為了防止自己認錯,沈穆南湊了過去蹲在了瓷缸旁邊,果真工藝都是一樣的,見過數不勝數好東西的沈穆南一眼能看出來是真貨。

周圍圍繞著的酸味,還?真的被她用來醃菜了。

正在思索著呢,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喬明珠低著頭看向她,“親家母喜歡這個?”

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條,沈穆南梗著脖子道,“花瓷缸你買的?”

“十幾年前有個手工藝人送給我?的,我?又不好不收,便隻能拿著了。我?是個粗人,欣賞不了這些東西,拿來醃菜大小剛好。”喬明珠跟著在她身邊蹲下,“親家母要是喜歡,我?拿出來洗幹淨送給你。”

鹹菜的味道都醃入味了,洗幹淨放在家中看著難過人的,可?惜了若是一對收藏價值更高,沈穆南不免對她暴殄天物感到憤怒,甩著袖子離開了。

光是這一點讓沈穆南記在了心?中,又想起了白?珠前來同?她說的話,喬明珠手中有自己的勢力?,難不成那些勢力?被偷偷養在了什麼地方?

院子再?小也夠她們居住的,安蕭對於這種房屋並不意外,從?前在山上住的也同?這個差不多?,就算是福貴了大半輩子,也能快速的適應。

被褥往上頭一鋪,還?是能感受到床板的堅硬,沈穆南睡的不舒服來回翻身,睜大眼睛望著屋頂的房梁,拍了拍身邊的郎君,“你有沒有覺得奇怪的地方?”

被妻主?那麼鬧騰安蕭也睡不著了,幹脆陪著她聊一會天,來到這裏後妻主?便焦躁不安的,讓安蕭很是擔心?,住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總不能都是這種狀態,便耐心?的詢問,“什麼奇怪的地方?”

說起來沈穆南就來興趣了,聲音的稍微大了一些“喬明珠不像表麵那麼無害,我?多?年從?商的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有不為人知的一麵。”

“你還?有這能力??”安蕭笑著將妻主?拉躺下來,晚上還?是冷的,特?別是白?天還?下了場雨,給她被子蓋嚴實了。

“我?真的感覺出來了,特?別是今天在院子裏看見的那花瓷瓶。”沈穆南明顯應為郎君的不相信而不開心?了,作勢要好好掰扯一番。

那事情?安蕭聽?她說過一遍了,就是一個價值不菲的花瓷瓶被拿來裝鹹菜,也不清楚妻主?為什麼那麼建議,但看模樣是不能反著來。

於是乎道,“今天也才第一次見喬侍郎,不然你問問書?兒有沒有察覺到奇怪的地方?或許她比我?們更加的明白??”

郎君說的有道理,沈穆南不再?多?思,拉高被子抱著郎君美滋滋的睡覺去了。

次日喬明珠一走,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沈書?詢問情?況,把發現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沈書?,沈穆南難得的緊張,盯著他的表情?以?防有遺漏。

不提還?沒察覺,細想下來居住的這些天沈書?也覺出些不對勁來。

不過應為對自己和孩子很好,沈書?也就沒放在心?上,但母親詢問起來那也就告訴了。

“我?有幾次半夜起來看孩子們有沒有踢被子,隱約間看見了喬侍郎的屋內有人進入,看衣著打扮好像是影衛。”沈書?無奈的聳肩,“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好過多?的詢問。”

影衛…讓沈穆南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喬明珠絕對不像表麵的那麼簡單,怪不得白?珠要將她們放在這裏,說不定金鳳國動亂唯獨這件小院子裏是最?安全的。

“對了,母親見到白?珠時?,她的狀態如何?”沈書?眼睛亮晶晶的,好久沒有聽?到妻主?的消息了,信件也不過寥寥幾封,實在是難抵相思之苦。

“我?看著挺精神的,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沈穆南眯起了眼睛來,質問道,“你們兩口子就是喜歡瞞著我?們,什麼都不願意說,白?讓人擔心?。”

“母親這也是不得已的。”沈書?貼心?的幫她按摩肩膀,討好的說道,“等到事情?都結束了,自然是什麼都坦白?了。”

遙遠的京城沒有那麼祥和,白?珠收到了蘇雪準備動手的消息,這幾日隨時?準備接應。

好在學院並沒有到放假的時?候,學生都在學院裏頭呆著,白?珠清楚的知道戰爭中男性會被當成戰利品任人宰割,她相信蘇雪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但難不保手下的士兵眾多?,有些人會管不住自己。

