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罰·聖戰
天黑持續的時間已經超出了人們所能估計的極限。曙光一直沒有出現的跡象,所有鍾表的指針都停在午夜那個時刻沒有動過。
趙曉哲在秦豐的指點下一間一間宿舍看過來,口中不住抱怨:“為什麼他就去看男生宿舍,卻把女生宿舍交給我來查?我可是和尚哎,雖然不是正式的……”
普通男生求之不得的眼福,對他來說是穿腸毒藥般恐怖。
不過現在也不是講究禮數的時候,最後一間宿舍查完,趙曉哲長長地歎口氣:“果然!”
就像蝴蝶說的,所有人都睡死了過去,怎麼都叫不醒(當然了,剛才爆炸和狂風的聲音難道還沒你嗓門大嗎),想必秦豐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現在究竟幾點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一切都正常進行,這個世界此時一定是豔陽高照才對。
秦豐從對麵樓梯下來,趙曉哲趕緊湊過去,“怎麼樣?”
預期中的搖頭,秦豐說:“還是趕緊去弄醒艾柏和自樂吧!”
“算了,他們兩個,比這群人睡得更死,我知道的。”趙曉哲哀歎,“而且那兩個危險分子,如果強行弄醒的話,不知道要幹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還是由他們自己去吧。”
秦豐也無奈,苦笑一下後想起某件事,“那、那位小姐呢?我看她剛才起就似乎不太舒服的樣子。”
說起蝴蝶趙曉哲也頗為擔心,難道天使軍團的聖光除了人類外對她也有影響嗎?還有冰彥,到現在都沒消息,雖然此人加上艾柏兩個混世魔王動不動就讓他過上拳打腳踢的日子,他還是真心地祈禱這樣的時光長久一點,再長久一點,不管怎樣總比從來沒人理他好多了。
秦豐突然直愣愣地盯著一個方向,“什麼聲音?”
趙曉哲豎起耳朵,真有動靜,轟隆隆的,還夾雜了許多嘶嘶聲,抬起頭來定睛一看,天邊一大片黑壓壓的東西正急速逼近,轉眼就到了頭頂上空,呈回字型盤旋。
“好像是衝著這學校來的!”秦豐大叫一聲,然後抱頭狂奔。
他的結論完全正確,趙曉哲反應慢了一拍。隻看見那片黑雲旋轉得越來越快,形成一個漩渦,底部就落在學校這幢宿舍樓的樓頂上!
“咿——”趙曉哲不寒而栗,緊跟在秦豐身後逃竄。
就在他倆逃的時候,漩渦瓦解為成群的蝙蝠,密密麻麻鋪天蓋地地落在地上,每隻都有成人的腦袋那麼大。有幾十隻撲在他們身上,怎麼趕都趕不走。
趙曉哲隻覺得一個冰涼冰涼的東西貼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個勁地往裏鑽去,嚇得毛骨悚然,一邊加快速度一邊拍打,口中還高喊著令人振奮的豪言壯語:“救命啊——”
越來越多的蝙蝠撲在他身上,就在趙曉哲以為自己小命休矣之際,一股凜冽的強風襲到,跟樹葉一樣貼著他的蝙蝠紛紛被掀飛出去,換成了真正的樹葉。
趙曉哲揭下臉上一片半黃半焦的銀杏葉,大喜過望地撲過去抱著恩人的大腿:“艾柏!我以為你再也不醒了,嗚嗚嗚!”
“被你那狼嚎一樣的鬼吼吵到,誰睡得著?”艾柏惡言毒語出爐,但沒能勾起趙曉哲一絲反感,倒讓他更加感激涕零:
“我就知道你在危急關頭不會棄我於不顧!話說回來,這些蝙蝠是怎麼回事啊?”
艾柏一臉不爽地瞪著這些黑不溜秋的異物,眼神陰狠,“管他怎麼回事?!統統轟到大氣層外麵就行了。”
趙曉哲“哦”了一聲,又“啊”了一聲:“秦豐呢?秦豐沒事吧?”
