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始將連橫(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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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

蘇秦始將連橫①,說秦惠王曰:“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②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肴、函③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④百萬,沃野千裏,蓄積饒多,地勢形便,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車騎之用,兵法之教,可以並諸侯,吞天下,稱帝而治。願大王少留意,臣請奏其效。”

秦王曰:“寡人聞之,毛羽不豐滿者不可以高飛,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誅罰,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順者不可以煩大臣。今先生儼然不遠千裏麵庭教之,願以異日。”

※注釋

①連橫:最著名的是戰國時期張儀倡導的政治主張,也就是說崤山以東的六國侍奉秦國。蘇秦最初主張“連橫”,但不被秦惠文王采納,後來改為主張“合縱”。這兩者是相對的。“連橫”又稱“連衡”。②胡貉、代馬:胡貉是北方遊牧民族,分布在今內蒙古南部。代馬指的是代郡和馬邑,在今山西東北部。③肴、函:肴即崤山,在今河南洛寧以北。函即是函穀關,秦時所置,在今河南靈寶南。④奮擊:奮勇攻擊敵人的士兵。

※譯文

蘇秦最初主張連橫,他遊說秦惠文王說:“大王的國家,西麵有巴、蜀和漢中等地豐富物產的便利,北麵有胡貉、代馬兩地提供的物資費用,南麵有巫山、黔中作為天然的屏障,東麵有崤山、函穀關這兩個牢固的關塞。國家田地肥沃,百姓殷實富裕,戰車萬輛,兵甲百萬,沃野千裏,各種資源富饒,積蓄充足,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這真是天府之國,因此秦國可以稱得上是能夠稱霸天下的強國。憑借著大王的賢能,國家眾多的士卒和百姓,戰車、騎兵的強大力量,兵法和謀略的運用,貴國完全可以吞並其他諸侯,統一天下,號稱皇帝來統治全國。希望大王能考慮這樣做的好處,請大王采納臣所設計的方略。”

秦惠文王說:“寡人聽說,羽毛不夠豐滿的鳥兒不可以高飛,法令不完備不可以獎懲刑罰,道德不崇高的君主不可統治萬民,政策教化不順天意的君主不可以號令大臣。如今先生不遠千裏來當麵登庭指教,軍國大計還是希望等將來再說吧。”

※原文

蘇秦曰:“臣固疑大王不能用也。昔者神農①伐補遂②,黃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堯伐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齊桓任戰而伯天下。由此觀之,惡有不戰者乎?古者使車轂擊馳,言語相結,天下為一;約從連橫,兵革不藏;文士並飭,諸侯亂惑;萬端俱起,不可勝理;科條既備,民多偽態;書策稠濁,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無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辯言偉服,戰攻不息;繁稱文辭,天下不治;舌弊耳聾,不見成功;行義約信,天下不親。於是,乃廢文任武,厚養死士,綴甲厲兵,效勝於戰場。夫徒處而致利,安坐而廣地,雖古五帝、三王、五伯,明主賢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勢不能,故以戰續之。寬則兩軍相攻,迫則杖戟相橦,然後可建大功。是故兵勝於外,義強於內;威立於上,民服於下。今欲並天下,淩萬乘,詘敵國,製海內,子元元,臣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於至道,皆惽於教,亂於治,迷於言,惑於語,沈於辯,溺於辭。以此論之,王國不能行也。”

※注釋

①神農:炎帝的號,為少典的兒子。②補遂:國名。

※譯文

蘇秦說:“我本來就懷疑大王不會聽取我的意見,過去神農氏討伐補遂,黃帝討伐涿鹿而擒獲蚩尤,堯帝征討兜,舜帝征伐三苗,禹帝征伐共工,商湯征伐有夏,文王征伐崇侯,武王征伐殷紂,齊桓公憑戰爭而稱霸天下。由此看來,哪有不運用戰爭的道理呢?古時候,出使的車輛絡繹不絕,外交使節互結同盟,這是天下都一致的。即使這樣,或言合縱,或言連橫,但也從未停止過使用武力;當外交、軍事同時並用,則諸侯混亂;各種問題同時發生,則來不及處理;法令條款齊備,百姓反而奸詐;政令繁多雜亂,百姓就無所適從;上下互相埋怨,百姓就無所依賴;空洞的道理雖在不厭其煩地講述,而使用武力之事卻在愈來愈頻繁地發生;巧言善辯,奇裝異服,戰爭卻沒有一日停息;書策繁亂,言辭駁雜,天下卻不能治理。說的人說得舌爛,聽的人聽得耳聾,卻不見什麼成效;推行仁義,訂立盟約,然而天下並不因此而親善。於是,才廢棄文治,使用武力,多養敢死之士,修繕鎧甲,磨礪兵器,以取勝於戰場。如果無所事事,無所作為,不進行戰爭,就想獲利,擴充土地,即使五帝、三王、春秋五霸、明主賢君,總想坐待成功,卻勢難奏效,因此還得用戰爭繼續解決問題。如果兩軍相距遙遠,就互相進攻;相距迫近,就白刃交鋒,然後才可以建立大功。所以,軍隊得勝於外,正義治強於內;威權建立於上,百姓服從於下。如今,想要吞並天下,控製大國,擊敗敵人,統治海內,愛護百姓,臣服諸侯,非戰爭不可。但是,現在的國君,偏偏忽視了這個極其重要的道理,他們都被那些眾說紛紜的所謂治國的說教弄昏了頭腦,迷惑於他們那些巧舌善辯的言辭,沉醉於他們那些誇誇其談的空論之中。由此來看,大王必然不會采用我的主張。”

※原文

說秦王書十上而說不行。黑貂之裘弊,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絕,去秦而歸。羸縢履①,負書擔橐②,形容枯槁,麵目黧黑,狀有歸色。歸至家,妻不下紝,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蘇秦喟歎曰:“妻不以我為夫,嫂不以我為叔,父母不以我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發書,陳篋數十,得《太公陰符》③之謀,伏而誦之,簡練以為揣摩④。讀書欲睡,引錐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說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錦繡、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說當世之君矣!”