戰爭無法避免,那作為學院的院長,盡到最?後一份職責。

白?珠清楚的知道,就算是沒有自己蘇雪依舊會相伴著代替老國主?的位置,對金鳳國發起進攻,將從?小在這兒受到的不公委屈全都一一討要回來。

而白?珠則是希望能活下來,不想不明不白?死在金如意的手中。

兩人互相幫助不過是互利對方,談不上什麼深刻的交情?,天底下的帝王都是一般樣,涉及到自身利益時?便會毫不留下的下手。

寄信都是白?珠單方麵的寄給沈書?,並不讓他寫信入京城,她能夠托人保證信件不會被發現,但沈書?那邊不一定。

要是入京的信件被陛下的人攔截,看出了其中怪異之處,那會給事情?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心?思重晚上就容易失眠睡不著,常常到後半夜才能入眠,即便是喝了關溪文開的安神藥物作用也不大,心?病哪能那麼輕鬆的醫治。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白?珠睡不著便披著外衣坐在長廊處賞月,晚風吹拂過臉頰帶起絲絲涼意,蚊蟲也在此刻冒了出來,看來得讓下人開始驅蟲了。

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再?不睡覺怕是明天要沒精神,白?珠慢悠悠的站了起來,突然發現天邊冒起了火光。

那顏色她再?清楚不過,當年學院失火時?就是這幅景象,不過失火的地點並不在學院的方向,白?珠踩在了凳子上頭,墊著腳尖向外麵看去。

那兒好像是陛下建造了一半的熾陽樓,預計最?快是一個月後完工,寓意都是知道的,給太女當作滿月的禮物。

大火來的奇怪,怎麼會將整個樓都點燃,白?珠心?下想到了一個人,蘇雪。

白?珠默默的回了屋子內,今夜注定是一個紛亂的夜晚。

果不其然如她猜測的一般,熾陽樓被燒毀後立馬流言蜚語傳了出來,說成什麼樣子的都有。

弄得人心?惶惶的,覺得金鳳國要完蛋了,陛下的奢靡遭到天譴,要改朝換代等言論紛紛冒了出來,且添油加醋說的越發的真。

第一百章

就算不去上朝, 白珠都能?猜到早朝上金如意發了多大的怒火,京城內的官兵瞬間?多了起來,在?街道四處遊走抓尋可疑的人員。

白珠自然也不例外的被盤問了, 隻是從?沈宅回去後一直呆在?家中, 沒有任何的嫌疑。

六扇門被陛下委任負責調查熾陽樓失火一事,高官家中的具體情況是江月月前來詢問的,白珠見她愁眉不展心中有些?許疑惑, “可是調查遇到什麼困難了?”

“最大的困難就是找不到任何的線索,熾陽樓發生火災後沒有立刻封閉京城,也不知道縱火之人是否還?在?京城內。”

江月月如今成為了六扇門領頭人物, 再也見不到身?上的稚嫩氣息,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像是一灘死水一般, 不知道見識過多少殺戮。

“陛下心中焦急, 才會慌亂。”白珠假模假意的咳嗽了幾聲, “不過你?們這樣挨家挨戶的搜索,怕是還?沒找到縱火之人,就搞的京城內人心惶惶的。”

“陛下下達旨意, 不得不從?, 要是在?規定時間?找不到人, 那倒黴的可就是六扇門了。”江月月眉頭擰的更緊了, 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 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煙灰的焦氣, “時間?不早了,我得趕著去下一家。”

目送著江月月的離開, 白珠輕輕靠在?長亭的柱子上, 池塘內的鯉魚浮在?水中連動彈都懶得動,白珠拿了快小石子扔了進?去。

噗通一聲, 濺起了四散而開的水花,鯉魚擺尾到處亂串。

如預想的一般京城哀生怨道,每日都要麵對官兵的搜查,哪裏還?有心思開門做生意,生怕一個?行為不當就被當成嫌疑犯抓入六扇門去。

太女的百歲宴照常的舉辦,皇宮內裝點豪華盛大,白珠應邀前來。

宮門口搜身?很仔細,一點不讓可疑的物品進?來,白珠雙手放在?身?前抬頭望著高大的宮殿,仿佛直衝雲霄一般。

燈火闌珊,人頭攢動,道路兩邊是手持燈籠的侍從?拍拍站著,旗幟飄搖在?上空,鼓聲隨著腳步一下下敲擊。

再抬頭是萬千的天燈飄飛上空,為太女祈福。

白珠清楚的知道,這是金鳳國最後的繁榮,一切如過眼雲煙,隻需要一雙撥開雲霧的手便能?看見內在?的殘破。

“身?體怎麼樣了?”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許久未見的嚴文文,她看起來狀態非常不好,眼下是濃重?的黑眼圈,身?型也消瘦了不少。

白珠上下打量了一眼,打趣的說道,“怎麼比我這個?將死之人還?要憔悴?”

“胡說什麼!你?身?體好好養養,活個?百八十?歲沒什麼問題。”嚴文文瞪了她一眼,說起自己來不免歎息,“最近總是做噩夢,半夜驚醒睡不好,你?猜都做什麼?”

