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今日熱鬧非凡。
城樓之下,畫家軍綿延十裏,迎接著那五年未曾歸來的戰將——畫涼。
沒有戰馬,甚至沒有馬車。
畫涼站在城樓之下,一席赤色長衣被秋風揚起,墨黑的長發懶散的垂於胸前,可那雙狹長的眼睛卻是極度的涼薄。
前方龍攆牽引馬駒長鳴而起,百姓皆跪足。
不時,會有人看向那畫涼的模樣微微歎息,這世間如此模樣俊美的男子到底是太少了。可這樣的人,竟已有了女兒嗎?
秋風落葉。
那精雕玉琢的小丫頭握著畫涼的手,偷偷地瞧著那龍攆,輕聲道了一句:“父親,潤兒怕。”
畫涼那涼薄的眸最終是落了笑,他蹲側在女兒的身邊,揉了她的發:“潤兒怕什麼?”
“那馬車好大,潤兒沒有見過。”
“那是龍攆,裏麵坐的是姑姑,潤兒還怕嗎?”
潤兒怔怔地看向了龍攆,輕輕點了頭:“父親說不怕,那潤兒便不怕。”
潤兒麵對此般景象,雖是怕,卻也隻是躲在畫涼的腿邊,小心翼翼地瞧著前方,強忍著恐慌,對著畫涼笑著。
畫涼淡淡掃了百姓,又將長目對準了龍攆之中剛剛露了頭的畫溪,淺笑著:“潤兒,叫一聲溪姑姑。”
姑姑?
這便是父親的姐姐嗎?
潤兒鬆了畫涼的手,兩步上前,福了福身:“溪姑姑。”
潤兒頷首,靜靜地凝著畫溪那絕美之容,臉微微有些紅,怔怔地看著。那般清澈的眼睛,就像那年初見,畫藍鳳看著畫溪的模樣。
純淨之中的膽怯,又帶著那般的欣喜。
畫溪心中一緊,小心翼翼地蹲側於潤兒身邊,滿目的溫柔:“阿涼,這便是潤兒嗎?”
這秋日的冷風逐漸而起,落了畫溪的肩。
潤兒揚起手,輕輕撫了那落葉:“姑姑喚父親為阿涼嗎?娘親曾經也是那般喚父親,很是親切。”
小小的手握著那落葉,很是落寞。
畫溪垂了目,眸中已經是輕晃了氤氳:“以後潤兒在京都,便將姑姑當娘親好不好?”
畫溪起了身,靜靜地看著畫涼。
這裏跪足萬人,冷凝的可怕。
畫溪牽著潤兒的手,對著畫涼隻是笑,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敢想,一步步朝著那龍攆而去。
畫涼站在畫溪身後,一字一句道:“阿姐——”
畫溪側目。
第一次,她看到了畫涼眼底的紅,那紅更比血色,畫涼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那個時候的承諾,弟弟再也做不到了,做不到陪著您。”
——弟弟。
畫溪嫣然一笑:“鳳兒身中替蠱無解,你們瞞著我五年,到底還是輕輕鬆鬆。”
那笑中沒有任何的悅然之色,帶著落寞,與辛酸。
鳳兒死於春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裏。到死之前,畫溪也沒有與她再見一麵,而今日,她也隻能這般看著畫涼,以及潤兒。
什麼都說不出口,站在這咫尺的距離,看著那似是遙遠的人。
潤兒,是鳳兒留下的唯一一個女兒,也是畫涼的女兒。
畫涼輕吸著這裏的冰涼,笑看著那龍攆之中始終沒有下足的文治帝,輕聲道:“藍潤兒,在這裏要好好聽姑姑的話,明白嗎?不然你的腦袋可是要搬家的。”
潤兒輕輕點著頭,對著畫涼笑道:“父親盡管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潤兒在京都一定會乖乖的聽姑姑的話,也會聽姑父的話。”
即便是分離,潤兒也沒有害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