於是乃摩燕烏集闕⑤,見說趙王於華屋之下,抵掌而談。趙王大悅,封為武安君,受相印,革車百乘,綿繡千純,白璧百雙,黃金萬鎰⑥,以隨其後,約從散橫,以抑強秦⑦。故蘇秦相於趙而關不通。

※注釋

①羸,纏繞。縢,綁腿布。,草鞋。②橐:一種口袋。③《太公陰符》:太公即薑太公,名望,又稱呂望,字尚,一說字子牙,又稱薑子牙。他是西周的開國功臣,輔佐周文王和周武王推翻商紂王的殘暴統治,後被封於齊,是後來齊國的始祖。《太公陰符》相傳是他所寫的一部講兵法權謀的書。④揣摩:《太公陰符》中有奇異的權謀,對此進行揣摩。揣摩聯絡諸侯使他們仇視秦國的方法,來實現六國的合縱,共同對付秦國。⑤燕烏集闕:古代的關塞名。⑥鎰:重量單位,古代二十兩為一鎰。⑦約從散橫,以抑強秦:約合崤山以東的六國,使他們聯合,分散關中的連橫,使秦國賓服。

※譯文

蘇秦遊說秦王,一連十多次上表奏章,但他的建議始終都沒能得到采納。他穿的黑色貂皮衣服破了,帶的一百斤黃金也花光了,花的用的都沒有了,不得不離開了秦國回到洛陽老家。他腿上纏著綁腿布,腳上穿著草鞋,背著書籍,擔著行囊,神情枯槁,麵容憔悴,臉色黃黑,顯得非常失意。回到了家裏,他的妻子正在織布不理會他,嫂子不給他做飯,父母不和他說話。蘇秦慨歎說:“妻子不認我是丈夫,嫂子不認我是小叔,父母不認我是兒子,這都是我蘇秦的罪過啊!”於是,他晚上翻出他的藏書,打開了數十個書箱,找到了一本《太公陰符》的講謀略的書,埋頭攻讀,找那些簡練精要的地方反複揣摩。讀書到了困倦的時候想要睡覺,他就拿來錐子自己刺自己的大腿,致使鮮血順著腿流到腳底。他自言自語地說:“怎麼可能遊說各國的國君卻不能使他們拿出金玉錦繡、得到卿相這樣的尊位的呢?”過了一年終於揣摩成功,又自言自語地說:“這樣一來就可以遊說當世在位的各國國君了!”

於是蘇秦取道燕烏集闕,被趙王召見,在華麗的宮殿裏遊說趙王,兩人甚至握著手,談得非常投機。趙王大為高興,於是封蘇秦為武安君,並授予他相印,一百輛革車,一千匹錦繡,一百雙白璧,一萬鎰黃金,長長的車隊尾隨在他的身後,到各國去約定合縱,拆散連橫,以此來壓製強秦。因此,當蘇秦在趙國做宰相時,秦國不敢出兵函穀關。

※原文

當此之時,天下之大、萬民之眾、王侯之威、謀臣之權,皆欲決蘇秦之策。不費鬥糧,未煩一兵,未戰一士,未絕一弦,未折一矢,諸侯相親,賢於兄弟。夫賢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從。故曰,式①於政,不式於勇;式於廊廟之內,不式於四境之外。

當秦之隆,黃金萬鎰為用,轉轂連騎,炫熿②於道,山東之國,從風而服,使趙大重。且夫蘇秦特窮掘門、桑戶棬樞之士耳,伏軾撙銜③,橫曆天下,廷說諸侯之王,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能抗。

將說楚王,路過洛陽。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裏。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謝。蘇秦曰:“嫂,何前倨而後卑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蘇秦曰:“嗟乎!貧窮則父母不子,富貴則親戚畏懼。人生世上,勢位富貴,蓋可忽乎哉!”

※注釋

①式:用。②炫熿:照耀,輝映。③撙銜:控製馬勒,使馬就範。

※譯文

就在這個時候,廣大的天下、所有的老百姓、威武的王侯、掌握大權的謀臣,都想讓蘇秦出謀劃策。因此,不用花費一鬥糧食,沒有征用一個兵卒,沒有派遣一個大將,沒有壞掉一把弓,沒有折斷一支箭,就使得各國諸侯和睦相處,甚至比親兄弟之間還要親近。所以說,隻要有賢能的人掌握政權,天下就能夠服從安定,隻要有一個這樣的人得到任用,老百姓就會順從。因此說,隻要能夠運用政治手段解決的問題,就不必用武力來征服;隻要在朝廷上能夠通過外交手段來解決的問題,就不必到對方的國家境內作戰。

當蘇秦權勢逐漸上升的時候,金帛萬鎰供他使用,而他所指揮的戰車和騎兵接連不斷,在道路上走路都顯得權勢顯赫,崤山以東的各個諸侯國,都聽從他的號令,這使趙國的地位得到提高。但蘇秦當初隻不過是一個極端貧窮、挖牆當門、用桑做窗、用彎曲的木頭做門框的人罷了,而此時他卻常常坐上華麗的車子,縱橫遊曆天下,在各諸侯國的朝廷上遊說君王,使各諸侯君王的親信不敢開口,天下沒有誰敢與他相抗衡了。

蘇秦要去遊說楚國國君,路過洛陽。父母知道了這個消息,就急忙清理居所、掃除道路,找來樂隊吹打起音樂,準備好豐盛的酒席,迎接到郊外三十裏遠的地方。妻子敬畏他,斜著眼睛來觀看他的威儀,而不敢正眼看他,並且側著耳朵聽他說話。嫂子跪在地上,像蛇一樣在地上爬行,對蘇秦一再地叩頭請罪。蘇秦問:“嫂子,你對待我為什麼以前傲慢,現在卻這樣的卑賤呢?”他的嫂子回答說:“因為現在你有尊貴的地位和很多的錢財。”蘇秦說:“唉!一個人如果貧窮失意,連父母都不把他當兒子,然而一旦富貴顯赫之後,親戚朋友就都敬畏有加。一個人在世上活著,權勢和富貴怎麼能忽視不顧呢!”