“什麼?”白珠微微挑眉。

嚴文文湊到了她的耳邊,極其小聲的說道,“我夢到金鳳國完了,我們也全都活不下去。”

白珠愣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著她,隨即笑著安慰道,“估計是熾陽樓的事情鬧的,等抓到縱火犯就能?安心睡覺了。”

“但願如此?吧。”嚴文文並沒有放鬆的跡象,搖晃腦袋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重?新打起精神說道,“許久沒見沈公子來找阮郎了,前幾天還?提起來沒看見他了。”

“我讓他帶著孩子去南邊好好玩玩,別困在?京城中,孩子也要多出去漲漲見識。”胡扯白珠連眼睛都不帶眨的,又說道,“你?沒事也請假出去轉轉,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免得回過神來七老?八十?不能?動了,還?沒看完大好河山。”

“我也想啊,可手頭上的工作越來越多,哪裏能?離人。”嚴文文擺擺手,“不說這些?惱人的事情了,難得來參加宴會,得好好的享受才是。這架勢陛下很是重?視太女啊。”

“畢竟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要隆重?一些?。”白珠垂下了眼睛,說話間?到了大殿內,按照官職高低安排了座位,白珠坐在?了前麵些?的地方。

等到大家都落座後,白珠從?袖中拿出一瓶藥丸出來,當著大家夥的麵吃了下去。

她的出現本就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幹什麼做什麼事情自然也是被關注的,見她吃奇怪的藥丸就有官員詢問了,“白大人吃什麼好東西啊?”

跟著水服下,白珠靦腆了笑了一下,“這是尋找到止咳的方子。今日是太女的百日宴,臣感念陛下不嫌棄,自然也是不能?讓咳嗽來擾了興致。”

插科打諢幾句也就過去了,所謂的止咳藥丸不過是糖丸罷了,一場宴會下來最起碼幾個?時辰,要她一直咳嗽怕是嗓子得廢掉。

太女第?一次被帶出來大家夥坐直了身?子想要瞧瞧,雪白的小娃娃被金如意抱在?懷中,安詳的睡的香甜,周邊的歌舞絲毫影響不到她。

讚不絕口的稱讚太女,從?頭到腳把能?誇的都誇了一遍,孩子還?小就能?說出哪裏像陛下,哪裏像君後,也是厲害。

與其他人不同,白珠保持安靜,低頭吃著麵前桌案上的菜肴,酒水什麼的是不願意喝的。

或許是她的態度讓金如意不開心,斜眸看向她,“白愛卿似乎不開心啊?”

白珠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作揖說道,“回陛下,臣心裏頭為陛下開心,隻是臣的身?體大家夥都是知道的,害怕將病氣傳給太女就不好了。”

“愛卿有心了,不如將心意全放在?酒水中如何?”故意刁難的說道。

白珠清楚的知道金如意是在?拿她泄憤,工作上找不到機會整治她,拿自然要在?其他的地方要回來,特別是熾陽樓被燒毀,火氣本就是大上一些?。

了然一笑,“陛下說的自然是。”

白珠端起了酒杯一飲而下,其餘人像是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一般,紛紛過來向她敬酒,白珠來者不拒,有多少喝多少。

宴會什麼時候結束的已經沒有時間?概念了,醉醺醺的被扶上馬車時白珠才稍微清醒一些?,躺在?車廂內的軟塌之上,打嗝都是酒的氣味。

“大人您還?好吧?”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入眼是擔憂的神情,晃動著她的胳膊。

白珠睜大了眼睛,仔細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懶洋洋的笑著說道,“汪秋,你?也來找我喝酒?”

“大人您喝多了,現在?宴會已經結束。”汪秋擰起了眉頭。

白珠麵色潮紅,歪著腦袋恍惚道,“結束了?那我要回家。”

“已經在?白府門口了。”汪秋按住了亂動的女人,再三的確認她的狀態是否需要郎中。

不知道陛下為什麼要灌大人酒水,明知道大人的身?體虛弱,明擺著是欺負人。

白珠眯著眼睛思考的有些?緩慢,點了點頭,癡癡一笑,“那我回家了。”

走路感覺都不穩,從?馬車內出來汪秋不放心的扶著,交給了府內的下人後也是看著人在?視線消失。

怎麼感覺大人越來越消瘦了,仿佛風一吹就能?跟著離開似的,汪秋整理了皺巴巴的衣裳,抬頭看了眼白府的牌匾。

隻希望白大人能?沒事,收到了外來使者要前來的消息,還?需要白大人前去把關才行,免得不熟悉的官員出了岔子。

沈書?不在?她也就不願意讓下人在?院子裏伺候著,除了必要的衛生打掃其餘時間?該幹嘛幹嘛去,別老?在?她眼前晃悠。

活了大半輩子了,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雖不能?說一眼看穿小心思,但也是八九不離十?的。

趁著沈書?不在?的日子想要勾引白珠,翻身?當主子的不在?少數,不過白府向來對下人監管嚴格,特別是沈書?為了防止發生類似的事情製定了一係列府規。

隻需要將規定拍在?眼前,再心思不純的人也被澆滅了火焰,誰都不想離開白府條件優渥的地方,被警告過後立馬安分守己。

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屋門長廊掛著的燈籠亮著光,夜裏冷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白珠隱約看見了院內的一道人影,不過轉瞬即逝。

