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官二,連晚晴都吃了一驚,四十板子,無異於要人的命。她氣道:“官二是我身邊的奴才,要打要殺,皆由我拿主意!你無端端的到我這裏打罰奴才,是什麼道理?”
承瑞橫了她一眼,直起身,神情凜冽道:“如果你不同我回京,別說官二...”他略略一頓,加重的語氣道:“便是蘭燼,我也絕不留情!”說著,往門口走了數步,蘭燼心驚膽顫的挑起簾子,卻又見他佇足道:“明日一早啟程,你好自為之。”
晚晴滿腔怒火,順手抓起床上的木枕頭,狠狠往承瑞身上扔去。
寢殿寬敞,床榻離門檻又遠,晚晴並未真心要打他,卻偏偏,那木枕頭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到了承瑞後腦勺上——砸得嘭咚一響。
連官二都覺肉疼。
承瑞兩條劍眉糾成一團,齜牙喝道:“兆佳晚晴!”他難得氣急敗壞,在晚晴看來,反倒有些可愛。她連忙解釋道:“我向來力氣大,並不是故意要打你!”
外麵的人不知道,但三王妃以力大聞名莊宮,乃皇族人人皆知的事實。
緣由是她第一次進宮用晚宴,莊王後想吃蘋果,欲用刀切成兩瓣,分給晚晴以示恩典。晚晴那時初為人妻,幼稚坦率,想在莊王後跟前承歡,便自告奮勇要手掰蘋果。初起,旁人皆以為她說的是玩笑話,還與她附和幾句,卻不想,她竟然真的掰開了!
從此後,莊王後幾次跟莊王說:“三媳婦是給我示威呢。”
因著承瑞不是莊王後親生,此話傳到他耳中,又有另外一層意味。但即便如此,承瑞也從未與晚晴提及此事。他是堂堂莊國三王子,常年征戰沙場,肚量大得能撐船。
晚晴赤腳跑向承瑞,她穿著輕薄的蠶絲睡裙,露出滑潤凝脂的肩膀,青絲鋪在肩上,如細膩柔軟的黑鍛,在油燈下仿佛能照耀出光芒。
蘭燼見勢,忙放下簾子,退至牆角默立。
晚晴急切道:“要不要敷冰塊,我...”話沒說完,隻聽承瑞冷聲叮囑:“在我跟前也就罷了,在母後麵前,切不可如此魯莽,該好好收斂你的性子。”他轉身摔簾而去,蘭燼唬得渾身一抖。晚晴的手刺眼的舉在半空,無處擱置的關心裏,透出沁骨的淒涼與悲戚。
此刻她才隱約明白,無論心裏如何的告訴自己要恨他,如何的要遠離他,隻要他站到自己麵前,哪怕一個字不說,她都會潰不成軍。
有士兵衝入大殿將官二綁了去,官二的喊冤聲響徹整個含涼殿,令聞者驚心。
蘭燼躡手躡腳的進屋,聲音打顫道:“主子,三殿下讓奴婢拾掇行李,請主子示下。”晚晴呆呆立了片刻,彎腰拾起地上的木枕頭,緊緊抱在懷裏,如溺水窒息之人。
她神思漂浮道:“除了木枕頭,我什麼都不要。”又跌跌撞撞的躺回榻上,把自己嚴嚴實實的裹在錦被中,闔上眼,當做一切都未曾發生。
若她與承瑞、莊媯之間是一場戰爭,那她,永遠都是輸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