“別理他,他是死的,叮他的蝙蝠隻能自認倒黴。”艾柏沒好氣地說。
趙曉哲看一眼不遠處手舞足蹈著驅趕蝙蝠的秦豐,身不由己地同意了。
“退後。”艾柏酷酷地吐出兩個字的指令,凝神靜氣劃出太極第一式。趙曉哲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噔噔噔噔飛速地往後退去,一把死死抱住銀杏樹的大枝幹,他可是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的那種事的破壞力。
地麵上稍微輕一點的東西都開始由震動狀態升級到四下亂飛。盡管體質特殊,而且天生就擁有人們常說的“超能力”,老師還是堅持讓他們兩個通習百家拳譜,借這些博大精深的招式來發揮身體裏潛藏的神力。其理由如下:“中華武術,強身健體,頤養心性,但更重要的是,擺起造型來比——較——帥。”
這個“更重要”果然讓艾柏和厲冰彥大為受用,從此刻苦鑽研每招每式。
於是,太極拳就成了艾柏最鍾愛的一種“表達方式”。用慢製快,以柔克剛,優雅穩健,實在是好有型!
張開翼膜、伸出獠牙的蝙蝠露出了它們夜色下的本來麵目——吸血鬼。“昂?”艾柏眼睛眨巴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後更加氣不打一處來,“連你們都跑出來趁火打劫,小爺不點撥點撥你們就不知道這兒還有做主的活人在,是吧?”
說罷,繼續未完的動作。
狂風之中隻聽有人大吼:“等就一個字——”
艾柏一愣,但已經來不及撤招,迎麵衝來一股寒流,和他的氣風對撞個整著。艾柏噔噔噔退後了幾大步,直起腰來大叫:“哇,想嚇死人呀!”
厲冰彥拍掉身上的塵土,瞪著他:“幸好趕得及,都給我住手——奶奶的,這句話今天講了幾遍了?”
“冰……”艾柏眼裏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厲冰彥從來不知道師兄那雙狹長的眼睛還可以變得這麼又大又圓又水靈,活像情竇初開的純潔少女。
“冰彥——”艾柏猛地撲了過來,“太好了,你這衰人沒死!”
“不要啊——”厲冰彥驚恐地將手擋在身前,但是毫無用處。
艾柏將他一把抱住,又蹭又捏,“讓哥哥看看!你為什麼還沒死?”
“彼此彼此,你都沒死我怎麼好意思先死!”厲冰彥努力地推擠艾柏的臉,終於忍無可忍地一巴掌把他扇開,剛要開口說正事,一聲拖長了的“冰——彥——”傳入耳中。趙曉哲淚花飛湧,宛如闊別數年的少女見到情郎回家,張開雙臂激動地奔過來,加上那個背景,不由讓厲冰彥再次驚恐地一擋,“不要啊!”
趙曉哲近在咫尺之際,厲冰彥幹脆地將他一拳揍蹲在地,“不要喊那麼肉麻,你瘋啦!”邊說邊對秦豐豎起手指,“我警告你啊,別跑過來!”
秦豐莫名其妙,低聲自言自語:“我幹嗎跑過去?”
厲冰彥轉了一圈,發現沒人再衝過來擁抱他後,一把揪住艾柏的衣領,“喂,大事不好了!”
可是艾柏不以為意,“切,我們什麼時候遇到過好事?我人生最大的失敗就是認識了老師和你小子,害得英俊如我這樣的男人迄今為止一個女朋友都沒談過,你敢說這不是大事?”
厲冰彥抓著他的領子一抖,“難道我就談過嗎?——誰跟你說這個!外星人要攻打地球了!”
艾柏停止掙紮,滿臉疑惑,“外星人?!不是天使軍團嗎?”
“……隨便了。”厲冰彥想想好像也是,但死鴨子嘴硬不承認,“現在趕快想個辦法把他們打回老家去。”
“哦。”艾柏頭一點,然後歪了三寸盯著他身後,“這些是?”
厲冰彥回頭掃一眼那些吸血鬼和精靈就又轉過來,“一夥的。”
“怎麼搞到一起去的?”
