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說著話,眼睛狀似無意的掠過連翹的眼睛,臉微微一紅。連翹也就笑笑答應。她當然明白,忘塵說的是他身上流著的是她的血。當然還有紫斂眸買回去的荷帶衣。
忘塵說完,與連翹兩人,相視一笑間,有情愫暗暗流轉。
連翹再次來到病人們中間察看,有不少人已經清醒過來。五柳和斐雪斐詞已經燒了好些水,也將前一天晚上烤的肉幹分給了大家。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走到了連翹的身邊,施了一禮,道:“我是根瓦,我給神醫帶路進寨子吧。”
女子很是執禮的舉動,讓連翹也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心裏也暗暗驚奇,這個女子雖然長的與這裏的山民沒什麼區別,一身長袍因病滾的很是有些皺縮,但行止間,卻仍舊掩不住她一身的沉穩與嫻雅之氣。真沒想到,在這蠻夷之寨,居然還有這般氣度之人。
“好。”連翹也點點頭。伸手示意,根瓦先行。她與淩則隨在了根瓦的身後。
太陽西墜,彩霞爍爍,映紅了半個天空。
讕言等人已經帶領著達岩等一幹青壯女子,將寨子裏的死人、死牲畜,統統集中寨子外的大坑中焚化掩埋。
而在打穀場上,綠意、糖糖侍藥等人,也帶領著一幹男子,埋鍋造飯,嫋嫋的炊煙升起,一陣陣竹筒飯的清香,在打穀場上彌漫飄散,讓所有人,在這大劫之後,從心底裏,升起一股勃勃的生機希望。
大家吃著從糖糖的迷魂陣裏捉回來的魚,吃著清香四溢的竹筒飯,劫後餘生的欣喜,和對新生活的渴望,讓寨民們的臉上,都帶了一股欣喜之色。
飯後,寨子裏的女人們自發回家,取來了棕墊蒲席,以及被褥等物,並且還在墊子下用竹子搭建了簡易的竹床。連翹看著高興。有了這個,這麼多人聚集,有了這些竹床,就不用怕潮濕的草叢中孳生的蟲蟻蛇蠍了。
剛剛病愈又勞作了一天的人們,頭腳相抵,擠擠挨挨的,都已經睡熟了。連翹默默地坐在幾個男人的外側,倚著竹床一角的竹竿,遙望著夜空,思緒卻不知飄向了何方。
滿天的星鬥,就像一顆顆鑽石,鑲嵌在暗藍色絲絨般的夜空中。更像一個個眨動的眼睛,在對著連翹眨眼示意。
突然,暗藍色的夜幕周圍,有層層黑霧升騰而起。黑霧彌漫的很快,片刻間,就將滿天的星光完全遮蓋,天色更加暗了下來。如果不是竹床間的火堆發出的火光,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在這黑暗來臨的同時,幾不可聞的腳步窸窣之聲,傳進了連翹的耳中。
連翹敲敲竹床。在她身畔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卻都快速的坐了起來,快速的起身,將各個床上熟睡的眾人,一一推醒。
寨子裏的頭腦人物--達岩、根瓦,還有許多青壯年女子,都圍了過來。
“大家將孩子男人集中起來,圍在中間。並且要注意,不要亂說話,更不要哭。當然,也不用害怕,不會有危險的。”連翹的話說完,達岩第一個點頭答應著,領著眾人按照連翹的吩咐去做了。
根瓦卻沒有離開。她站在連翹的身側,默默地關注著周圍的一切。
大家默默地等待著。連翹也在等待。這些人如此處心積慮,用了毒,用了火,隻是不知道今晚,她們到底還會拿出什麼招式來。
黑霧越來越濃,不止是星光,就連地上的篝火,也漸漸轉暗,在最後,那燒的很旺的火堆,居然無聲無息的熄滅了。天地間,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漆黑的空間夜色,濃沉的霧氣。讓連翹也有些窒息之感。
“咦……”
站在連翹身側的根瓦發出一聲輕輕地驚呼,卻沒有再說什麼。
黑霧迅速蔓延,一個細微的聲音從十丈外的草叢邊緣傳來。連翹憑著聽力做出的判斷,手裏凝聚的冰淩,瞬間投射過去。
幾聲極輕微的悶哼聲響起,連翹的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微笑,這個微笑很美,卻完全湮沒在濃沉黑暗的黑霧中。
但是,濃霧隻似乎微微的晃了晃,濃霧給人心裏投來的壓抑窒息之感,也似乎緩了緩,卻隻是片刻,較之片刻之前的更甚幾倍幾十倍的壓抑感,覆壓下來。人群中,已經傳來了幾聲微弱的呻吟。
隨著人群的呻吟,濃霧中,似乎突然有百千個惡魔在飛旋,要將它們遇到的一切撕裂、毀滅。人們的呼吸漸漸急促緊迫起來。
可是,連翹卻隻是聽著他們的悲聲呻吟,而毫無辦法。她想用藥,卻無奈這一二百口人,麵對俟立周圍的強敵,讓她怎麼能夠分出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