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幕間(2)

宿月站起來時看到滿地的玻璃渣和地上流淌的暗紅液體,他心裏一緊。

同為遊戲玩家的蘇晨家鄉附近出現了怪異,趙朔的學校附近也發現怪異事件,看來玩家邊上就是比較容易遭遇怪異,這酒吧距離趙朔同樣很近,危險係數非常大。

酒吧裏人群聚集,要是真有怪異事件發生,會傷亡慘重。

所以宿月立刻分開人群衝向舞池,都還沒站穩,已經聽到一陣驚呼聲。驚呼聲裏,一柄銀色餐刀帶著風聲,衝著他的臉飛了過來!

投擲者的動作非常快,如果是普通人看來,那就是道虛影一晃而過,隨後就會被這把刀狠狠砸在臉上。

雖然這不是把很鋒利的刀,就是很淺的鋸齒刃的那種小餐刀,但普通人被這把刀砸中至少也要落個骨折。

也虧得是宿月,身為神明,危機時的反應比正常人快得多,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身體就會本能地做出躲避動作。

更誇張的是,就在宿月躲避的同時,蒼咫的手突地從他肩後伸過來,準確又迅速地接住了那把刀。

宿月愣住了,錯愕地看向蒼咫。

不光是他,全場的燈光和聲音,圍觀的和身處漩渦中心的人群,都因為蒼咫這個基本上超出人類極限的動作凝固了。

四處掃射的彩光凝聚在一處,就像舞台上的高光一樣,瞬間蒼咫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燈光裏蒼咫的臉色很冷峻,他很少對人類露出動怒的神色,但現在他確實肉眼可見的不爽,冷冷地盯著他對麵一個滿胳膊紋身的小青年。

那小青年剛才桀驁得很,手甚至還保持著扔刀出去的姿勢,但是被蒼咫盯著,他慫得肉眼可見,猛地往後退了一步,縮到舞池邊上的一棵大盆栽後麵。

這會兒宿月也看明白了,不是什麼“怪異”,根本就是舞池裏的一場打架鬥毆而已。

隻不過打架的兩邊都混不吝,在別人酒吧裏就敢扔東西動手,甚至還囂張到丟刀子,讓事態升級而已.

“你瘋了?”蒼咫看著那小青年,皺了皺眉,“你不知道這樣會死人?”

小青年實際上滿胳膊紋身,染著一頭黃毛,穿個黑馬甲,腰鏈牛仔褲,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

但是跟蒼咫對峙了幾秒後,他居然“撲通”一聲跪下了。一邊跪下還一邊大喊:“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一時間出現卻沒來得及動手的酒吧保安們:“……”

宿月:“……”

這大概就是主神的威壓吧。

最後,因為蒼咫和宿月的存在,本來至少也要一人受傷鬧上新聞版的夜店鬥毆沒太大風波地解決了,店主憤怒地報警,兩夥鬧事的小青年都被帶去做筆錄,不過作為關鍵當事人的宿月和蒼咫卻溜了。

神明不該在人間留下太多痕跡,臨走時宿月稍微篡改了下在場人的建議,那把刀丟出去後是丟空了,既沒有宿月站在附近,也沒有蒼咫出來接刀,篡改完後幾個鬧事的都滿臉懵逼,不懂自己怎麼會被製住的。

吵吵嚷嚷的喧鬧中,宿月回頭招呼蒼咫,兩人飛快地從後窗溜走。

……

頭頂月朗星稀,酒吧的音樂和鼓點好像還在耳畔,宿月心情格外輕快,一跳一跳的好像要飛起來。

“你說對人類來說神域在什麼地方。”宿月指了指頭頂的星星,“在天上嗎?但是神域那裏好像也沒有見過星星或者雲,是不夠高嗎?”