※讀解

本篇是《戰國策》中的名篇,講述的是蘇秦的發跡過程。起初蘇秦主張連橫,但當他去遊說秦惠文王的時候,他的主張並沒有得到采納。

戰國末期,秦國經過商鞅變法使國家強大起來,國家實力超過了崤山以東的六國。國家經濟軍事實力的增強,必然使秦國產生了政治上的要求,那就是統一六國,稱霸天下。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蘇秦前去遊說秦王,為秦王分析了秦國所具有的有利條件:“大王之國,西有巴、蜀、漢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東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萬,沃野千裏,蓄積饒多,地勢形便”,“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車騎之用,兵法之教”。但他的充滿希望的言辭並沒有得到秦王的認可,而是被秦王以毛羽未豐,統一天下的實際還沒有成熟為借口而委婉地拒絕了。

遊說秦王連橫沒有成功的蘇秦落魄潦倒,“黑貂之裘弊,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絕,去秦而歸。羸縢履,負書擔橐,形容枯槁,麵目黧黑,狀有歸色”。更有戲劇性的是,當他回到家的時候,連家人也不接納他了,“妻不下紝,嫂不為炊,父母不與言”讓人心寒。

但蘇秦並沒有放棄努力,他從家裏藏有的數十箱書籍中,找到了一本《太公陰符》,頭懸梁,錐刺股,發憤苦讀。終於,苦心人,天不負。蘇秦轉變了對天下形勢的認識,改變了自己的主張,從主張連橫轉向主張合縱。

他先去遊說趙王,主張得到了趙王的認可。從此他開始發跡,向各國的遊說都獲得了成功,一人佩帶六國的相印,穿行於六國之間,協調六國合縱,共同來對付強大的秦國。

家人對成功的蘇秦也改變了原來的看法,“父母聞之,清宮除道,張樂設飲,郊迎三十裏。妻側目而視,傾耳而聽。嫂蛇行伏地,四拜自跪而謝”。這種對比鮮明的態度,體現了世態的炎涼,人情的冷暖,以及人性的複雜和善變。

※原文

張儀說秦王曰:“臣聞之,弗知而言為不智,知而不言為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不審亦當死。雖然,臣願悉言所聞,大王裁其罪。臣聞,天下陰燕陽魏,連荊固齊,收餘韓成從,將西南以與秦為難,臣竊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其此之謂乎!臣聞之曰:‘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順者亡’。今天下之府庫不盈,囷倉空虛,悉其士民張軍數千百萬,白刃在前,斧質在後,而皆去走,不能死,罪其百姓不能死也,其上不能殺也。言賞則不與,言罰則不行,賞罰不行,故民不死也。

“今秦出號令而行賞罰,不攻無攻相事也。出其父母懷衽之中,生未嚐見寇也,聞戰頓足徒裼①,犯白刃,蹈煨②炭,斷③死於前者比是也。夫斷死與斷生也不同。而民為之者是貴奮也。一可以勝十,十可以勝百,百可以勝千,千可以勝萬,萬可以勝天下矣。今秦地形,斷長續短,方數千裏,名師數百萬,秦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與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知秦戰未嚐不勝,攻未嚐不取,所當未嚐不破也。開地數千裏,此甚大功也。然而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四鄰諸侯不服,伯王之名不成,此無異故,謀臣皆不盡其忠也。

※注釋

①裼:脫掉上衣,露出身體。②煨:灰燼,熱灰。③斷:決斷,決心。

※譯文

張儀遊說秦王說:“我聽說:‘不知道事情的緣由就開口發言是不明智的;明白事理、可以為事情的解決出謀劃策卻不開口,是不忠貞的。’作為一個臣子,對君王不忠誠就犯有死罪;說話不審慎也該犯有死罪。盡管事情的出路如此,但我仍然願意把所見所聞都講給大王聽,請大王裁決定罪。我聽說四海之內,北方的燕國和南方的魏國又在連接荊楚,鞏固同齊國的聯盟,收拾殘餘的韓國勢力,形成合縱的聯合陣線,麵向西方,與秦國對抗。對此我私下不禁失笑。天下有三種亡國的情況,而天下終會有人來收拾殘局,可能說的就是今天的世道!我聽人說:‘以治理混亂之國去攻打治理有序之國必遭敗亡,以邪惡之國去攻打正義之國必遭敗亡,以背逆天道之國去攻打順應天道之國必遭敗亡。’如今天下諸侯國儲藏財貨的倉庫很不充實,囤積米糧的倉庫也很空虛,它們征召所有人民,發動千百萬計的軍隊,雖然是白刃在前,利斧在後,軍士仍然都退卻逃跑,不能和敵人拚死一戰。其實並不是它們的人民不肯死戰,而是由於統治者拿不出好辦法進行教育。說獎賞而不給予,說處罰卻不執行,賞罰都不兌現,所以人民才不肯為國死戰。

“如今秦國的製度賞罰分明,有功無功都按照實際情況進行獎懲。人們離開父母的懷抱之前,從來就沒有見過敵人,所以一聽說要交戰就跺腳、袒露胸膛,決心死戰,迎著敵人的刀槍,勇往直前,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幾乎全都決心要為國家死在戰場上。大王知道:一個人決心要去戰死,和決心要逃生是不同的,但秦國人仍然願意去戰死,就是由於重視奮戰至死精神的緣故。一人可以戰勝十人,十人可以戰勝百人,百人可以戰勝千人,千人可以戰勝萬人,萬人可以戰勝全天下。如今秦國的地勢,截長補短方圓有數千裏,強大的軍隊有幾百萬。而秦國的號令和賞罰,險峻有利的地形,天下諸侯都望塵莫及。用這種優越條件和天下諸侯爭雄,全天下也不夠秦國吞並的。由此可以知道,隻要秦國作戰,絕對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向無敵,完全可以開拓土地幾千裏,那將是很偉大的功業。然而如今,秦國軍隊疲憊,人民窮困,積蓄用絕,田園荒廢,倉庫空虛,四鄰的諸侯都不來臣服,霸業不能建立,出現這種情況並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秦國謀臣不能盡忠的緣故。

※原文

“臣敢言往昔。昔者齊南破荊,中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韓、魏之君,地廣而兵強;戰勝攻取,詔令天下;濟清河濁,足以為限;長城、钜坊,足以為塞。齊五戰之國也,一戰不勝而無齊。故由此觀之,夫戰者,萬乘之存亡也。

