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聽說近日黛玉病又重了,想想也該去看看了。自己的親事一定,以顰兒的心性,能否挺得過去都不得而知啊。其實自己何嚐想過嫁給寶玉,雖說自己是皇商的女兒,自己也不討厭寶玉,但憑自己的才華豈是嫁給那個脂粉氣的寶玉?若是寶玉有更好的女子可娶,要是顰兒不那麼小性,身體不那麼嬌嫩,哪有自己嫁給寶玉的份?姨媽(王夫人)又怎樣?心裏眼裏不都是自己的寶玉,隻是權衡利弊,才想到自己罷了。也該看看顰兒,勸勸顰兒吧,總不能自己的嫁,舍去顰兒的命吧,那自己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顰兒可是寶玉的命根啊,命根都沒了,我嫁給他又有什麼用呢?都是女兒家,顰兒的小性我怎不知,怎不憐?

黛玉的病確實重了,黛玉心裏也明白,那是心病,不是藥所能治的;但為了掩人耳目,也得喝下那一碗碗苦的湯藥。這麼多年了,自己的心事人人都知道,可為什麼就沒人給自己了了這個心願?老太太疼自己,可為什麼就不許了自己?寶玉把自己當寶貝,那為什麼不去老祖宗跟前要了自己去?什麼時候才能遂了自己的願,什麼時候自己的病也就快好了。黛玉邊想變落淚,這邊急的紫鵑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勸姑娘注意身體。正忙著,聽雪雁道:“寶姑娘來了。”話聲剛落,一個蔥綠色的人影已經跨進門來。

“顰兒可好些了?藥吃了嗎?”寶釵一進門就問了這兩句。紫鵑忙應著,“藥吃了,但不見大好。”

“我今天帶來些上好的燕窩,給你們姑娘,紫鵑你拿去用小火熬著,記著一定要小火熬著”寶釵邊說邊把手裏拿的一包東西交給紫鵑,紫鵑正轉身要出去,寶釵叮囑道:“小心盯著,別熬幹了,一定要小火,這是從西域帶過來的燕窩,我們這裏是沒有的,而且要放些小棗,補身體是最好的。”紫鵑忙拿著東西親自出去去做。

寶釵支走了紫鵑,屋裏隻剩下她和黛玉兩個人。寶釵貼黛玉身邊的榻上坐了下來,道:“妹妹喜歡看《牡丹亭》吧?”。黛玉低聲道:“姐姐壞了吧,你明知道這不是女兒家看的東西,反來惱我,笑我。”

寶釵道:“既然不是女兒家看的書,就更不應該有牡丹亭上所說的兒女私情了吧?這也不是女兒家的事情吧?”。黛玉從來都沒聽寶釵這麼同她說過話,竟然愣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寶釵繼續道:“其實牡丹亭我也偷著看著,也挺羨慕的,不過現在想想老祖宗說的對啊。”

“老祖宗說什麼了?”黛玉問道。

“老祖宗說,那是些教人家女孩兒家學壞的東西。”寶釵笑問道:“顰兒是否已經學壞了?”

黛玉回嘴道:“姐姐又來取笑我。”

寶釵歎了口氣,道:“世上哪有什麼死了那麼久還可以複生的事情啊,看來的確是騙人的,不過女孩家要真的相思而死,如杜麗娘般,如果她的父母知道自己女兒為何而逝,那他們豈不羞慚而死啊!”

黛玉不去應聲,隻是低頭弄著手中的帕子,淚水確是順著臉頰淌了下來。

寶釵繼續道:“其實女孩家有幾個能遂了心願的呢?母親也說過,有月下老人一根紅繩將兩個人拴住,這就是姻緣啊,該是什麼命就是什麼命啊,強求不得。”

“我去選公主的陪讀,無論選上與否,我都不不會開心。你也知道,其實我不如你,有個科第出身的父親,世襲列侯。你雖沒有兄弟,可我雖有了這麼個哥哥,還不如沒有。為了母親,家裏的事情我隻能這麼撐著,母親覺得我該怎樣,我便怎樣,女孩家,不可有什麼兒女私心。”

黛玉仍是一言不發,愣愣的盯著手上的帕子。

“我也該回去了,久了,母親又該惦記了。”寶釵邊說邊站起身來,隨後又貼近黛玉耳朵,低聲道:“顰兒,我的好妹妹,答應姐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想著,我們的命中都有一根紅繩牽著,我們得知道這跟紅繩給我們牽到哪裏去,月老給我們紅繩那一端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千萬不可妄自毀損了自己,沒準那月老會特別關愛你這個瀟湘妃子的。”

黛玉癡癡的看著寶釵,這不是寶釵一向說的話,黛玉不曾理解,也似曾理解,就這麼看著寶釵出了門去,隻聽紫鵑道:“寶姑娘這就回去了!”。這黛玉方回過神來,忙叫紫鵑去送寶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