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獅蟲（一）奇談怪論
劉妙禪冷笑道：“麻煩？這天底下，我不去找人麻煩，就有人要燒高香了。”他話鋒一轉，道：“麻都頭，我倒要請教一下，在貴寶鎮吃飯也要繳稅，到底是怎麼回事？”
麻都頭聽劉妙禪開口向他請教，不管這請教是真是假，立刻覺得有了幾分麵子，在屬下麵前也不至於塌了台，於是忙道：“這位大俠，水關鎮吃飯繳稅是我們縣太老爺定下的規矩，我們這位縣太老爺可是位奇人，來錢得很。他到這水關鎮不過兩年，收下的稅就足足頂得上原先的二十年。咱們弟兄也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出門可以報花帳，下館子回去也有衙門找數，那可是抖起來了。”
劉妙禪眉頭一皺，打斷他的話頭道：“我聽說咱大明的稅賦可是由朝廷定下的，百世不能更改。當年大學士張居正改稅賦為一條鞭法，推行了十幾年，結果落得個身敗名裂。可見這稅賦不能隨便變易。這吃飯繳稅的說法，向來為我大明所無，貴寶鎮何以敢推行呢？”
麻都頭冷笑一聲道：“這位大俠，我看你也是見多識廣之人，何以說出這等沒有見識的話來！”劉妙禪聽麻都頭居然叱責他沒有見識，不覺好奇心大起，笑道：“倒要請教。”
麻都頭聽他左一個請教，右一個請教，早忘了適才的狼狽相，不覺洋洋得意起來，傲慢地道：“這層道理，我們家縣太老爺常常說起，普天之下，講的都是恃強淩弱。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幫的是普通百姓，欺的是官宦士紳，扶弱欺強，豈能是官家所為！張居正到頭來鬧得個身敗名裂，那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不足為奇。我家老爺深明此理，從來不和有財有勢的人鬥，開辟這些收稅的門道，都是針對沒權沒勢之人，要他們交錢，誰敢放半個屁字？”
眾人隻聽得怒氣勃發，方敏早已按捺不住，一伸手就要扇麻都頭一個耳刮子，劉妙禪將手一擺，讓他不要衝動。劉妙禪麵不改色，笑道：“聽麻都頭這麼一說，這位縣太老爺果然是位奇才，我倒好想見識見識。就是不知道剛才去找救兵的人，能不能把這位縣太老爺也搬來。”
麻都頭似乎沒有注意到方大武這群弟子的反應，依舊洋洋得意地道：“大俠果然是明白人。我家老爺可是魏公公的幹孫子，那也是大明朝一等一的人物，可了不得了。我家老爺說了，不光這吃飯要收稅，今後有了經驗，還有好多名堂可以收的。種田的可以收種田稅，走路的可以收走路稅，蓋房子的可以收蓋房稅，就算是拉屎拉尿，也要叫他交出拉屎拉尿的稅。那時候，咱爺們可都跟著發了。”
劉妙禪笑道：“喔，這拉屎拉尿也能收到稅？”麻都頭傲慢地道：“怎麼不能。我家縣太老爺說了，拉屎拉尿是人之常情，不可能每一次都要等他繳了稅再拉，咱們做官差的，就是百姓父母，做父母的就要為子女作想，要體恤下情，可以每年收一次年稅，一次性繳清，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