“我跟老師分手以後碰到的,原來他們也認得老師。”厲冰彥對待師兄的政策從揪衣領改為攬肩膀,邊走邊說,“我看見他們被追殺,一時氣不過幫了一把,總之就是說來話長。”
“了解。”艾柏這邊也是無數辛酸史滿紙荒唐淚,所以他很配合地點頭,“老師呢?”
被問到的厲冰彥突然盯著他,沒回答。
“說話啊!”艾柏頓生不祥的預感。
厲冰彥一副突然想起來的表情,“……一路趕來跟你彙合,差點忘了那件事……”
“啊?”艾柏一頭霧水地站住了,“你耍我?”
厲冰彥內心的疑竇頓時表現在臉上,“不光天使軍團,那個七星社也很不對勁,我怎麼總有、總有——他們會對老師不利的感覺呢?”
艾柏叫一聲:“那就快回去啊!”
厲冰彥剛要開口,一道幽藍色的閃電自上而下地擊破雲層。因為躲避地麵的吸血鬼而爬到樓頂上的趙曉哲探出頭來叫道:“不得了啊!好多穿白衣服的人把學校包圍了!”
兩人一怔,先後登上天台望去:整間學校領域,上空雷電交加,外圍又被天使軍團層層圍困,人數之多,就和天際一樣望不到頭。不過他們都隻是站在外麵,並沒有一個人進入。隨著越來越多的天使兵從四麵八方彙集,大軍就在學校破敗的外牆邊積壓了下來。
厲冰彥馬上意識到這間學校一定被什麼特殊的物質環繞並保護著,立刻喊:“大家都進樓聚在一起,誰也不要出去!”
殘存的吸血鬼和精靈在首領指揮下從大樓的各個縫隙湧入,區區數秒就全部隱匿到那幾幢教學樓裏。
“真夠快的啊!”艾柏歎為觀止,“要是學生都有這速度,上課鈴響兩遍時老師也不會抱怨人到不齊了。”
厲冰彥斜過來一眼。
艾柏識趣地住口:“知道啦,不過這麼多人,要打到什麼時候啊,我們還要趕著找老師哪?”
“所以,四個字,速戰速決。”他說得出做得到,等艾柏意識到時,軍隊上空已經悄然凝結了無數根尖銳的細長冰錐,宛若排列整齊的陣仗蓄勢待發,隻等主人一聲令下。
“哇靠,想嚇死人呀,也不通知一聲。”輪到艾柏反過來翻厲冰彥的白眼,“幹脆我在地上挖個巨坑把他們都埋了,一勞永逸。”
“好,你先挖坑,然後我放箭。”厲冰彥眼皮眨都不眨一下地製訂戰術。
艾柏心領神會,伸手出去時,又不放心加了一句:“會不會太殘忍了一點?”
厲冰彥投過來一個“你煩不煩的眼神”:“不——會!”
艾柏滿意地點點頭:“那就再殘忍一點!同時挖坑!放箭!”
和師兄一樣天生都是壞胚子的厲冰彥慢慢轉過頭,一個猙獰的眼神綻放在笑容燦爛的臉蛋上,配合起來就是獰笑:“一……”
“二……”艾柏挑了挑眉,其猥瑣程度與師弟不相上下。
但是接下來喊出的並不是“三”,而是一句:“小心!”情勢急轉直下,艾柏突然放棄原有戰術,單手摁在厲冰彥頭頂往下一按,兩人齊齊撲在地上。
一片火海從他們剛才站的地方蔓延過去,而且居然是懸空的!好像空中鋪了層透明的玻璃,而那層玻璃上又潑了滾油一般。
“我不是在做夢吧?”厲冰彥翻了個身,仰躺在地上,目瞪口呆地對著上方僅隔半米的大火喊出一聲。
“你夢裏會如此逼真地覺得自己就快要變成烤乳豬了嗎?”艾柏吼道,“還不趕緊跳!”
因為匆忙一跳,導致落在地上時兩個美少年東倒西歪形象全無。
艾柏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氣勢洶洶一路競走到校門口,一腳踹開大鐵門,“剛才誰放火,出來?!”