“且臣聞之曰:‘削株掘根,無與禍鄰,禍乃不存。’秦與荊人戰,大破荊,襲郢,取洞庭、五都、江南①。荊王亡奔走,東伏於陳。當是之時,隨荊以兵,則荊可舉。舉荊,則其民足貪也,地足利也。東以強齊、燕,中陵三晉。然則是一舉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與荊人和。今荊人收亡國,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廟,令帥天下西麵以與秦為難,此固已無伯王之道一矣。天下有比誌而軍華下,大王以詐破之,兵至梁郭,圍梁數旬,則梁可拔。拔梁,則魏可舉。舉魏,則荊、趙之誌絕。荊、趙之誌絕,則趙危。趙危而荊孤。東以強齊、燕,中陵三晉。然則是一舉而伯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與魏氏和,令魏氏收亡國,聚散民,立社主,置宗廟,此固已無伯王之道二矣。前者穰侯之治秦也,用一國之兵,而欲以成兩國之功。是故兵終身暴靈於外,士民潞②病於內,伯王之名不成,此固已無伯王之道三矣。

※注釋

①洞庭、五都、江南:都是楚國的城邑。②潞:通“露”,疲憊,衰弱。

※譯文

“我願用曆史事實來加以說明。從前齊國往南擊破荊楚,往東戰敗了宋國,往西征服了秦國,向北打敗了燕國,在中原地帶又指揮韓、魏兩國的君主。土地廣大,兵強馬壯,攻城略地,戰無不勝,號令天下諸侯,清清的濟水和混濁的黃河都是它的天然屏障,巨大的長城足可以作它的防守掩體。齊國是一連五次戰勝的強國,可是隻戰敗一次,齊國就沒有了,由此可見,用兵作戰可以決定萬乘大國的生死存亡。

“我還聽說:‘斬草要除根,不給禍留下作為,禍才不會存在。’從前秦國和楚國作戰,秦兵大敗楚軍,占領了楚國首都郢城,同時又占領了洞庭湖、五都、江南等地,楚王向東逃亡,藏在陳地。在那個時候,隻要把握時機攻打楚國,就可以占領楚國的全部土地。而占領了楚國,那裏的人民就足夠使用,那裏的物產就足可以滿足物質需要,東麵對抗齊、燕兩國,中原可以淩駕在韓、趙、魏三國之上,如果這樣就可以一舉而完成霸業,使天下諸侯都來秦廷稱臣。然而當時的謀臣不但不肯這樣做,反而撤兵和楚人講和,現在楚已收複了所有失地,重新集合逃散的人民,再度建立起宗廟和社稷之主,它們得以率領天下諸侯往西來跟秦國對抗。這樣,當然秦國就第一次失去了建立霸業的機會。後來其他諸侯國同心一致、聯合兵臨華陽城下。幸虧大王用詐術擊潰了他們,一直進兵到魏都大梁外。當時隻要繼續圍困幾十天,就可以占領大梁城;占領大梁,就可以攻下魏國;攻下了魏國,趙、楚的聯盟就拆散了,趙國就會處於危難之地;趙國陷入危難之地,楚國就孤立無援。這樣秦國東可以威脅齊、燕,中間可以駕馭三晉,如此也可以一舉建立霸王功業,使天下諸侯都來朝賀。然而謀臣不但不肯這樣做,反而引兵自退、與魏講和,使魏國有了喘息的機會。如此就第二次失去了建立霸業的機會。前不久穰侯為相,治理秦國,他用一國的軍隊,卻想建立兩國才能完成的功業。即使軍隊在邊境外風吹日曬雨淋,人民在國內勞苦疲憊,霸王的功業卻始終不能建立,這也就第三次失去了建立霸業的機會。

※原文

“趙氏,中央之國也,雜民之所居也。其民輕而難用,號令不治,賞罰不信,地形不便,上非能盡其民力。彼固亡國之形也,而不憂民氓。悉其士民,軍於長平之下,以爭韓之上黨,大王以詐破之,拔武安。當是時,趙氏上下不相親也,貴賤不相信,然則是邯鄲不守。拔邯鄲,完河間,引軍而去,西攻修武,逾羊腸,降代、上黨。代三十六縣,上黨十七縣,不用一領甲,不苦一民,皆秦之有也。代、上黨不戰而已為秦矣,東陽、河外不戰而已反為齊矣,中呼池以北不戰而已為燕矣。然則是舉趙則韓必亡,韓亡則荊、魏不能獨立。荊、魏不能獨立,則是一舉而壞韓、蠹①魏、挾荊,以東弱齊、燕,決白馬之口,以流魏氏。一舉而三晉亡,從者敗。大王拱手以須,天下遍隨而伏,伯王之名可成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與趙氏為和。

“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強,伯王之業,地曾不可得,乃取欺於亡國,是謀臣之拙也。且夫趙當亡不亡,秦當伯不伯,天下固量秦之謀臣一矣。乃複悉卒以攻邯鄲,不能拔也,棄甲兵怒,戰栗而卻,天下固量秦力二矣。軍乃引退,並於李下,大王並軍而致與戰,非能厚勝之也,又交罷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內者量吾謀臣,外者極吾兵力。由是觀之,臣以天下之從,豈其難矣?內者吾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虛;外者天下比誌甚固。願大王有以慮之也。

