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獅蟲（七）殺無赦
黃管家雖然不知他口中所說的規矩是什麼，但是聽到“交錢”兩字，心中頓時明白了大概，沉聲道：“既是隻要交錢，倒也好說，各位大人且稍候片刻，在下這就去準備。”
那手中舉刀的衙役見黃管家被嚇得服了軟，膽氣立馬壯了起來，得意洋洋地幹笑幾聲道：“我家老爺在此，還不快快接了進去。”黃管家沉聲道：“此處飯莊並非在下產業，接不接你家老爺進來，在下說的話可算不了數。”
那“巨淵島”雄踞海外多年，與南洋、西洋各處的王公貴族多有往來，黃管家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對這七品縣太老爺著實沒放在眼裏。隻不過現在在人家的地界，俗話都說“現官不如現管”，因此話是說的客客氣氣，至於事情要不要客客氣氣地做，則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衙役見黃管家沒有回應，心頭惱怒卻又不敢發作，隻得快步退回去向轎中的縣太老爺稟報。轎中之人沉默半晌，開口道：“豐收、一把，你們隨我進去。”轎簾一掀，水關鎮的縣太老爺魏範文走了出來。
轎後慢慢踱出兩名漢子，左邊一位個子中等，膚色淡黃，神情之間總是一股懶洋洋的樣子；右邊一位卻長得膀大腰圓，臉龐黝黑發亮，整個人立在那裏，像煞了半截黑塔。這兩人卻是魏範文花費心機請來的幫手，專門做他的私人保鏢，平時雖然在衙門裏充作衙役，卻隻是幹領一份薪水，從不出門去鎖人追債。
那中等個子的叫做常豐收，那黑大漢叫做胡一把，兩家人差不多門對門挨著住，兩人從小在一起長大，要是從祖輩推算下來，那已是許多年的世交了。
當初魏範文往鄉下去追款，正好見到兩人在曬稻穀的場壩上戲耍，幾百斤重的石鎖在兩人手上擲來擲去，隻看得魏範文眼花繚亂，心驚膽顫，心中當時就動了納為己用的念頭。
魏範文連忙派人去打聽，回來的人告訴他，這兩人是出了名的傻小子，雖然沒練過什麼功夫，卻都是天生神力，平時在鄉裏野蠻慣了，無人能管，幸好還是個孝子，肯聽家中老母親的話，否則早就成了無法無天的禍害了。
魏範文聽了大喜，心想這等心思單純之人正好可以利用。於是厚幣卑辭前往常、胡兩家，做出禮賢下士的姿態，終於說動常、胡二母，同意讓二人隨自己出去曆練曆練。
這常豐收、胡一把雖然到了衙門，卻還是一股子牛脾氣不改，出門鎖人追債的時候常常惹事，經常會護著百姓把自家衙門裏的夥計大打一通，惹得水關鎮衙門裏的衙役是怨聲載道，好處流失了不少。
魏範文到底是老成謀國之人，知道用人是要量體裁衣的，因此麵對衙門裏的各種報告是置之不理，隻是不再讓常、胡二人出門做衙役的差使，而是領著一份幹薪，專門做自己的保鏢。常、胡二人平日裏行為雖然放誕一點，他也睜眼閉、睜眼開，由著他們的性子。
眼下正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的節骨眼上，魏範文自然要他們兩人跟上，正好看看自己選人用人的眼力。
魏範文一出轎子，門口的那十幾個衙役立刻來了勁，轟得一聲衝進門去。眾人隻覺一陣亂亂哄哄，眼前湧出十餘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