揉了揉眼睛,全當是自己眼花了,估計是院裏頭跑進?來的野貓,大半夜的到處亂竄。

屋內黑漆漆的,白珠推開門摸索著想要點燈,卻摸到了硬邦邦的東西,迷糊的抬頭借著窗外的光亮,烏斯切的臉出現在?眼前。

白珠眨了眨眼睛,一把推開了她,喃喃說道,“別擋道。”

好不容易拿著火柴點燃了油燈,屋內瞬間?亮堂了起來,白珠一屁股坐椅子上去,趴在?桌子上要睡不睡的,全然不在?意身?邊人。

被忽視烏斯切舔了舔後槽牙,誰讓國主那麼在?意這位金鳳國的官員,不然她早就悄悄的解決掉了這人。

“喝那麼多酒?”烏斯切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路上趕過來可是要累壞她了,見人沒有醒來的意思,用膝蓋撞了撞她的腿,“收拾點簡單的行囊就跟我走,國主要對金鳳國發起進?攻了,你?在?這裏很容易誤傷。”

“進?攻?”從?意識朦朧中醒了過來,白珠煩躁的拽去了頭上的官帽,壓著她頭皮疼,趁著下巴眼神有些?渙散的看著她,“不走,我的學?生還?在?這裏。”

“一幫男子而已,不會被怎麼樣的,國主已經下令了。”烏斯切不容拒絕的從?後麵把白珠拉了起來,推著她來到了衣櫃前頭,“趕緊的。”

“你?怎麼進?來的?全城都因為熾陽樓的事情戒嚴。”白珠後背靠在?衣櫃上,喝多了腿腳軟綿綿的,看架勢滑著坐進?了衣櫃裏頭。

“難不成你?以為隻有你?一個?叛國了?”烏斯切齜牙一笑,帶著些?諷刺的意味。

叛國一詞實在?不好聽,白珠嘴唇蠕動片刻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她確實是叛國。

白珠晃了晃腦袋,“你?回去告訴國主,她的好意的領了,隻是我不能?離開,京城內也是有人要接應的,不是嗎?”

烏斯切突然笑了出來,雙手抱臂在?胸前,“國主果然說的沒錯,你?是不會跟著走的,是我白費力氣了,那我告訴了,七日後戰爭發動,保護好你?的那些?學?生,就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領你?的情。”

烏斯切的武功了得,離開的悄無聲息,眨眼間?屋內就安靜了下來。

衣櫃有些?深,白珠爬不起來,那幹脆露在?外麵的兩條腿也給縮了進?來,就窩在?裏頭睡著了。

第一百零一章

清晨按照慣例前來?伺候大人?洗漱的侍從端著銅盆子走了進來?, 奇怪於每天?都這個點醒來?的大人?今日?絲毫沒有動靜。

不過沒有趕去打擾,隔著屏風喊了幾聲。

咚的一聲,白珠捂著腦袋從衣櫃中滾了出來?, 碰落的衣裳掉了一地。

好一會才緩和過來?, 想起來?昨晚上有人?來?找過她,烏斯切要帶著她離開京城,還有…七日?後夏國要攻打金鳳國!

白珠猛地站了起來?, 眼前一陣陣的黑,怎麼?就睡在衣櫃裏頭了,狹窄的地方沒辦法舒展身體?, 渾身酸疼的厲害。

侍從聽聞動靜走了進來?,連忙扶住了站不穩的大人?, 擔憂的看著她, 又看見了開敞亂糟糟的衣櫃, 始終想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侍從小心翼翼的觀察大人?的臉色,見她又些許的不悅,提著心說道, “大人?早膳已經準備好了, 洗漱完就能用了。”

“知道了。”白珠應了一聲, 實則腦子裏還在想著昨天?晚上的事情。

烏斯切說不止她一個人?, 難不成金鳳國還有軍隊裏頭的勢力投奔了蘇雪?

如果真的是這樣, 那該說蘇雪的手段恐怖, 還是金如意丟失了民心。

七日?過的煎熬,白珠幾乎是掰著指頭數日?子的, 最?後一天?的晚上並沒有回白府, 而是前往的學院。

學生們知道白大人?前來?紛紛過來?圍觀,一個個鮮活的生麵孔看見她時臉上略帶著羞澀的笑意, 殊不知太?陽升起後世間便會成為新的地獄。

得知消息的任奇從家裏頭趕過來?,還以為學院內是出什麼?事情了,才讓白大人?過來?的,緊張的一直搓著袖子。

跟學生們說了一會的話,便讓他們回去休息了,白珠目送著依依不舍離開的孩子們,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

“大人?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在學院內休息?”任奇一直在後麵陪著,此時上來?說道。

白珠起身,許久未來?學院了裏頭的東西多了不少?,雖然任奇采購什麼?都會同她報備,可知道和親眼看見又是另一件事情。

學院到不像是學院,反倒像是一個大家庭一般。

“我從前用的那間辦公?室還在嗎?”

