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薙京原本忌他是前輩,手腳上便忌憚三分;這流星落一出,識得對手意在自己性命,便再也顧不上這些虛名禮教,展開渾身解數,兩人登時膠著一片。金家藩招式精巧,縱然偶能籍著高明的腳上功夫踢到幾下皮肉,卻始終傷不倒對方要害。待拆得五六十合,草薙流內力大盛,便見京的後背上真氣鼓動,似有煙熏火燎般將光線都盡數扭曲了。金家藩隻覺數合之間,對方膂力橫增數倍,舉手投足間都有大力壓到,一口氣呼不上來,立時陷於守勢。阪崎亮是內家功夫的高手,一見這情,向座下呼道:“這惡賊做的盡是些雞鳴狗盜、暗箭傷人的醜事。對這種敗類,我們又何須拘泥於江湖道義,一齊上便是!”他自問武功不在草薙京之下,憑一己之力便可除此敗類。隻是此刻金家藩戰於陣上,若是換將而戰,金家藩的麵子,可就掛不住了。
卻聽紅衣肯·馬斯特道:“亮君這話不錯。我生性好動,看了這惡……草薙京武功如此高強,早已技癢。隻是若不能堂堂正正一對一地過招,縱是贏了他,心中也不痛快。”亮正要發話,那陳深山也道:“馬斯特先生這話不錯。我們既是來做見證,當置身於是非恩仇之外。這會兒若一擁而上,怕是不太妥當罷。”保羅看場上打得難分難解,原本早已按捺不住,聽兩人這般一說,便也強自克製。阪崎亮見請來的三人置身事外,雖心中不快,卻也不便發作,道:“幾位所言甚是。隻是那惡賊殺我徒兒、傷我老父,實與極限流有不共戴天的過節。我既然僭越館長之職,豈能坐看旁人出頭,自己卻袖手旁觀?”言罷一躍過頂,猛一記“猛虎雷神刹”,掌緣向草薙京的後心拍去。
京正與金家藩戰得昏天黑地,冷不防身後一掌劈來,驚覺勁風刺骨,實已招架不及。阪崎亮武功何其高強,這一掌劈在後心,衣服“唰啦啦”破個大洞,人似九天隕石般墜下,“啪”的一聲,竟生生在楠木地板上砸出個大坑。眾人見阪崎亮堂堂一館之主,武功出神入化,竟然趁高手過招背後施襲,各個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變故橫生之際,Rose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呆了良久,這才搶上前去。隻是草薙京被打得深陷木板之中,她一個花季少女又怎搬得動?試了幾次,轉臉向阪崎亮怒道:“你背後偷襲、如此暗下重手,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麼?還談甚麼邪魔外道,好不要臉!”阪崎亮原無偷襲之意,他在座上呼使眾人棄了道義、一齊圍攻,原道草薙京已有了防備,卻不曾想到高手過招、心無二念:草薙和金兩人舍命相搏、間不容發之際、又豈能聽見旁人話語?這會被四下目光刺得如坐針氈、心浮氣躁,聽她出言譏刺,登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五指一收,虎煌拳便要遞出。偏生此時,眼前黑影急晃,“啪”的一聲,腕間“大陵穴”上已教人足尖掃過,登時亮半身氣脈阻滯,險要便要站立不住。抬眼看去,那人一身白袍,滿臉怒容,卻是金家藩。亮一時不明所以,怒道:“你這是做什麼?!”金家藩兀自不答,又是兩記搶攻,亮一躬一閃,堪堪避過,口中急道:“敵我不分,我是來幫你……!”金家藩怒道:“誰要你幫!我和草薙京一對一的過招,你這樣自旁偷襲,也算是正義之舉麼?!”他與京過招,原念自己是長輩,要在眾人麵前三兩下分出高低、折辱於京,豈知草薙流內力源遠流長,直打了七八十合、饒是勝負未分。他心下原本煩惡已極,這會兒見亮出手傷敵,非但不念感懷,反而怪罪他辱及自身,在眾人麵見拆了金氏跆拳的招牌。
四下南鎮英雄原是來尋草薙京的不是,又以極限流本館和金氏跆拳道的門徒為多,這時猛然看見兩家主人在台上鬥成一片,兀自驚也不是、勸也不是。金家藩攻勢凶猛無倫,阪崎亮起先還有讓招,轉眼腰腹上連受重擊,終也耐受不住,殺招相向。但見阪崎亮一拳一腳,雖是樸實無華、路數不驚,卻無一不是後發先至的凶悍殺招,當真到了“大音希聲”、“大巧若拙”的至高境界。這兩人都是成名好手,這些年顧及身份,倒也沒有這般不留餘手地打過。當下棋逢對手,各自心驚:原以為自己已是罕有的大成,卻不料對方也已精進至斯。又拆了五六十合,金家藩連戰兩場,氣力見底,便逐漸落於下風。
阪崎亮見其招式間真力已呈弱象,忽而大喝一聲,左臂格其蹴擊,右腳箭步,一記淩厲的上勾拳遞出:金家藩武功極高,徒用左臂格擋他的一踢,原是格不住的,但此番他內力已消,亮隻覺左臂一陣刺痛,右拳卻已打中金的小腹。當下內勁直催,右臂直掀而上,直朝著金麵門襲去。金家藩一招既敗,門戶已然大開,眼見此招避無可避,虧得他跆拳功夫登峰造極,腹間吃痛,渾不知哪裏來得激靈,身形不低反仰,雙腳齊齊上踢。便聞“啪”的一聲,拳腳交著,金一個後翻躍開五尺,亮身形卻是一晃。眾弟子原恐二人互為拳腳誤傷,此刻見二人稍罷,齊齊鼓掌喝彩,一時倒也看不出誰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