※注釋

①蠹:蛀蝕,損害。

※譯文

“趙國在各國諸侯中地處中央,百姓五方雜居。趙國百姓輕浮而不好治理,以致國家號令無法貫徹,賞罰毫無信用。趙國的地理位置不利於防守,統治者又不能使人民的潛力全部發揮出來,這一切已是一種亡國的形勢了。再加上不體恤民間疾苦,幾乎把全國的老百姓都征發到長平戰場,去跟韓國爭上黨。大王以計謀戰勝趙國,攻克了武安。當時趙國君臣彼此不合,官民也互不信賴,這樣邯鄲就無法固守,如果秦軍攻下邯鄲,在河間休整軍隊,再率領軍隊往西攻打修武,經過羊腸險塞,降服代和上黨。代有三十六縣,上黨有十七縣,不用一副盔甲,不費一兵卒,就都為秦國所有。代和上黨不經過戰爭就成為秦國土地,趙國的東陽和河外等地不經過戰爭將反歸齊國,中呼池以北之地不經過戰爭將屬於燕國。既然如此,攻下趙國之後,韓國就必然滅亡;韓國滅亡以後,楚、魏就不能獨立;楚、魏既然不能獨立,就可一舉攻破韓國;這就傷害到魏國,然後再挾持楚國往東去削弱齊、燕,挖開白馬津的河口來淹魏國。如此一舉就可以滅三晉,而六國的合縱聯盟也勢將瓦解,大王隻要拱手在那裏等著,天下諸侯就會一個跟著一個來投降,霸王之名號即刻就可以建立。隻可惜這一切都是假設,因為謀臣不但不這樣做,反而自動退兵跟趙國講和了。

“憑借大王的賢明和秦國軍隊的強盛,竟然建立不起天下霸主的基業,而且被即將滅亡的各諸侯國欺淩,這一切都由謀臣的愚昧笨拙所導致。趙國該滅亡而不滅亡,秦國該稱霸而不能稱霸,天下人已經看透了秦國謀臣的本領高低,這是我說的第一點。秦國曾用全國之兵,去攻打趙國的邯鄲,不但沒有攻下反而被敵人打得丟盔卸甲,將士們又氣又怕地敗下陣來,天下人已經看透了秦國將士的鬥誌,這是我說的第二點。軍隊退下來以後,都聚集在李下(地名),大王又重新編整努力督促將士們作戰,可是並沒有取得大勝,就紛紛罷兵撤退,天下人又都看透了秦國軍隊的戰鬥力,這是我說的第三點。在內看透了秦國的謀臣,在外看透了秦國的將士。由此可見,我認為天下的合縱力量,難道不是更難對付了?秦國的軍隊疲勞不堪,人民極端困頓,且積蓄用盡、田園荒蕪、倉庫空虛;而國外諸侯合縱,團結一致,甚為堅固,但願大王能慎重考慮所麵臨的危機。

※原文

“且臣聞之,‘戰戰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紂為天子,帥天下將甲百萬,左飲於淇穀,右飲於洹水,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與周武為難。武王將素甲三千領,戰一日,破紂之國,禽其身,據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不傷。智伯帥三國之眾,以攻趙襄主於晉陽,決水灌之。三年,城且拔矣。襄主錯龜數策占兆,以視利害,何國可降,而使張孟談。於是潛行而出,反智伯之約,得兩國之眾,以攻智伯之國,禽其身,以成襄子之功。今秦地斷長續短,方數千裏,名師數百萬,秦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與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

“臣昧①死望見大王,言所以舉破天下之從,舉趙,亡韓,臣荊、魏親齊、燕,以成伯王之名,朝四鄰諸侯之道。大王試聽其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荊、魏不臣,齊、燕不親,伯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於國,以主為謀不忠者。”

※注釋

①昧:冒死,冒犯死罪。

※譯文

“而且我聽說:‘戰戰兢兢,日慎一日。’如果謹慎合乎道理,可以占有全天下。怎麼知道是這樣呢?過去商紂王做天子,率領天下的百萬大軍,左邊的軍隊還在淇穀飲馬,右邊的軍隊已到洹水喝水了,竟把淇水和洹水都喝幹了。商紂王是用這麼雄壯龐大的大軍跟周武王作戰,可是武王隻率領了三千名穿著簡單盔甲的戰士,僅僅經過一天戰鬥就打敗了紂王之軍,俘虜了殷的全部臣民,擁有了殷的全部土地,天下竟沒有一個人同情商紂王。以前智伯率領韓、趙、魏三國的兵眾,前往晉陽去攻打趙襄子,智伯掘開晉水河采取水攻,經過三年之久的攻打,當晉陽城快被攻下時,趙襄子用烏龜進行占卜,看看自己國家命運的吉凶,預測雙方到底誰敗降。趙襄子又使用反間計,派趙國大臣張孟談,悄悄出城,破壞韓、魏與智伯的盟約,結果爭取到韓、魏兩國的合作,然後合力來攻打智伯,終於大敗智伯的軍隊,俘虜了智伯本人。張孟談於是成為趙襄子的一大功臣。如今秦國的國土方圓幾千裏,善戰的軍隊有幾百萬,號令嚴明賞罰分明,再加上地形的優勢,天下諸侯沒有能比得上的。如果憑這種優勢,而與天下諸侯爭勝,整個天下就可以被秦征服。

“我甘願冒著死罪,希望見到大王,談論秦國的戰略以及怎樣能夠分散合縱聯盟,滅趙亡韓,迫使楚、魏稱臣,聯合齊、燕加盟,建立霸王之業,讓天下諸侯都來朝貢。請大王姑且采用我的策略,假如不能一舉而瓦解天下合縱,攻不下趙,滅不了韓,魏、楚不稱臣,齊、燕不加盟,霸王之業不能建立,天下諸侯不來朝貢,那就請大王砍下我的頭,在全國各地輪流示眾,來懲戒那些為君主謀劃不忠誠的臣子。”

※讀解

張儀主張連橫政策,他和蘇秦是同學,一起從學於鬼穀子。他和蘇秦一樣都是平民出身。蘇秦先成功地遊說趙國,通過激將法使張儀入秦,因此戰國的分合治亂都在他們三寸不爛之舌的翻動之中被控製。

張儀的論說富有氣勢,酣暢淋漓,給人不得不接受他的觀點的強大說服力。他善於引用古代的事例,用無可辯駁的事實來佐證連橫政策的正確性和可行性。通過他遊說各國的情況來看,他還善於巧妙地利用秦國的強大經濟和軍事力量來壓服對方,從而為秦國贏得割地和朝貢等現實的好處。

※原文

司馬錯與張儀爭論於秦惠王前。司馬錯欲伐蜀,張儀曰:“不如伐韓。”王曰:“請聞其說。”