話音剛落眼前一花,待反應過來時手腕已經被人捏住,艾柏定睛一看,來者是個二十出頭的俊秀青年,唇角彎起的那個弧度似笑非笑,視線仿佛有洞穿一切的力量,而這種力量現在就作用在他臉上。
“你是嘉睿的學生?”
艾柏本來另一隻手要摑他,聽見這句話立刻頓住,半信半疑地追問道:“老師在哪裏?”
青年的“笑意”加深,但目光卻讓人不寒而栗:“回答我的問題,你可是繼承了加百列‘血統’的那個?”
艾柏本來對他就沒好感,完全是出於聽到老師的名字才會緩住反擊的念頭,此時更懶得買他的賬,反手一擰就掙脫了那隻手的桎梏,後退一步發出警告:
“你回答我的問題先!老師在哪裏?如果不知道就閃一邊!”
青年冷哼一聲,拖長語氣:“不識好歹。”
艾柏正要回敬他幾句,不過話沒出口已經有人代他問候,青年俊美的臉頰上頓時出現一道血口,正是被快速進行中的利器劃過,而且傷口上還結了一層淡淡的冰霜。
“搶我風頭。”白完一眼還要加句挖苦,這是艾柏對於厲冰彥此舉的反應。
“懶得跟他費口舌,我最恨賣關子的人!不想說就別說,捶完扔地上了事。”
拉斐爾豎起食指,慢慢摩挲了一下傷口的邊緣,再度望向厲冰彥時,眼裏溫度驟降。
“不是他,就是你了?”
厲冰彥狐疑地打量他一圈,“你想怎樣?!”
拉斐爾點點頭,竟然笑起來:“不錯啊,兩個一起上,贏了就告訴你們嘉睿的去向。”
厲冰彥正欲回答,艾柏抬起一隻手擋在他胸前,不滿地瞥他一眼,“夠了吧,風頭你出盡,我幹什麼吃的?”
“他很厲害。”厲冰彥附耳,小聲提醒。
“我是菜鳥?”艾柏揚眉。
他不但不是菜鳥,而且精明程度可以和老師媲美。艾柏最大的本事就是裝成好像什麼也不知道的莽夫,其實心裏明鏡一樣——他早就察覺出來對方的大概實力,而又擔心師弟可能還沒完全恢複,才會搶在前麵。
兩個人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這點心思還看不出來?!
厲冰彥眯起眼睛,然後點點頭,“OK,你先。”
樹下的宋自樂打了一個大大的嗬欠,揉著眼睛站起來,發現四周空空如也。
“娘啊,人都死到哪裏去了?”
他東張西望,終於看到學校圍牆外麵的衝天火光,“啊?難道開戰了?這怎麼行,我可是和平主義者!”
宋自樂三步並作兩步,正要衝往鬥毆第一現場維護世界和平,突然頓住。
原因很簡單,有時候,打架和看熱鬧比起來,後者會更有吸引力。
“如果不好看再阻止,就這麼定了!”宋自樂握拳自言自語,打算找個最高的地方當觀眾席,視野開闊,看起來才過癮。
市立第一高三麵環山,一麵靠海,其中一座山上有間天文台的觀測站。一些浪漫又無心向學的男生會在課餘或幹脆蹺課約追求中的女孩到上麵去看大氣流星雨、火星衝日等天文奇觀,有時候,觀測站甚至比電影院咖啡館這些常規約會勝地更加熱門搶手。
觀測站的房子白色、圓頂,無論白天黑夜一樣顯眼。通往那裏的台階呈“之”字型,蜿蜒而上,門口一個環形露台,非常童話。
洛倫佐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山中的空氣,然後把它壓在肺裏,沒有呼出來。
“你想憋死自個兒啊……”
背後有淡淡的聲音隨風飄來,那份寂靜和恬淡與山下的火光、喧囂、人山人海仿佛完全隔絕。洛倫佐慢慢地放鬆雙肩,笑:“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喜歡這裏了。”
嘉睿輕輕地笑,然後緩慢地咳嗽兩聲,“不可能,你這個破壞神永遠也不會明白。”
洛倫佐回過頭,聲音裏有玩笑似的不滿:“喂,在你們幾個眼裏我永遠都隻會毀東西嗎?”