“都保留著呢,隨時等著大人?前來?。”任奇憨憨一笑。

辦公?室還和從前一樣,重新坐回了院長?的椅子上,白珠撫摸著木質扶手,一切都跟她離開時一樣。

“給我帶床被褥來?,今晚我睡在這裏。”

任奇麵露難色,勸說道,“大人?這不好吧,雖然天?氣暖和了,但睡在地上難免會著涼。”

“一次無礙。”白珠站在窗戶前能清楚的看見院子內的景象,在高樓甚至能看見學院牆外的街道。

任奇將東西放下後又叮囑了幾句才離開,已經不是從前了無牽掛的人?了,家裏頭還有郎君等著,要回去陪著郎君。

不知道是年?紀上來?了,還是被養的嬌氣了,半夜硬生生被難受醒來?,誰能想到年?輕的時候可是一睡就是小半個月的。

想到要發生的事情白珠也沒了困意,長?發披散在身後坐在窗戶前看著黑漆漆的外麵,屋內時候一盞微弱的燈光亮著。

深夜總是會想起沈書,雖知道跟著母親後麵沒有生命之憂,但他會不會太?過於拘束而生活的不開心,還有兩?個孩子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帶起來?肯定很麻煩。

算下來?有三四個月沒見麵了,白珠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風險,十來?天?才一封信件,沈書心中定然埋怨她。

白珠的思緒飄飛,想到了許多的事情,從跟沈書初次見麵到後來?成親時拘謹,婚後的吵吵鬧鬧到互訴衷腸,不斷磨合最?終成為了現在見不到便會牽掛心頭。

就在她沉浸回憶時外頭躁動了起來?,白珠看見了城門口亮起了一排排火把,心髒砰砰直跳,夏國來?了。

打的猝不及防,甚至沒有給人?反應的機會,學院內也因為動靜而被吵醒,大家紛紛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珠胡亂的拿過外衣披在身上,趕出去安撫學生,讓她們帶在屋子內不好出來?走動。

傅淮擰著眉頭步履匆匆的來?到白珠的身邊,在她耳邊低聲道,“聽說是夏國人?攻打過來?了,守成軍在抵抗。”

“通知學院內的其他人?,不要出學院半步,且要把這群孩子看住了。”白珠並沒有過多的意外,冷靜的指揮道。

留下來?為的就是保護這些孩子的安全,會盡最?努力不讓他們在這場戰爭中成為犧牲品。

白珠看了一圈,忽然道,“徐遠呢?”

“他今天?回徐府了,不在學院內。”傅淮害怕的在顫抖,卻沒忘記身上的身份,故作淡定的說道。

白珠安撫的拍了拍他肩膀,“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外頭的聲音很大,慘叫聲傳了進來?,學生們互相擁抱著取暖安撫,眼中滿是驚恐。

天?色大亮,白珠站在學院的門前,聞見了硝煙混雜著血腥的氣味。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接二連三的學生站了起來?,手裏拿著什麼?武器的都有,揚言要去抵抗敵人?。

“大人?您就讓開吧,她們一直都說男子上不得戰場,我們偏要告訴她們,男子心中也是有家國情懷的!”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昨晚上沒睡好的白珠頭還在疼著,聽見他們的話頭更疼了。

“軍隊什麼?武器,你們什麼?武器心裏頭不清楚嗎?我來?這裏是為了保護你們。”白珠背靠著門口一步不讓,“你們現在出去就是無意義的犧牲,用這樣的犧牲來?去向別人?證明?”

這群孩子被世俗輕視了許久,找到機會就想要義無反顧的證明自己。能夠理解他們的迫切,身為師長?的職責是讓他們能夠熱血上頭時冷靜下來?,別做出後悔的事情。

“就這樣出去?你們連敵人?的樣子都見不到就會被炮火炸死!”情緒過於激動,白珠捂著心口喘息著。

不指望能夠解釋朝代的更迭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動亂的時代和平隻是假象罷了,強者為王罷了。

傅淮看出了她狀態的不對勁,上前推開了擠壓過來?的學生,扶著白珠道,“到屋子裏休息一會,你不能倒下。”

白珠清楚自己的身體?,撐著他的胳膊站直了腰背,側開身子道,“誰願意無意義的赴死可以去,我不攔著。”

無人?應聲,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劇烈起伏的胸膛彰顯著剛才情緒的激動。

白珠被扶著進了屋內休息,說的口幹舌燥的,一壺水很快見底。

屋子裏隻有她們兩?人?,傅淮忍不住勸說道,“你也別生氣,那群孩子心眼不壞,國家大難當頭,想要出力的心思算不上壞。”

“我知道。”白珠抬眸看了他一眼,“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夏國新任國主敢攻打金鳳想必是做足了準備,況且這幾年?金鳳國如何你也是看在眼裏的。”

再說就太?明白了,白珠閉上了眼睛,準備趴在桌子上小睡一會,恐怕不用等到太?陽落山,就會全部?淪陷。

外頭的動靜漸漸平息,白珠也從夢中醒來?,屋內隻剩下她一個人?,外頭靜悄悄的。

白珠出去後看見了幾個學生焦急的圍繞在傅淮的身邊,淚眼汪汪的說著什麼?,看見她時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

“大人?不好了,王嘉他們趁著您休息的時候偷偷跑了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

“怎麼?辦啊?”