對曰:“親魏善楚,下兵三川①,塞轅、緱氏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絕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誅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寶器必出。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此王業也。今夫蜀,西辟之國,而戎狄之長也,弊兵勞眾不足以成名,得其地不足以為利。臣聞‘爭名者於朝,爭利者於市。’今三川、周室,天下之市朝也。而王不爭焉,顧爭於戎狄,去王業遠矣。”

※注釋

①三川:三條河流的合稱。東周以伊、洛、河為三川。

※譯文

司馬錯與張儀在秦惠文王麵前爭論攻打蜀國和韓國的事。司馬錯認為秦國應該先去進攻蜀國,但張儀說:“不如先去進攻韓國。”秦惠文王說:“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張儀回答說:“我們先跟楚、魏兩國結盟,然後再出兵三川、堵住轅和緱氏山的入口,擋住屯留的要道,這樣魏國就斷絕了和南陽的交通,楚軍逼進南鄭,秦兵進攻新城、宜陽,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發兵到東西二周的城外,懲罰二周君主的罪過,然後侵入楚、魏兩國境內。周王知道自己的危險境地,一定會獻出九鼎和珍寶。我們有了九鼎和珍寶,再按照地圖戶籍,假借周天子的名義號令諸侯,天下各國誰敢不聽從我們的命令?這才是霸王之業。至於蜀國,那是一個偏遠西方的國家,而且是戎、狄部落的首領,我們即使勞民傷財發兵進攻它,也不足以憑借這而建立霸業,得到了它的土地,也不足以憑借這就得到多少利益。我聽說‘爭名要到朝廷,爭利要到市場。’如今的三川、周室,正是天下的朝廷和市場,大王不去爭,反而爭奪戎、狄等蠻夷的國家,這和霸王之業相距實在太遠了。”

※原文

司馬錯曰:“不然,臣聞之,‘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德。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今王之地小民貧,故臣願從事於易。夫蜀①,西辟之國也,而戎狄之長也,而有桀、紂之亂。以秦攻之,譬如使豺狼逐群羊也。取其地,足以廣國也;得其財,足以富民繕兵。不傷眾而彼已服矣。故拔一國,而天下不以為暴;利盡西海,諸侯不以為貪。是我一舉而名實兩附,而又有禁暴正亂之名。

“今攻韓,劫天子。劫天子,惡名也,而未必利也,又有不義之名,而攻天下之所不欲,危!臣請謁其故:周,天下之宗室也;齊,韓、周之與國也。周自知失九鼎,韓自知亡三川,則必將二國並力合謀,以因於齊、趙,而求解乎楚、魏。以鼎與楚,以地與魏,王不能禁。此臣所謂‘危’,不如伐蜀之完也。”

惠王曰:“善!寡人聽子。”卒起兵伐蜀,十月取之,遂定蜀。蜀主更號為侯,而使陳莊相蜀。蜀既屬,秦益強富厚,輕諸侯。

※注釋

①蜀:今四川省一帶。

※譯文

司馬錯說:“事情不是張儀所說的那樣,我聽說過這樣的道理,要想使國家富強,必須先擴張國家的領土;要想使兵力強大,必須先使人民生活富足;要想得到天下,一定要先廣施仁政。這三個方麵都做到以後,那麼稱王天下就是自然的事情了。如今大王疆域狹小並且百姓生活貧困,因此臣但願大王先從容易的方麵著手。蜀國是一個西方的偏僻小國,而且是戎、狄國家的首領,並且像夏桀、商紂在位時候一樣混亂。如果用秦國的兵力去進攻蜀國,就好像使狼群去驅逐羊群一樣簡單。秦國得到蜀國的土地可以擴大版圖,得到蜀國的財富可以富足百姓;即使用兵也不傷害老百姓。並且又讓蜀國自動屈服。所以秦雖然滅掉了蜀國,諸侯也不會認為是暴虐;即使秦搶去蜀國的一切財富,諸侯也不會認為秦貪婪。可是我們隻要做伐蜀一件事,就可以名利雙收,甚至還可以得到除暴安良的美名。

“今天如果我們去攻打韓國,又劫持天子,得到的是惡名,而且也未必就能獲得利益,反而落個不義的名聲。幹天下人不願做的事情,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我請求講述其中的緣故:周天子是天下各國的共主,同時齊與韓是周的友邦,周自知將要失去九鼎,韓自己也清楚要失去三川,這樣兩國必定聯合起來,共同聯絡齊、趙去解楚、魏的圍困,兩國會自動地把九鼎獻給楚,把土地割讓給魏,這些都是大王所不能製止的,這也就是臣所說的危險所在,所以說,攻打韓國不如先進攻蜀來得完滿。”

秦惠文王說:“很好!我就采納你的意見。”於是秦國最終出兵進攻蜀地,經過曆時十個月的征討,終於攻取了蜀地。秦惠文王將蜀主的名號更改為侯,並派大臣陳莊去任蜀地的相國。蜀地既已歸屬秦國,秦國就更加強大富足,而且更加輕視天下各諸侯國。

※讀解

秦國在商鞅變法之後,國富兵強,經濟和軍事的強大開始讓秦國有了政治上爭霸的訴求。它開始準備侵略其他的國家。司馬錯和張儀的爭論,是在這個前提下進行的。他們爭論的核心問題是先去攻打哪個國家更為有利。

張儀認為應該攻打韓國,“親魏善楚,下兵三川,塞轅、緱氏之口,當屯留之道,魏絕南陽,楚臨南鄭,秦攻新城、宜陽,以臨二周之郊,誅周主之罪,侵楚、魏之地。周自知不救,九鼎寶器必出。據九鼎,按圖籍,挾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聽”,而否定先去攻打不值得興兵的蜀國。

而司馬錯認為此時的秦國還比較弱小,而且地理位置偏僻,認為“欲富國者,務廣其地;欲強兵者,務富其民;欲王者,務博其德”,從三個方麵來逐步實施秦國的稱霸策略。他認為應該從容易攻打的國家入手,一步步來增強國家的實力。攻打蜀國,“取其地,足以廣國也;得其財,足以富民繕兵”,因此他主張攻打蜀國。這樣不僅可以“利盡西海”,還可以得到“禁暴正亂”的好名聲。而如果像張儀所說的那樣去攻打中原腹地,來“挾天子以令天下”,就會得到壞名聲,並且還可能遭到中原各國的聯合抵抗。

