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涅槃(五)
許顯純表麵上是奉旨行事,私下裏卻是唯魏忠賢是聽。他此番前來,除了敕封之外,還暗藏目的,隻是待機而動。許顯純見眾人都恭維他,麵上的笑意更濃。他瞥眼瞧見普仁大師站在一邊,適才見眾人跪下聽旨,唯有他紋絲不動,知道必非常人。他心念一轉,便猜到必是少林寺方丈。許顯純忙上前幾步,迎著普仁大師笑道:“大師,有禮了。”普仁大師道:“施主有禮了。”許顯純道:“大師,無暇禪師這一涅槃,當今天下,獨步海內的佛門領袖,就隻大師一人了,恭喜恭喜。”他此話一出,旁觀眾人都是一怔,南山、南海立覺麵子上掛不住了,卻不敢開口。南山隻是重重咳了一聲,普仁大師眉頭一皺道:“施主此言,是羞殺老衲了。無暇禪師論起淵源,也是老衲的師伯,施主這樣說,是要置老衲於不仁呢。”許顯純大笑道:“大師說那裏話,其實我的意思是說,魏公公亦是很看重大師的。”普仁大師合什道:“阿彌陀佛。”人往旁邊一退,不再說話。許顯純笑了笑,卻不覺尷尬,反身向南山道:“大師…….”。南海在一旁忽道:“大人,家師適才燒化時,出了幾顆舍利來。”
許顯純驚道:“果然是這樣。快讓我看看。”南海回頭向文心看一眼,文心捧著骨灰罐過來。許顯純從文心手上接過罐來,往裏一看,卻是骨灰,不見舍利,便道:“舍利呢?”南海亦過來看,就問文心道:“舍利呢?”文心道:“三師叔拿著進裏麵了。”南海一跺腳道:“三師弟怎可這樣?快快去叫你師叔出來。”文心道聲是,便往裏走,卻聽堂下一個聲音道:“不用叫我,我自己也會來的。”卻是南江。
南江手上捧著一個玉製的錦盒,麵色肅穆,從堂下走上來。南海道:“你去那裏了,大人在此,你自己倒跑在一邊。”南江冷冷道:“師傅的舍利,我能空手拿著嗎?剛才我進去找個玉盒子來裝,免得褻du了師傅。”南海道:“快快,大人要看。”南江冷道:“大人要隨喜,各位朋友也要隨喜,有個先來後到的。”南海急道:“你怎麼這樣的迂。”南江道:“我迂什麼了?我不過不願師傅受褻du罷了。”南海急道:“你這人…..”。那邊許顯純倒笑起來,“大師何必著急呢?既然是有個先來後到,就由著大師的意思吧。其實我這番來,魏公公和聖上有個交待,若是無暇禪師出了舍利子,還要請貴寺讓出幾顆,魏公公和聖上想要在宮裏瞻觀供奉呢!另外嘛,我臨出來的時候,魏公公單獨對我說過,早聽說無暇禪師書寫過一部,一直沒能瞻觀,所以此番讓我來,也有請貴寺護送血經進京,供魏公公和聖上瞻觀的意思。大師,這裏各位朋友要隨喜舍利,那麼先把血經請出來吧。”南江道:“不行。”
許顯純道:“什麼不行?”南江道:“血經不能讓你拿走。”許顯純笑道:“我哪是要拿走?不過要貴寺大師護送血經進京而已,魏公公和聖上看完,還會還的。”南江道:“魏公公要強取豪奪血經,就是不行。”許顯純麵色一變,不再說話,卻拿眼角看南山。南山笑道:“三弟,說話就是太迂了。你把舍利子供在像下吧,讓各位朋友隨喜。”南江不吱聲,便上前將玉盒擱在如來像下,又點上四枝香,拜了幾拜,轉身向堂上堂下眾人道:“各位要隨喜家師的舍利,都排著隊來,不要亂了秩序。”眾人都道:“不會擾禪師清靜的。”眾人便都依次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