“他們會不會被抓住了?”

一連串的疑問甩在白珠的麵前,腦子嗡嗡作響。

聞聲而來?的學生越來?越多,圍著她的人?也越來?越多,白珠頭疼的揉著太?陽穴,“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跟我過來?,詳細的說清楚。”

王嘉等人?平日?裏性子就要強,總想找機會去證明自己,白珠的話根本?聽不進去,那幾個人?就帶著武器翻牆頭出去了。

天?還沒黑的時候出去的,現在天?都黑了還沒回來?,知情的人?猜測可能出事情了,不敢再瞞著。

外頭如此安靜白珠猜測蘇雪已經控製住了京城,想要找人?怕是隻能夠通過蘇雪的權利。

白珠讓傅淮在學院內看好學生,獨自一人?出去了。

大門一打開撲麵而來?的灰塵,街道上亂糟糟的,攤鋪被破壞的支離破碎,隨處可見的血跡和焦黑色彰顯著戰爭的殘酷。

白珠走在街道上,忍住不去看周圍的景色,她猜測蘇雪應當在皇宮之中,那兒是京城最?後的堡壘。

腿走的始終沒有馬車來?的快,小腿酸脹才到了宮門口,已經換了一批人?了,看穿著是夏國的士兵,而宮牆四周插著的旗幟也成了夏國的旗。

記得蘇雪給過她一個牌子,就是為了防止在攻打混亂中誤傷,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牌子一出士兵放行?,再次走在宮道上是另一番心境,周邊的人?全都換了,一派死氣沉沉。

最?高的宮殿燈火通明,白珠向著那方向而去,還沒走到宮殿的前麵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烏斯切大大咧咧的挎上白珠的脖子,上下打量魂不守舍的她,嘲笑道,“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樣,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珠立馬抓住了烏斯切的手腕,無比認真的說道,“我的學生不見了,我來?拜托國主尋找。”

“你的學生?”烏斯切推著她往宮殿裏頭走,“國主在裏麵,有什麼?事情同她說吧。”

第一百零二章

金色的大殿內, 蘇雪身上的軟甲還?沒卸下,上頭粘著泥土和血跡,一?腳踩在鳳椅, 一?腳搭在前麵?的桌案上。

看見白珠眼中浮現出戲虐, 指著大殿內的一?個地方,“不久前我還?是坐在那裏,高高的仰望著金鳳國的陛下, 如今輪到我坐在這?裏,才發?現一?覽無餘。”

白珠恭恭敬敬的跪下,金鳳國已經滅國, 那麼她算不上什麼官員了,亡國之?臣罷了。

“草民的學生?誤入戰爭, 還?請陛下仁慈尋找。”

“陛下?”蘇雪愣了一?下, 隨機笑?著走到她的麵?前, 仿佛是炫耀成就的小孩子一?般,“這?些都是小事情,若是沒有白大人幫忙, 也不會那麼快在夏國站穩腳根, 白大人的恩情我是不會忘記的。”

白珠靜靜的看著她, 不期望蘇雪能夠記住她的好?處, 隻希望能在事情塵埃落定後能留給她不錯的出路, 可以安心的跟著郎君到老。

“立馬安排人下去?調查, 白大人放心,天亮後定然能將你的學生?找到。”護袖蹭了蹭麵?頰, 蘇雪毫不顧忌的攬著她向大殿後麵?走去?。

白珠心中納悶看了眼守在大殿門口的烏斯切, 不清楚蘇雪是什麼意思,隻好?跟著她前去?。

大殿後麵?有什麼白珠並不清楚, 當看見一?間密室出現在眼前時白珠愣住了,原來金如意在這?裏安裝了密室,能夠在密室內看見前麵?舉辦宴會時殿景象。

有時陛下提前退場,估摸著就是在這?裏觀察她們的一?舉一?動。

密室的正中間坐著一?個人,身穿鳳袍頭發?散落,衣裳髒兮兮的。

定睛一?看,白珠喃喃道了一?句,“金如意?”