秦惠文王最後同意了司馬錯的主張。實踐也證明,司馬錯的主張是正確的。攻取蜀國使秦國更加強大,為後來逐一滅掉六國奠定了基礎。

※原文

楚攻魏。張儀謂秦王曰:“不如與魏以勁①之。魏戰勝,複聽於秦,必入西河之外;不勝,魏不能守,王必取之。”

王用儀言,取皮氏卒萬人,車百乘,以與魏。犀首戰勝威王,魏兵罷弊,恐畏秦,果獻西河之外。

※注釋

①勁:強健,強而有力。這裏是使動用法,指派出軍隊來加強魏國軍隊的力量。

※譯文

楚國進攻魏國。張儀對秦王說:“大王不如幫助魏國,來增強魏國的勢力。如果魏國能戰勝,就會更加聽命於秦國,必定會獻出西河之外的地方;如果魏國戰敗,那魏國就無法守住邊塞,大王就可以攻取魏國。”

於是秦王就采納了張儀的計策,派遣皮氏的軍隊一萬人和戰車一百輛,用來幫助魏國。結果魏國戰勝了楚威王的軍隊,但這時魏國軍隊已經疲憊不堪了,魏國害怕秦國,果然把西河之外的地方獻給了秦國。

※讀解

從張儀三言兩語的分析中,我們就可以看到一個冷靜觀察、善於思考、準確判斷、眼光獨到的謀略家。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張儀善於利用各國之間的矛盾關係和力量對比,使秦國適時地參與到正在發生的矛盾變化中去,從中得到現實的國家利益。

楚國攻打魏國,這就給秦國帶來了一個很好的機會,使它能夠以很小的代價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從六國的角度來看,秦國的確如同一個虎視眈眈的虎狼之國,而它對六國戰事的參與也是穩贏的。它派軍隊支持魏國,“魏戰勝,複聽於秦,必入西河之外;不勝,魏不能守,王必取之”,無論如何,它所想要的地方早已是誌在必得。魏國雖然取得勝利,但“魏兵罷弊,恐畏秦”,果然獻出了西河之外的土地,可見張儀果然預料得準確。

※原文

陳軫去①楚之秦。張儀謂秦王曰:“陳軫為王臣,常以國情輸楚。儀不能與從事,願王逐之。即複之楚,願王殺之。”王曰:“軫安敢之楚也。”王召陳軫告之曰:“吾能聽子言,子欲何之?請為子約車。”對曰:“臣願之楚。”王曰:“儀以子為之楚,吾又自知子之楚。子非楚,且安之也!”

軫曰:“臣出,必故之楚,以順王與儀之策,而明臣之楚與不也。楚人有兩妻者,人挑其長者,長者詈②之;挑其少者,少者許之。居無幾何,有兩妻者死。客謂挑者曰:‘汝取長者乎?少者乎?’曰:‘取長者。’客曰:‘長者詈汝,少者和汝,汝何為取長者?’曰:‘居彼人之所,則欲其許我也。今為我妻,則欲其為我詈人也。’今楚王明主也,而昭陽賢相也。軫為人臣,而常以國輸楚王,王必不留臣,昭陽將不與臣從事矣。以此明臣之楚與不。”

※注釋

①去:離開。②詈:罵。

※譯文

陳軫離開楚國來到秦國。張儀就對秦惠文王說:“陳軫是大王的臣子,卻經常把秦國的國情泄露給楚國。我不願跟這樣的人同朝共事,希望大王能把他趕出朝廷。他要是想重回楚國,希望大王殺掉他。”秦惠文王說:“陳軫哪裏敢去楚國?”秦惠文王召見陳軫,對他說:“寡人願意尊重你的意見,你要去哪裏,我為你準備車馬。”陳軫回答說:“我願意去楚國。”秦惠文王說:“張儀認為你會去楚國,我自己也知道你將去楚國。如果你不去楚國,又將在哪裏安身呢!”

陳軫說:“我離開秦國後,必定故意去楚國,以此來順應大王和張儀所做出的判斷,而且可以表明我和楚國的真正關係。楚國有一個人娶了兩個妻子,有人去挑逗勾引他年長的妻子,年長的就大罵拒絕;勾引他年輕的妻子,她就順從了。沒過多久,這個有兩個妻子的男人死了,有個客人問勾引者說:‘在這兩個寡婦當中,你娶那個年老的還是年輕的?’勾引者回答說:‘我娶年長的!’客人問:‘年長的罵過你,而年輕的服從了你,你為什麼要娶年長的呢?’勾引者說:‘當他們做別人妻子時,我希望她們迎合我的挑逗。如今做了我的妻子,我就要娶不迎合我挑逗的那個。’現在楚王是一位賢明的君主,而宰相昭陽也是一位賢明的大臣。我陳軫身為大王的臣子,如果經常把國事泄露給楚王,那麼楚王必定不會收留我,而昭陽也不願意跟臣同朝共事。所以以此來表明我到楚國去不是要幫助他們。”

※讀解

戰國時期不僅充斥著國家之間的鬥爭,也充斥著人臣之間的詆毀、進讒和去留,這也就是所說的鉤心鬥角的官場吧!從下一篇《齊助楚攻秦》篇我們可以看出,陳軫的才能和張儀相當。所以當陳軫回到了秦國,張儀很難容下他並和他在一起共事。張儀為了自己的利益,向秦王進了讒言,說陳軫的不是,建議秦惠文王殺掉陳軫。

張儀是秦惠文王麵前的紅人,秦惠文王很容易聽信張儀的話,這樣一來陳軫就處在了危險的境地。從《齊助楚攻秦》篇我們可以知道,陳軫是站在楚國這一邊的。但當秦惠文王問他離開了秦國會去哪個國家的時候,他卻明確地回答說要去楚國。陳軫並不傻,他之所以這樣說,肯定是因為他心裏有底,能夠通過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來為自己辯護,從而得到秦惠文王的信任。

在陳軫為自己辯護的言論裏,他講了一個小故事,以此來說明自己是忠於秦惠文王的。如果他在秦國做官,而又經常向楚國泄露秦國的秘密的話,那麼他就是一個不忠於自己的國君的人。假如自己是一個不忠於自己國君的人,那麼楚國又怎麼會接受自己呢?

