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如與他的詩詞
這位老戰士84歲了,仍然是一副戰士的風采。初夏時節,他坐在客廳兼書房的寫字台前,麵對著來訪者,揮動手臂,談笑風生。
老戰士的名字,在陝西,在許許多多三秦父老的心目中是親切響亮的。當人們講到他,講到“林茵如”這三個字,根本就不需要借助於“著名”或是“德髙望重”之類的修飾詞語,更不必冠之以什麼頭銜。他就是他,林茵如,一個革命的老兵,一個在抗日戰爭的怒濤中加入中國共產黨的,堅定的無產階級戰士,當人們提到他的名字,已經很難把他與“地委書記”、“副省長”、“省人大副主任”這些職務聯係在一起了。人們的眼睛裏,隻看到一位離休賦閑的髙齡老人,一位每天清早都得自己拎著籃子去取牛奶、打豆腐、買菜的單身老頭兒。他的衣著很樸素,言談舉止更是平凡而又平凡。他戴著那頂工人帽走在街道上,沒有人注意他。人們眼裏的他,再不是那個在民族危亡的緊急關頭毅然投筆從戎的小學校長,那個為趕走侵略者、奪取政權,在槍林彈雨中衝殺,為建設社會主義嘔心瀝血地工作的功臣和大幹部。如今,當他像普通的退休老人,拎著菜籃子在街上走過,他已是一個伏櫪老驥,或是一個退役老兵0他時常沉默著,平淡若一汪靜水,其實又很不平靜。
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鮮花掩蓋著誌士的鮮血,為了挽救這垂危的民族,他們在頑強地奮戰不息……平時沉靜,此刻談笑風生的老兵,竟然操起那柄隨他風雨轉戰過來的月琴,彈奏起一支動聽的旋律。彈到動情時,竟然吟唱起來0於是那間小屋,充滿了戰鬥的激情和青春的活力。《五月的鮮花》,對於老兵他們這一代人,可不是一支普通的歌。那是風吼雷鳴,號響馬嘶,是熱血與生命的激揚,是理想和戰鬥的召喚。當年,他們正是高唱著這支歌,走上革命的征途。難怪時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這支歌仍裝在老兵的胸中。瞧他彈唱這支歌,有多豪邁,有多動情。那張蒼老的臉因興奮而漲紅,顯得年輕了許多;一雙昏花了的眼睛裏閃動著明亮的光。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塑,像一首交織著曆史與現實的詩,全神貫注地投入,使來訪的青年同他一道,沉浸於崢嶸歲月的回憶裏,周身熱血沸騰,如今的東北巳淪亡三年,我們天天在痛苦中熬煎,失去了自由,失掉了飯碗,屈辱地忍受那無情的皮鞭……老兵那隻彈奏月琴的手在沉重地抖動,歌聲變得有些哀婉悲涼。清晰地記得每一句歌詞,像銘記著征途上前進的每一步。老兵彈唱到最激動的時候,琴弦伴著歌喉在劇烈顫抖。那雙踏遍中州大地和川陝峻嶺的腳,禁不住有力地在地上踩著節拍,使那曆史的回聲,更顯得親切有力。
老兵牢記著過去年代的歌,更多的時候,他吟唱自己創作的新歌:
七月星光劃長空,殘夜難明,蓋地朦朧,甜酸苦辣世紀行。
爐火通紅,大業垂成。
踏遍三秦誌未更,百廢俱興,又度半生,白發千丈兩袖風。
一床書橫,朝暮琴聲。
這支新歌,概括了他和他們那一代人戰鬥的一生。老兵離休閑居,戰士並未下鞍。他的歌聲裏,依然充滿戰鬥豪情。那時而激昂豪放,時而深情脈脈的歌,仍是鬥爭宣言,更是戰士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