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臘月23是北方的小年,東北下了一場特別大的雪。
天兒不好,大部分人都躲在家裏貓冬呢。這幾年陳家灣連任先進村,村裏的人隻要努力認幹,就能賺到錢。還靠著他們幹菜廠,家家戶戶蓋起了青磚瓦房,莫說是周圍的村子,就是附近的縣城都震驚了。還有省裏記者來采訪呢,說上報紙,村裏人也不知道到底上沒上報紙。
今兒天冷路上都沒人,賀建國跟蘭桂英都在窗口張望,賀長風打來電話,說白秋他爸媽和弟弟都回東北過年,想見識見識鄉下過年的熱鬧。
賀建國看了一眼手表:“他們坐的那趟火車早就下車了,怎麼人還是沒到?”
蘭桂英有些埋怨道:“今兒是小年,哪兒那麼好找車?早就說去縣裏接他們。”
賀建國道:“咱村子就是個拖拉機,冬天沒法開,路滑還灌風,咱親家能受得了?讓長風折騰去吧。”
蘭桂英特意把前年白秋給她買的衣裳穿上了,這衣服平常她都舍不得穿,村裏好幾個結婚的人借過她這個衣服,都得是重要場合才拿出來,此刻把衣服拉了幾下,對賀建國道:“咋樣,我這身兒,不丟人吧。”
賀建國道:“不丟人,賊帶勁。”
蘭桂英隨後張望著,遠遠的看著倆小轎車開過來。道:“建國,你看看,是不是回來了。”
賀建國一看,道:“還真是。”隨後張開手臂揮了揮。
很快第一個車停下來了,從車上下來的是賀長風,白秋和白澤,第二個車坐的是白孟舉和白媽媽。
賀長風是縣裏走出去的傑出企業家,回來之前提前打了電話,縣裏把兩台領導的車都讓出來了,專程送他們回來。
白秋他們帶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是從京城帶來的。
白孟舉跟村長和婦女主任都見過,但是白媽媽是第一次見,溫溫柔柔道:“你好,我是白秋的母親,白秋跟孟舉在村裏的時候承蒙您的照顧。”
蘭桂英道:“謝啥謝,這都跟自家孩子似得,明天我們殺豬了,你正好嚐嚐。”
賀建國道:“剛才我們來的時候已經把長風那邊的屋都燒上了,熱熱乎乎的,快進屋。”
賀建國跟蘭桂英走在前麵。
賀長風給那兩個領導司機一人一包煙,倆人高高興興的掉頭回縣裏了。
白秋道:“這邊變化真大。”村裏都蓋了房子,白色的牆麵,屋頂都是最好的瓦片,看著很亮堂。以前政府把外頭的馬路給他們修建了,但村裏的還是土路,現在村裏都變成水泥的路了。
路邊也很幹淨。
賀長風在村裏的新家挨著賀建國。當初蓋房子的時候,他特意蓋了個五間的大瓦房,如今可算派上用場了,屋裏的東西賀建國買的新的。這會兒燒了炕和暖氣,外頭雖然白雪皚皚但是屋裏卻十分溫暖。
白澤來之前沒少聽他爸說在這邊勞改的時候,條件多麼惡劣,他沒來呢就想象的很艱苦,如今來了才發現這裏比想象中的可好太多了,好奇的去每個房間看看。
白澤回來的時候,白媽媽和白爸正在送禮,白媽媽給賀家每人準備了一件衣裳。白爸爸給他們帶了一些煙酒,這東西在鄉下可是硬通貨,鄉下人都抽葉子煙,成包的煙都是幹部抽的。要是求人辦事兒,塞一包煙比給錢還好使呢。
白澤回來,白媽媽道:“白澤,過來叫人。”
白澤在父親這邊學了半年,如今也大致有個模樣了,此刻道:“賀叔好,賀嬸兒好。”
賀建國早就準備了個紅包,裏麵塞了十塊錢呢,道:“喏,頭一次見麵,你去買點炮仗放。”
白媽媽道:“那可不行!”
白澤道:“賀叔,我不要。”
蘭桂英在旁邊說和道:“哎呀,這是我們當長輩的一點心意,別見外。”
來回推拉了幾次,最後才收下。
白澤道:“謝謝賀叔,賀嬸兒。”
白秋給他們拿了一些禮盒的糕點,罐頭和奶粉麥乳精之類的。
蘭桂英道:“你們這孩子,回家破費那麼多幹啥。”
賀長風笑道:“媽,這些都是小白選的!”
蘭桂英道:“小白最貼心,倒跟我親兒子似得。你照小白差遠了。”
白秋還是不好意思。
賀長風一回來,村裏沒一會兒就都知道了。這會兒也不嫌出門冷了,都上來找賀長風說話嘮嗑。這可是他們村最出息的後生,都想過來瞧瞧,聽說白秋也回來了,好多小媳婦都抱著孩子過來,就盼著兒子能受人家熏陶一下,也能當個大學生。
村裏一波一波的來人,沒想到白秋的爸爸和媽媽也來了,很快全村都知道了,白秋有個特別好看的媽媽。
他們在這邊倒還挺熱鬧的。
找了個空隙,賀長風把白秋和白澤叫出來堆雪人。
白澤在屋裏還挺拘束的,但到底是年輕人有些待不住了。被叫出來的時候終於撒歡了。
白秋回去把賀小三跟賀小四也叫出來玩。
白澤堆雪人還真有點天賦,他堆的雪人圓滾滾的,白秋溜進廚房還找了一點東西,大料做眼睛,辣椒做嘴巴,找一個幹枯的小木棍做鼻子,倆雪人在院子裏一左一右,還挺對稱的。
滿院子都能聽到他們的笑聲,白澤跟賀小三跟賀小四還能玩到一塊去。還去供銷社抱回來一堆炮仗。等晚上的時候點燃,就看小陀螺一邊旋轉一邊發出紅的黃的光芒,非常好看。一群孩子都被吸引來了,互相拍手道:“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