從邏輯角度來分析,陳軫的推論是這樣的:所有國家都不會接納不忠於國君的臣子,如果我是一個不忠於國君的臣子,那麼楚國就不會接納我。反過來說,我離開秦國去楚國,楚國接納我,所以說我不是一個不忠於國君的臣子,也就是說我是一個忠於國君的臣子。一個忠於國君的臣子是不會將自己國家的秘密泄露給別的國家的。所以說我沒有將國家秘密泄露給別的國家。這樣就證明了自己是忠於秦惠文王的。

※原文

齊助楚攻秦,取曲沃。其後,秦欲伐齊。齊、楚之交善,惠王患之,謂張儀曰:“吾欲伐齊,齊楚方歡①,子為寡人慮之,奈何?”張儀曰:“王其為臣約車並幣,臣請試之。”

張儀南見楚王,曰:“弊邑之王所說甚者,無大大王②。唯儀之所甚願為臣者,亦無大大王。弊邑之王所甚憎者,亦無先齊王。唯儀之甚憎者,亦無大齊王。今齊王之罪,其於弊邑之王甚厚,弊邑欲伐之,而大國與之歡,是以弊邑之王不得事令而儀不得為臣也。大王苟能閉關絕齊,臣請使秦王獻商、於之地,方六百裏。若此,齊必弱,齊弱則必為王役矣。則是北弱齊,西德於秦,而私商、於之地以為利也,則此一計而三利俱至。”

※注釋

①齊楚方歡:齊國和楚國的關係正處於友好時期。②無大大王:意思是沒有能夠超過大王的了。

※譯文

齊國幫助楚國進攻秦國,攻取了秦國的曲沃這個地方。後來秦國想要報此仇恨就攻打齊國。但由於齊、楚兩國交好,秦惠文王為此感到很憂慮,就對張儀說:“我打算攻打齊國,但現在齊楚兩國的關係非常好,你為我謀劃一下,應該怎麼辦?”張儀說:“請大王為我準備車馬和金錢,臣願去南方嚐試著遊說楚王!”

張儀去南方楚國見楚懷王說:“敝國國君最喜歡的人莫過於大王您了。我所喜歡做臣子的也莫過於大王您了。敝國國君最痛恨的人莫過於齊國的國君了,臣張儀最不願侍奉的君主也莫過於齊國國君。如今齊國國君的罪惡深重,這對秦王來說是最嚴重的,因此秦國才準備進攻齊國,無奈貴國和齊國關係很好,以致敝國國君不能侍奉大王,而且也不能使臣張儀做大王的忠臣。如果大王跟齊國斷絕關係,臣請求前去勸說秦王獻出商、於方圓六百裏的土地。如果這樣,齊國就必定變得衰弱。齊走向衰弱以後,就必定會聽憑大王的役使了。如果這樣做,大王就能削弱北麵的齊國勢力,而又在西麵討好了秦國,同時更獲得了商、於方圓六百裏的土地,這真是一舉三得的好計策。”

※原文

楚王大說,宣言之於朝廷,曰:“不穀①得商、於之田,方六百裏。”群臣聞見者畢賀,陳軫後見,獨不賀。楚王曰:“不穀不煩一兵不傷一人,而得商、於之地六百裏,寡人自以為智矣!諸士大夫皆賀,子獨不賀,何也?”陳軫對曰:“臣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患必至也,故不敢妄賀。”王曰:“何也?”對曰:“夫秦所以重王者,以王有齊也。今地未可得而齊先絕,是楚孤也,秦又何重孤國?且先出地絕齊,秦計必弗為也。先絕齊後責地,且必受欺於張儀。受欺於張儀,王必惋之。是西生秦患,北絕齊交,則兩國兵必至矣。”楚王不聽,曰:“吾事善矣!子其弭口無言,以待吾事。”楚王使人絕齊,使者未來,又重絕之。

※注釋

①不穀:古代帝王的自稱。

※譯文

楚懷王聽了大為高興,就在朝廷上宣布,說:“我得到了秦國的商、於六百裏的土地。”群臣聽了宣布之後,都來道賀,唯獨陳軫最後才來晉見,卻唯獨他不道賀。楚懷王問:“我沒有征用一個兵卒,沒有傷亡一個將士,就得到了商、於六百裏的土地,我自己認為是很聰明的!朝中的文武百官都來給我道賀,唯獨你一人不來道賀,這是為什麼?”陳軫回答說:“我認為,大王您不但得不到商、於六百裏的土地,而且會招來災禍,所以臣不敢隨意地向大王道賀。”楚懷王問:“為什麼?”陳軫回答說:“秦王之所以重視大王,是因為有齊國作為盟國。現在秦國還沒有把土地割給大王,大王就先跟齊國斷絕關係,這樣就使楚國陷於孤立無援的處境,秦國又怎麼會重視孤立的國家呢?況且如果先讓秦國割讓土地,而後再和齊國斷絕關係,秦國一定不同意這樣做。如果楚國先跟齊國斷交,而後再向秦國要求割讓土地,那麼必然受到張儀的欺騙而得不到土地。受到張儀的欺騙,將來大王必定會後悔。這樣西麵生出秦國的禍患,北麵又和齊國斷絕關係,如此一來,秦、齊兩國的軍隊都必定進攻楚國。”楚懷王不采納他的意見,說:“我的事情已經辦妥當了!你就什麼也不用多說,等待我將此事完成。”於是楚懷王就派使者到齊國去和齊國斷絕關係,派出的使者還沒有回來,楚懷王又派人去與齊國重申斷絕關係。

※原文

張儀反,秦使人使齊,齊、秦之交陰合。楚因使一將軍受地於秦。張儀至,稱病不朝。楚王曰:“張子以寡人不絕齊乎?”乃使勇士往詈齊王。張儀知楚絕齊也,乃出見使者曰:“從某至某,廣從①六裏。”使者曰:“臣聞六百裏,不聞六裏。”儀曰:“儀固以小人,安得六百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