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您放棄這個懲罰吧……”侍藥顫聲懇求。也不看葉繁胥眼中的不解,隻是默默地望著那個染血的身影,聽著她一聲聲泣血呼喚,自從認識她兩人間經曆的一幕一幕,如幻燈般一一閃過。
他哭泣著被她抱上潔白的軟轎……她在他醒來之前,布置了蓮心閣……她為了他不惜以命換卿一笑……她為了他,眼睜睜看著他披上嫁衣,平生第一次喝醉……她為了他,不惜眾叛親離,至死不悔……
侍藥望著這被血浸染的身子,搖晃著,終於頹然傾倒,心中的恨意,早已經不複存在……
致死仍舊不知悔改的人,為何將本應美好的愛,演繹成此等情形?
難道,人生就不能有相攜相知?不能將這份感情換成默默地守候?
再也不忍看著那傾倒於塵埃的身子,痙攣抽搐……更是伸手將雙耳捂住,不忍聽那斷續微弱的呼喚--
“瓏兒……藥兒……瓏兒……藥兒……我等著你……等……你……”
緊閉的雙眼,有淚水順著長長的睫毛滑落。心裏似乎又聽到那個聲音--
一心蠱,一旦不能獲得愛人的心,當愛人背離之時,就是施蠱之人毀滅的時刻。
灰飛煙滅,再不複生……
鳳棲閣,靈柩已經抬出去,安葬於煙京西郊。
李虎正在指揮著家人拆除靈堂。一個身影,如一陣旋風衝了進來。劈手打飛上前阻攔的小廝,直直的撲到拆了一半的靈堂前邊,嘶聲大呼--
“毒丫,你怎麼死了呢?你怎麼能死呢?你這個沒良心的……”嘶聲嚎啕,夾著聲聲咬牙切齒的咒罵,讓李虎等人呆楞在了當場,不知該上前勸慰,還是該上前阻攔。
“咳咳,這是誰在咒我死啊?”一個幽幽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那個嘶哭著的聲音驀地停止,撲在靈堂前的身影一僵,下一刻,已如閃電直撲上二樓。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已經傳來一聲痛呼:“你丫來了就打我?”
“讓你丫詐死……打的就是你……”那個女人的憤恨的聲音未落,隨即傳來一聲哀呼:“你丫敢給我下毒?”
“嘿嘿,腹黑蘇,也有今天……哈哈……”連翹的奸笑未停,一抹紫色的身影,飛掠過來,伸手抱住正要倒地的蘇。也讓連翹肆意的狂笑生生吞了下去……
下一刻,連翹眼光掠過紫衣與蘇相擁的身影,嘴角浮起一個壞壞的笑容,“誰說來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解藥……哎唷……侍藥、綠意,你們幹嘛……唔……”
十幾天後,連翹望著正被兩個夫郎和紫衣修理的焦頭爛額的蘇,閑閑的一笑:“看你那出息,不能擺平,就不要招惹那麼多無妄之災,要知道,這美人恩,也是需要福氣消受的……”
正說著,一隻信鴿落在了連翹的麵前。
取下信筒,展開,一抹笑意從心裏染上她的眼角眉梢。
“誰啊,看你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白癡樣……”蘇憤恨的譏諷,換來連翹一個粲然的笑容。
“我想我們有事做了。”
“什麼事?值得我們出馬?”蘇不以為意的撇嘴。
“千尋大婚,傳信讓我們去……我們就……”連翹湊到蘇的耳畔,嘰嘰咕咕,聽得蘇也是頻頻點頭。
“還有,這樣……那樣……”蘇一陣低語,讓連翹心裏暗暗感歎:這腹黑女,不動心思則已,若說動心思,耍計謀,哪裏有人可以與她比肩?
哈哈,千尋大婚,等著接招吧!毒女和腹黑蘇來啦--
朦朧的晨霧尚未散去。一隊禦前侍衛,來到鳳棲閣前。
院門大開著,院子裏仍舊有不少人在等著就醫。
侍衛首領讕言步入大堂,卻不見連翹。抱手對著房內的人施禮說道:“溫大夫,不知連聖醫如今何在?”
“哦?是禦前帶刀侍衛讕言瀾大人啊。連聖醫,眾所周知已經仙逝,瀾大人難道不知麼?”溫畢溫文回道,神態有恭敬,更多的是平靜和淡然。
“溫大夫,不要玩笑。聖上派我來請連聖醫,還望溫大夫給傳個話。”讕言繼續執禮說道。
“瀾大人,連聖醫的蹤跡,我確實不知。不過,今天我在床頭撿到了一封信。請轉交給當今女皇。”
“……望斷來路,不知歸途,管她汲汲營營,勾心鬥角,謀亂紛爭,都不及山水天涯,一杯淡酒,半個黃昏……”
手裏緊緊捏住一頁薄薄的信箋,葉繁胥深深歎出一聲,眼光越過層層琉璃金頂,望向那被高牆擴成一個四方的藍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