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銀光瀉地現白龍(1 / 3)

待那幫工七手八腳地將京放平,李白龍檢視了傷處,又把過脈門,緩緩道:“這位草薙君內力深厚,很是難得。前後肋骨雖教外力拍斷,但內力護住腑髒,總算沒有性命大礙。”當下取了幾根銀針,於傷處周遭穴道一一落下,果然銀針至處,疼痛立減;又抓了幾味鎮痛養身的草藥,吩咐幫工煎了,交與京服下。Rose原未見過漢方針灸,於此紮針喂草的把戲,原是將信將疑,此刻親見京臉上苦色漸緩、血色上浮,心道:這人號稱“銀針妙手”,果然也有幾分本事。李白龍收起針囊,道:“肋骨折斷與四肢骨折大不相同,隻需靜臥修養,待斷骨自行矯正愈合,也就是了。眼下針你幾處穴道,鎮住傷痛,一會再開你一張補氣壯骨的方子,養上一月,當不會累及武功。”京連連稱謝。李白龍呆了一呆,又道:“眼下一對少年眷侶,都身負驚人藝業。我李白龍醉心漢方二十載,竟不知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言下甚是悵惘。糖葫蘆見他失神,插道:“二位既是遠來南鎮,想來落腳的飯店已經訂好了?”京一愣,窘道:“還沒有。”他原無自行出國的經驗,以前參加拳皇大會,憑著招待狀、自能在下榻的酒店好吃好喝;這會兒叫糖葫蘆一問,方才想起行李都教極限流扣著,往後如何、全然沒個譜兒。

糖葫蘆原也是隨便問問,聞言嗬嗬大笑:“好、好,好得緊。此處是白龍兄宴鶴堂治病救人的地方,寸土寸金,在此養病,隻怕多有不適。”這話說得在理,李白龍便不予推置。聽糖葫蘆又道:“二位經安迪所薦,萬裏迢迢前來南鎮,既是因我而起,老朽便乘盡地主之誼,為二位找個落腳的地兒。隻是唐人街地方窄小,這位小姐又生得金貴,滋擾清興的地方,還請多多擔待。”京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好的老頭兒,連連道:“豈敢,豈敢。”心下更為Rose高興:糖葫蘆一代宗師,卻連半分架子也沒有,治傷救人的事,想來是水到渠成。這般想著,朝Rose望了一眼。

糖葫蘆瞧他神色,於其心思,已猜到了八九分。忽而麵色轉黯,輕歎一聲,道:“這位草薙君急公好義、一諾千金,老朽很是喜歡。隻是這位女孩身上的傷,老朽卻是無能為力。”草薙京聞言一驚,道:“怎會如此?”他感佩糖葫蘆的為人,於他的話,不欲多疑,未待相答,又喃喃道:“不對呀,安迪明明說大師練了秦什麼秘笈上,有化外力為己用的神奇功夫,難道……難道這其中有錯?”

糖葫蘆又是一聲長歎,道:“安迪並沒有說。以老朽這門功夫,自能收服這位伯恩小姐體內的諸般內力。可惜……”

京奇道:“既是如此,那還可惜什麼?”

糖葫蘆道:“我這一門功夫,究根掘底,確是得自《秦之秘篆書》。此門武學名曰八極聖拳,與那滄州八極拳,名雖相若,實不相同,乃是講求化氣為力,化力為形的內家功法。學這門功夫,各人天資不同,進境大有差別;便是萬中無一的天生奇才,苦練三十年或可小成,五十年方可大成。老朽天資愚鈍,十一歲起練這門功夫,憑著一股鑽勁兒,終在六十六歲方得一窺門庭。”京和Rose愈聽愈奇:便是草薙流這般源遠流長的武學,各種招式、變化數以千計,要將它們盡數練全了,也至多30年功夫。不想這秦之秘篆書竟一難至此,便是糖葫蘆這般震古爍今的泰山北鬥,亦耗費了五十五年。

話已至此,Rose心中一沉,輕聲道:“言下之意,這門功夫就算能救了Rose,也是三十年以後的事了?”糖葫蘆呆了一呆,道:“小姐既然是昔日紅衣拳皇之女,想來是古今無匹的武學奇材,三十年便是用不了,可終究是‘遠水不解近渴’啊。”

京和Rose這一驚非同小可:這老頭兒須臾片刻間,竟已識破了Rose的身份!當下更是黯然:以他武林耋宿的身份,怎能將這秘籍傳於這大魔頭之後?正待心灰意冷之際,卻聽李白龍道:“你們以為糖兄識破了這女孩兒的身份,囿於門戶之見,便不肯伸援手,是不是?”京心中已作此想,便答不上來。李白龍嘿嘿一笑:“後生小兒,真不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ose被他言語一激,惱道:“還說不是?Rose若不是……若不是頂著個伯恩斯坦的姓氏,又怎會落得一身內傷?若不是頂著個伯恩斯坦的姓氏,這糖葫蘆又怎會試也不試,便說不治?若不是頂著個伯恩斯坦的姓氏,又怎會離了哥哥身邊,無依無靠?”

李白龍冷哼一聲,道:“邪魔外道,你父親戕害人命無數、血債滔天,我看在他已得報身死,不來同你計較,你還有理了?”言罷左掌虛劈,掌力至處,“啪”的一聲,床頭一張矮櫃已教削去一角。

Rose隻道自己命在旦夕,更複何懼?見他恃強相迫,怒極反笑:“你隻會拍拍桌子椅子有什麼用?這木櫃未嚐招惹過你,你這樣削去一角,心裏便踏實點麼?嗬嗬、嗬嗬,你若有本事,便將Rose的腦袋削去好了!”李白龍醫術成名以來,黑白兩道受過他救命之恩的實不在少數,便是各派成名宗師,於他也無不禮讓三分。自先師李嶽崇駕鶴以來,從未教人這般頂撞過;況且眼前這女孩原是習武之人、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之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怒道:“好、好!我便成全了你!”右掌一翻,袖中已多了一隻鐵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