“不。”嘉睿神色淡漠地回答,“你還很會騙人。”
“……”
“一騙幾十年、甚至億萬年……以假亂真。”
洛倫佐靠在露台上,朝天空靜靜地望了一會兒,“如果我說,一開始我並沒有騙你們呢?”
我是真的想看看我們自己的世界,由我們親手創造出來的世界。
——把“地獄”變成“地球”。
他忽然笑起來:“說真的,那個時候的地球,真的是個名副其實的地獄——海洋像鍋沸騰的稀粥,到處都是刺鼻的硫磺味兒,你們怎麼會想起來選擇她?那時候任何一顆星球不都比她好得多?她哪裏值得你放棄天堂裏崇高的地位,在這裏流放數十萬年?”
寂靜的天幕上,繁星萬點,周圍也安靜得像回到了開天辟地伊始的太古時代。沒有蟲鳴,沒有鳥叫,甚至連翱翔天地間的風聲都悄然遁去。想起來,他們究竟等待了多少個黎明、晨昏,才創造出這樣一個世界……
嘉睿淡淡地笑一下,那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然後他緩緩閉上眼睛,“真正的天堂,即使看起來像地獄一樣,還是有她無法遮掩的魅力。”
“我從來沒後悔過這次流放。即使失去了天使榮耀的光環和羽翼,即使數萬年來隻能依靠回憶和眼前這台望遠鏡來仰望曾經的故園……”
“隻有當你從銀河裏選擇了一顆星球,才能體會整個宇宙的博大;隻有當舍棄生生世世輪回的權利,擁有一個終會走到盡頭的生命和軀體,才真正明白能夠活著這件事,本身有多重要……”
身後已經安靜了很久,洛倫佐才抬起頭。盡管一再隱忍,淚水還是輕輕地滑落下來。
“主神已經原諒你了……”他摘下手套,抬手放在朋友的額頭上,慎重緩慢地印下一吻,“你一定很想家,回去吧……回你原來的天堂……”
巨大的、潔白的羽翼緩緩展開,覆蓋包圍住那個身體,化作點點光暈逐漸散去,像夏天快要結束時的螢火蟲,不顧一切代替月光照亮最後的黑夜。
洛倫佐在消散的星光裏站了起來,目送最後一點零星的螢火飛升上無邊無際的夜空,最終完全融入其中。
“回家吧,加百列。你流浪得太久了。”
重新戴上手套,洛倫佐轉過身,凝視著十米開外站在台階上的少年。
沉默良久,他先開口:“不要告訴那兩個孩子。”
宋自樂慢慢點點頭,問:“是誰?”
他難得一次沒有笑容地講話,洛倫佐扯扯手套,“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這麼說來,是我認識的人?”少年思索一秒,又問:“芳雍嗎?”
搖頭否定,洛倫佐經過他身邊時搔了搔那頭卷發,“別猜了,與你無關。”
宋自樂又喊:“是不是楊?”
這回洛倫佐連頭也沒回:“誰也不是。”
“不是芳雍,不是楊,更不可能是我老爸——他連你都打不過。”宋自樂尾隨其後,“還會有誰?難道是我大哥?可是他明明拒絕了長老會的邀請。”
洛倫佐沒有應聲,而宋自樂也沒有再跟上來。走出很遠後,洛倫佐下意識地回頭,後麵空空如也,剛才的少年不知道去了哪裏。
真正的戰爭,才剛要開始。
厲冰彥突然頓住,預感到什麼似的猛然轉身,仿佛在回應他一樣,半山腰上騰起星星點點的銀色光華……他怔怔地看了很久,胸口和喉嚨像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塞住了,無論如何都回不過神來,直直地望著那些光輝升騰、消失,心中莫名被一種逐漸遠去的悲傷充溢。就連艾柏與拉斐爾的正式交鋒都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