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顯峰冷笑了一聲:“你讓我拿什麼信你?!”
鄂林沒有出聲,呼吸聲綿長而沉重。沉默良久才低低說道:“就算是我,也有想要真心對待的人。”
陸顯峰煩躁地抓了抓自己幾乎亂成了雞窩的腦袋,聲音裏也隨之透出幾分暴躁:“你說吧。如果騙我,我不會讓你好過。”
“這我相信。”鄂林苦笑:“不管怎麼說,救人要緊。”
陸顯峰衝著湊在自己身邊豎著耳朵偷聽對話的徐謙努了努嘴,示意他把一邊的記事簿和原子筆拿過來,抓起筆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抖得厲害,索性連著紙筆一起推給了徐謙,衝著他做了個口型:“我說,你記。”
徐謙會意,連忙抓起紙筆湊到了他身邊。
陸顯峰攥緊拳頭放在嘴邊重重咬了一口,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心平氣和:“你說吧。我記下來。”
鄂林說了幾個地名,徐謙飛快地記了下來。
“我會進一步核實。”陸顯峰的視線飛快地掃過這一連串的地名,猶豫了一下,還是違心地補充了一句:“她有什麼消息我會打電話通知你。”
“如果她很好,那就不用通知我了。” 鄂林緩緩說道:“等找到了她,請你替我傳一句話:就說有一個人,雖然已經失去了繼續關心她的資格,仍然在關心著她。”
蘇錦幾乎徹夜未眠。她的神經一直緊緊繃著,就連屋角某種夜行的小動物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會令她驚跳起來。
山區的夜晚格外安靜。側耳傾聽也隻能聽到夜風拂過山林時浪潮般模糊的低嘯,以及窗下草叢裏細碎的蟲鳴。如果不是在如此狼狽的情形之下,蘇錦幾乎覺得自己是在農家院裏度假了——隻可惜自己的太陽穴還在一抽一抽地隱隱作痛,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沒有來得及平複下去,身體深處的某個角落也還在突突地跳。
也許在危險真正來臨之前,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會是臨危不亂的那一個。蘇錦也一樣。在來時的路上,她甚至盤算好了要趁著孟婉婷睡著的時候,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然後成功地逃脫魔掌……
隻可惜,一次未遂的強暴就徹底粉碎了蘇錦對自己的過度相信。
原來自己真的會怕。會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反抗也無法打敗那個魔鬼、會絕望地痛哭發抖、會在噩運到來的瞬間瀕臨崩潰……,這讓蘇錦覺得羞愧。可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她完全無能為力。
如果說這些令她無法麵對的正常反應還有什麼正麵意義的話,就是想要逃走的意念變得空前強烈。
蘇錦用那隻自由的手握緊了脖子裏的金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最要緊的問題是她的手腕被手銬銬在床頭。這東西除了在電視上看到過,她還是頭一次在生活裏見到。就算給她一整套專用工具她也未必打得開,何況她手邊連一枚發卡都沒有。好吧,就算她僥幸弄開了手銬,不聲不響摸出這間院子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即使真地摸出了這間院子,她對地形完全不熟,又該往哪裏逃?蘇錦想起那一對替他們準備晚飯的中年夫婦,看他們的神態就知道跟孟彙唐一行人十分熟悉。萬一村子裏還有別的人也同樣站在他們一邊,那自己又該怎麼辦?
不能喊。在這樣的環境裏,她本能地知道千萬不能夠驚動更多的人。說不定一句“救命”真的會斷送了自己的小命。
蘇錦咬著自己的拳頭,將再度浮上心頭的那一點點絕望壓回心底。
不能在住宿地點動手,那麼就隻有動路上的腦筋了。趕路的時候,車門都落了鎖,車窗也都沒有打開。偶爾停下來休息,孟婉婷也會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蘇錦注意到她的一隻手總是放在寬大的T恤下麵——那下麵到底藏著什麼呢?槍?還是那種令人昏迷的針劑?還有那個李曉鷗,總是不遠不近地在附近晃。如果僥幸能夠製住了孟婉婷,又該如何對付李曉鷗?
這些都是問題。
剛剛離開T市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跑過,但是孟婉婷這個女人的速度要比她更快,而且抓住自己的時候,手勁兒也很大。那個時候孟彙唐和那個名叫李曉鷗的司機根本還沒有動手。從他們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她煞費苦心的逃跑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場猴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