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順著臉上的髒汙流在脖頸中,畫溪冰冷的臉麵無表情,隻死死盯著遠處一身華服的畫藍鳳,帶著血色,銘記著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
她曾用一生去嗬護的妹妹,連螞蟻都不會踩踏的柔弱女子,主導了今天這一切。
不知午夜夢回,想起這八十多條人命時,會不會夜不能寐!
縱然她化為厲鬼,也會從九幽地獄回來,要一個解釋!
對上這樣一雙決絕刻骨的眼,畫藍鳳麵色微變。
“送她下去。”
一旁等候的禁衛架著奄奄一息的畫溪,將她帶到河岸。
風吹散了她的長發,滿是血汙的臉依舊透露著絕美之色,隻是那神情一片死寂。
刹那間,所有人呆呆地看著這曾經豔絕西州的人,縱身一躍。
暮色映照下,猶如冬日盛開的曼珠沙華。
父親,畫溪來為你賠罪了!
皇帝站在護城河岸,背對畫藍鳳,聲音清澈,卻又顯露出絲絲冷漠:“鳳兒,你弟弟呢?”
——
是嘈雜的聲音,人聲的哀鳴與夏季的蟲鳴交雜。她聽到身旁的人來來回回的走動,刀劍碰撞的聲音,在不遠處響徹。
“沒想到西州如今竟想用醜人計來獲取太平嘍?”嘲笑聲絡繹不絕。
猛然睜開眼睛,畫溪看到了塵土飛揚的場麵,前方是身著黃色鎧甲的西州軍隊,後方是藍色鎧甲的東蜀大軍,而她在千軍萬馬的中間!站在兵刃中,像極了獵物!
畫溪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沒有絲毫的傷痕,她身著鵝黃流沙裙,手腳靈活,腳踝上見不到十三根穿骨釘的痕跡,肩膀處也沒有血跡!這副比之前還要細嫩一些的身體上種種痕跡告訴她,她竟然重生了!
突然間頭痛欲裂,她從這幅身體殘留的記憶中看到了些許影像,如今她竟是西州將軍雲震天的嫡女雲溪,家中排名第二,今年十四歲。畫家與雲家曾交好數年,因此長女名字都帶著一個“溪”字。
生前她曾見過這位不受待見的雲家二姑娘,容貌不佳,並無武功。
此時此刻,西州主將雲震天正騎在高高的戰馬上,身旁是數十萬雄兵。
此次,兩兵交戰,西州選擇用黃金來換回短暫的太平,卻沒成想,這副身體的主人被雲震天的三女兒雲辰玥殘忍地關在了本該存儲金子的箱子內,運送到戰場時,已經窒息而亡了。
雲家的殘忍,她不是第一次見識到,隻是讓她沒料到的卻是自己重生的身份竟然是雲家人!若不是雲辰玥,她或許還沒有機會以雲溪的身份重回世間,回頭定要好好向雲辰玥討教一番。
如今已是萬曆三十四年,時隔護城河之案已過去半年之久,這是西州與東蜀第三次開戰,東蜀五十萬人,西州隻派了二十萬兵馬。
“這姑娘的容貌甚是惡心了些,不過好歹是女兒身,爺爺我就收了吧!”
東蜀將領大笑著,坐騎駿馬,手拿長兵刃,直接衝到了雲溪身邊,將她挾持到了馬上。
腰間是這人惡心碰觸的手臂,雲溪在此時此刻間卻看到雲震天,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毫無表情,他身旁的年輕將軍唇角帶笑,滿臉不屑地凝視著遠處的她。
雲震天的大兒子雲嶺,護城河那天在的人,她都記憶猶新。
如今,自家人被俘虜,他們隻是看著。
東蜀將領見狀更為囂張,轉過身對著身後將士高呼:“若是當著西州人的麵,淩辱了這丫頭,怕是西州能成為百年笑談了。”
說著,雲溪便聽到錦緞撕裂的聲音,她的外衫直接碎裂被扔在了地上!
“黃金不在,西州與東蜀無法休戰,這丫頭就當做你們的陪葬品也不為過不是嗎?”雲嶺回話,唇角的譏笑隱約可見。
“你若是再不說金子的下落,本將軍可不能保證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