聽聞動靜的金如意緩慢的抬起?了臉,惡狠狠的盯著她們,嘴裏咒罵著什麼。

“你這?是…”白珠扭頭看著蘇雪逐漸狠戾的臉龐。

“成王敗寇,白大人肯定是明白的。”蘇雪慢悠悠的直起?身子,全然不降發?怒的金如意放在眼中,嘩啦響動的鐵鏈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朕帶你過來看,是希望你替朕拿一?個主意,聽聞金國主膝下隻有一?個孩子,你覺得朕是留,還?是不留?”蘇雪說話的時候笑?眯眯的,可周邊的氣氛卻格外壓抑。

消失的烏斯切突然出現在身後,懷中抱著一?個小嬰兒,小嬰兒乖巧的不哭不鬧,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四?周。

“混蛋!”金如意暴起?,可惜鐵鏈子將她束縛在原地,不得上前半步,從?辱罵到哀求絲毫起?不到作用。

白珠上前一?步跪下,“稚子無辜,還?請陛下手下留情。”

“知道白大人心軟,朕手上的鮮血已經不少?了啊。”

蘇雪長?長?的歎息一?聲,慢慢的走到了烏斯切的身邊,伸手摸出了她腰間的匕首,準確無誤的對著包被中的孩子刺去?,鮮血瞬間染紅了一?片。

蘇雪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朕手上的鮮血已經不少?了,不差這?一?個,我相信白大人能夠理?解永絕後患的吧。”

白珠愣愣的看著蘇雪下巴處被濺上的血珠,和身後金如意痛苦的哀嚎。

恍惚中不知道是如何離開皇宮的,拖著疲憊的身軀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硝煙四?起?,白珠不知道該去?哪裏才好?。

也不清楚友人如何,是否還?安全。

踉蹌著回到了白府,府內躲藏著的下人看見白珠仿佛看見了主心骨一?般,簇擁著迎接她回來。

屏退了眾人,白珠隻想安靜的一?個人呆一?會,脫去?了衣裳一?頭蒙進了被子中,仿佛外麵?亂套了也於她無關。

睡前還?是戰火紛飛,白珠醒後走在街道上看見了不少?出來擺攤子的商販,仿佛如人間煉獄的昨天都隻活在夢中一?般。

白珠不解的拉住了一?個擺放桌椅的商販,瞧見她動作利索幹勁十足的,詢問道,“如今戰亂未平息,怎麼還?能擺攤子?”

那攤販上下打量了白珠,看她的妝著打扮是個富貴人家,也就停下手頭的事情為她耐心的解答,指著道路的盡頭說道,“今早上宮門口貼了公告,正常勞作的商販能夠免去?一?年的稅收,都趕著做生?意呢。”

白珠愣了一?下,不得不說蘇雪的公告讓京城恢複了不少?人氣,亂糟糟的道路也在大家夥的收拾下整潔幹淨了不少?。

攤販將白色的抹布掛在肩膀上,扶著腰直起?身子,感慨道,“國家大事咱們老百姓也管不著,誰當女?帝都一?個樣子,誰對咱們好?,咱們就簇擁誰。”

呲著白白的牙齒,笑?起?來憨厚。

告別了小販一?路上還?看見了不少?其他?的店鋪也開門了,據說夏國攻打京城時隻要不反抗的人員一?律放過,所以傷亡並不嚴重。

本就被金如意賦稅的壓迫和不斷被強迫去?建造一?座座閣樓而心生?怨氣,有人拯救她們於水火,推翻統治階級高興還?來不及呢。

白珠出來是為了前去?學院看看王嘉等人回來了沒有,蘇雪不會騙她,說能在天亮前把人找到,應當是就能找到的。

學院的大門依舊緊閉,白珠敲門後來開門的是傅淮,眼下留著淡淡的黑眼圈,看見她後眼睛瞬間亮了,“王嘉他?們被送回來了,隻是…”

欲言又止就知道發?生?了不好?的事情,白珠側過身徑直的走向學生?宿舍,宿舍的院子裏看見了幾個學生?圍著一?個人,身上披著毯子還?止不住的哆嗦。

瞧見白院長?來了紛紛站起?來讓開位置,他?們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王嘉多麼活潑洋溢的人啊,出去?一?趟回來跟丟了魂一?樣,問什麼都不說一?個勁的搖頭。

要是別人想碰他?,指不定要挨踢一?下,所以大家也都是在旁邊陪著,免得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王嘉?”白珠緩慢的蹲下身子,在看見王嘉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孩子肯定是經曆了什麼,來自於女?人的直覺定然不是什麼好?事情,“你還?認得我嗎?”

眼中的驚恐和呆滯混雜在一?起?,扯著嗓子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捂著耳朵顫抖的如篩子一?般。

“沒事的,已經沒事了,回到學院了。”傅淮上前安撫,擺手示意白珠離開。

為了不讓王嘉再受到刺激白珠進了屋子裏,隔著窗戶紙看向院子裏頭,傅淮的安撫起?了作用,王嘉的心智逐漸平靜下來,被七手八腳的扶著去?了裏頭休息了。

門被推開,傅淮勉強的勾起?笑?容,“王嘉被送回來的時候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也被扯成破布了,想必…”

傅淮紅了眼眶,扭過頭去?,不用多說也知道其中的意思,悲傷的情感難以控製,“他?看見女?子後情緒變化的更加明顯,還?請白院長?不要責怪。”

“是我沒能保護好?他?們。”白珠一?屁股坐在繡花凳子上,疲憊的揉著太?陽穴,“如果當時我不小憩,他?們也就不會找到機會跑走。”

