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鄭武公謀思已定,依策而行,遣使齎書赴胡國聯姻。胡君得書,覽之,書曰:某有長女正值芳齡,待嫁閨中,今欲與君結為姻親,再壯鄭胡友鄰。君若以友相交,擇時來娶之;君若以鄰為敵,某將以兵同君狩獵於胡國耳。
胡君覽畢,心中喜疑不定,召大夫祭足議道:“鄭國姬掘突欲攀附寡人,以女嫁我,結為同盟,寡人該當如何是好?”祭足道:“胡小而鄭強,鄭何故攀親於我?其中必有緣故。姬掘突向來虎口狼心,昔日他依仗朝中權勢,出兵橫掃虢,鄶之地後,就地築國,鳩占鵲巢。今日恐怕他又舊事重來,不惜以嫁女為誘餌,虛攀親戚,實為虎視胡國也,望主公謹慎為之。” 胡君本來好色,心想鄭國的公主芳齡正茂,定是美俏佳人,又有強大的鄭國高攀,不敢怠慢,道:“寡人若不許之,姬掘突必親率大兵來犯,到那時胡國危也!”祭足揣度胡君心思,心想胡君那裏是懼鄭兵耳,不過是為佳人罷了。身為國臣,寄主之下,君雖庸而臣不拙,遂謂胡君曰:“既然如此,主公不如答應了這門親事,臣為主公謀劃,興許有三得也。”胡君呲牙笑道:“以卿之言,娶了美人,還可一娶三得?”祭足道:“確是如此,主公隻管答應便是。”胡君問道:“哪三得也?”祭足道:“一者主公娶鄭國公主,可抱得美人歸;二者胡鄭聯姻,也可絕姬掘突虎狼之詞;三者胡得以高攀鄭國,事急之時,可以反命姬掘突。雖然如此,不可不防也。主公需沿邊陲陳兵待命,以察鄭國虛實。若鄭國興兵來襲,可以拒之;若不來,可以防之,以待不測。”胡君道:“卿之言甚合我意,就依卿言,擇吉佳日,遣使入鄭娶親便是。”
話說不多時日,胡君差使前去娶歸鄭國長公主,果然美若天仙,樂道:“夫人之美,堪比仙子,天下不覓。”遂自此以後,終日沉迷酒色消遣,不理朝政。朝中事務,皆由祭足定奪。細作探知,報入鄭國,鄭武公令關齊思引兵屯於胡國邊邑,以待時機而動。關齊思將兵駐在邊邑,遣人夜探胡國動靜,探子回報,說胡國防務嚴密,日夜操兵,無隙可乘。
一連數月,眼看無機可乘,糧草將盡。一日,關齊思踱步軍營,思慮再三,幡然醒悟,自忖道:“胡國恐有賢人相助,鄭賠了夫人也!”關齊思於是連夜回都,報與鄭武公。武公聞之,怒道:“先前卿說之此計乃是良策,寡人信之,才肯屈女相嫁。今計不成,反賠了女兒,天下人聞之,且不笑寡人也!”關齊思思慮片刻,謂武公道:“為今之計,莫非不成,隻是...。”武公曰:“何以可成?”關思齊曰:“胡國之所以防鄭國者,乃鄭有良臣也。今臣幸得以為主公信賴,出謀劃策,胡所畏懼也。故胡國日夜操兵,未雨綢繆,防鄭於旦夕,鄭無機可乘。臣願獻項上人頭,到那時胡國必將不再設防,胡指日可得也。”武公感慨道:“卿如膀臂,女如潑水。今失女兒猶可惜,卿乃鄭國的社稷之臣,安肯再失卿而易胡蠻矣?”關齊思磕首乞求道:“臣已遲暮之年,朽日不多耶!若得以賤命而易胡國之地,為鄭國百姓安居,乃是上天眷顧臣也;請主公成全。”武公道:“你這...,你這叫寡人如何成全?”關齊思再三請求,武公淚拋滿麵,方才答應。關思齊告知武公該如何如何。
次日清晨,武公於朝堂上聚會群臣道:“寡人欲發兵諸侯,何可取也?”關齊思出列進諫道:“主公欲遊獵天下,臣觀諸國,可先取胡國。”武公佯怒道:“胡國乃兄弟國也,寡人方才以女嫁之,結為姻親,永世同盟。汝言取之,豈不壞我名聲,置寡人於不義乎?”關其思道:“囊中之物,何不先取?”武公道:“寡人視汝為賢,頗以重用,今日看來,非為其實,乃禍國之蛀也。若不殺你,何以正我名聲。”關齊思對道:“掘突小兒,僅會盜地求存,與賊寇別乎?我項上人頭,欲取便取之。”隻見武公氣憤未消,雷霆暴怒道:“關賊何敢猖狂!”召喚甲士道:“來人,將此賊拖出去斬了。”朝中眾臣聞之,無不驚駭,皆求武公免死之。武公鐵石心腸一般,非賜死不可。甲士將關齊思拖出宮門,關其思一路叫罵道:“掘突小兒,盜寇之賊...掘突小兒,盜寇之賊。”須臾,甲士提頭入見武公。武公命人攜頭去見胡君。卻說胡君得頭,大會群臣,棄關思齊人頭於朝堂上,謂群臣道:“寡人早已說過,鄭視胡國為親人也,怎奈爾等一直防備於鄭國,叫寡人不仁不義也。”於是立即下令撤退邊邑守兵,以敬鄭國之義。大夫祭足不以為然,極力勸阻胡君未果。祭足自歎道:“此庸君不可救也,鄭滅胡國不遠矣!”
十日之後,胡君酒樂後宮,歌舞升起。忽然聽見喊殺聲起,人報說:“主公,鄭國大軍四麵圍城,都城岌岌可危了。”胡君謂之曰:“鄭國乃親人也,何以大兵壓境,攻我國都,爾等簡直胡言亂語。”於是令人再探,探子回報說:“主公,城外旌旗上明明寫著‘鄭’字,鄭軍已破宮門,都城不保了,請主公隨我等殺條血路,衝出城去,求援諸侯,以待將來。”未等胡君衝出城去,已被鄭軍斬殺於城中,胡國就此亡國了。
滅了胡國,武公立於胡都城頭,遙望遠處山河,憑欄而泣道:“關卿不顧生死,舍身為國,乃鄭之良臣也,孤有負於汝。”於是複下令將其厚葬,善待其家眷後人。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