“話該說的都說了,隻能道萬般皆是命。”傅淮終於是繃不住了,命一?詞摧毀了多少?人。

學院隻不過是一?個庇護所,出了這?間院子依舊是任人揉搓的男子,他?們不過是在這?間被建造好?的庇護所呆久了,便?以為什麼地方都是一?樣的。

實則在掌握權力地位的女?人麵?前,一?切不值一?提。

白珠沒什麼好?說的,她永遠無法感同身受,隻能將所能做到的做好?,就如傅淮感慨的,一?切都是命罷了。

忽然很想去?見沈書,恐怕在得知夏國攻打的時候應該提心吊膽的為她擔心,思及此處白珠忍不住的想抱抱郎君。

不過京城的事情還?沒有結束,白珠的去?留還?得看蘇雪,不清楚會如何安排。

太?陽還?沒落山白珠聽宮裏的人傳來前朝君後在宮殿內自殺了,一?尺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京城恢複的很快,不到七日的時間又一?片繁華,驚歎於蘇雪對百姓的拿捏,怪不得百姓對她並沒有多少?的排斥,反倒是更加擁戴新的女?帝。

事發?後人就消失不見的嚴文文突然出現在了白珠的家中,整個人很是疲憊,就連頭發?也不曾好?好?的梳理?。

看見白珠無事後明顯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的紅了眼眶,“我不過是和郎君出遊一?段時間,回來京城就變了天。”

怪不得沒看見嚴文文,原來是帶著郎君出去?遊玩放鬆了,或許是聽了白珠的建議想要趁著大好?的年華多陪陪家人,見識見識大好?河山的。

生?病後白珠就不上朝了,所以對朝堂上誰告假並不知曉,有些慶幸嚴文文沒有看見京城的景象。

“我們未來可怎麼辦?”嚴文文焦慮的搓著手,有郎君有孩子自然是要考慮生?計問題。

新的女?帝也不知道會不會繼續任用她們,中年被辭官估計隻能回家種地去?了。

“一?切既來之?則安之?,不過我覺得陛下不會將我們辭退,沒那麼多的人可以接手官職。”白珠說話不緊不慢的,雙眸帶著絲絲笑?意。

嚴文文一?愣,驚訝道,“你不咳嗽了?”

金如意都下位了,白珠也就沒必要裝下去?,點了點頭,胡扯了一?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嚴文文倒也是相信了。

想必沈書知道好?友阮郎沒事心中會安心不少?,白珠送走了嚴文文,讓她在府內好?好?的等著陛下下達旨意就行。

天色暗淡下來,白珠沒什麼胃口晚飯不過是喝了幾口粥,瞧著銅鏡中瘦弱了不少?的自己,微微歎了一?口氣,原本腰上還?能摸到一?些肉的,現在就剩下薄薄的一?層皮了。

正在思考如何快速讓自己變得胖一?些,好?見到沈書時不至於被說,窗戶輕微的動了一?下,白珠快速的拉過架子上的外衣披在身上,警惕的看著煽動的窗戶。

窗戶是不動了,門被推開烏斯切毫無顧忌的走了進來,“沒想到白大人還?會觀察自己的身型。”

白珠瞪了她一?眼,烏斯切的出現總是神出鬼沒的,是一?點隱私都沒有。

“你來做什麼?”白珠沒好?氣的問道。

“陛下已經命人把你的夫兒接回京城,最遲後天就能團聚了。”烏斯切撐著下巴說話有點懶洋洋的,半垂眼眸瞧著茶杯中的茶水,“你也不至於心心念念的了。”

白珠點頭,這?是聽了那麼久以來唯一?一?個好?消息。

“金如意現在怎麼樣了?”白珠好?奇的詢問。

那日在宮殿後見過一?麵?金如意後就不再知道她的消息了,白珠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直到聽見了前朝君後自盡的消息才突然想起?來金如意。

國家滅亡,孩子和郎君也都相繼離開,恐怕金如意就算是活著滋味也不好?受。

白珠心底仁慈卻從?不泛濫,金如意帶給她的傷害是死不足惜的,或許沒有蘇雪的出現沒了氣息的就是她了。

且因此被迫和郎君分別那麼久,如今就算是身上沒有明顯的病症,藏在身體的病根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浮現。

“這?不是你應該詢問的事情。”烏斯切悄悄的湊近白珠,纖長?濃密的睫毛和帶著異域風情的眼睛看著她時,無端的有種被野獸凝視的感覺。

“我想你應該忘記有關於前朝的事情,好?好?的為當今陛下做事,才是生?存下去?的王道。”

烏斯切站起?了身子,其實並沒有人讓她前來告訴白珠要接她郎君回來的事情,是烏斯切突發?奇想的過來。

想要看見這?討厭的女?人在聽見消息後或許會露出開心的笑?容也說不定,沒想到她總是管的閑事太?多,什麼事情都要插上一?頭。

越想越氣,甩袖離開了。

白珠愣愣的眨了眨眼睛,全然想不明白剛才還?好?端端的,現在說生?氣就生?氣,真的是搞不明白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