“我也不明白,應該不是同一個空間裏的東西。”蒼咫想了想說,“否則飛機飛那麼高,不是直接就撞到神域上麵了。”

“也是哦。”宿月說完了就一陣傻笑。

喝多了酒是這樣子,平時沒什麼趣味的話現在都會覺得有趣,隻要是在自己舒服的環境裏。

宿月笑著回頭看蒼咫,他有點驚訝的是看到蒼咫的表情也很柔和,對蒼咫來說這種微微揚起嘴角的表情已經算是笑了。

於是被突然的插曲搞亂的思緒又串聯起來。

“你看這像不像咱們以前出任務的時候。”宿月笑著說。

月光映著他的眼眸漆黑如點星,唇紅齒白的很耀眼。

“雖然咱們以前沒怎麼進過城市,都是在外麵,但是好像每次做完任務,也都會在外麵偷偷呆一兩天再回去。”宿月說。

蒼咫怔了怔,點點頭。

宿月分手之後從來沒跟蒼咫提過這些,現在一方麵是酒精作祟,另一方麵,他們好像確實沒有以前那麼僵硬,又能坐在一起吃飯了,那好像提起來也沒什麼。

“我還記得那時我們在船上喝酒。”蒼咫說,“你會說任務上的事,也會說些別的事,我會一直聽著。”

那時的宿月嘰嘰喳喳,像隻小百靈鳥,現在的宿月也嘰嘰喳喳。蒼咫沒宿月那麼伶俐的口齒,也沒有那麼直白的表達欲,所以他會一直聽著宿月說話,那時的表情就和現在一樣。

“這你都記得。”宿月斜睨了蒼咫一眼,懶懶一笑,“我以為主神大人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怎麼可能。”蒼咫說。

宿月突然卡了個殼,久違的帶著恨意的惱火又湧了上來,“怎麼可能”這四個字說的多輕鬆,好像有多深情。可蒼咫根本就……

“你那天說主神沒有心,沒有感情。”蒼咫忽然說,“我想跟你說,我覺得不是,因為我對你有感情。”

宿月沒想到蒼咫會忽然提起來,毫無預兆地踏進他們都默契不談因為知道談了就會爆br炸的領域。

而且他更沒想到蒼咫會這麼說,所以怔住了。

這也就給了蒼咫繼續說下去的機會.

“但我又覺得你說得對。”蒼咫說,“因為我能感覺到自己的一些變化,我的情緒好像在變得充沛,這些年來,我慢慢能感覺到越來越多以前我沒什麼感覺的東西。”

“比如你曾經跟我說,春天的風吹著桃花紛紛揚揚地落下,很美好也很愜意,以前我確實沒辦法理解,我隻知道你說這話時笑起來的樣子讓我開心,但今年春天我去到人間,看到山溪邊的桃花落下,我看著竟然也感覺到你說的那種悠然愜意,可隨後又想到你應該是不願意再見到我,那種心情也跟著消散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沒有感情的我’不對勁,還是‘慢慢獲得感情的我’不對勁,也許身為主神就是這樣,也許有其他原因。但我一直在回想以前,應該有過很多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我很多次讓你失望傷心,我向你道歉,可我想說的是,我絕對不是沒有感情,隻是以前確實很少,少到沒辦法讓你感受,隻能讓我自己體會。”

“所以呢?”宿月問。

“所以,如果我所有的感情隻有1分,我對你就是1分,如果我的感情有100分,我對你就有100分。”

蒼咫說:“你離開我是對的,但是我一直都喜歡你,這也是真的。”

“閉嘴。”宿月咬牙。

“對不起。”蒼咫說,“我知道說這些挺蒼白的,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

宿月回過身,一下撲到了蒼咫懷裏。

蒼咫剛憑著本能抱住他,宿月已經吻了上來.

那些話也許挺蒼白的,但加上蒼咫的一次次接近,狗皮膏藥似的黏在身邊,記得宿月的口味,還有毫不猶豫給宿月擋刀……紛至遝來的記憶,讓話語變得鮮活。

怨當然還是怨的,憑什麼你就隻能給這麼多。

但喜歡應該也是喜歡的,畢竟他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了。

宿月狠狠地咬了蒼咫一口,他自己都知道勁兒有點大,因為舌尖很敏銳地嚐到血腥味。蒼咫在那瞬間也因為疼痛而僵硬了一瞬,但他被咬也自認活該。

在巷子裏接吻,宿月手指緊扣著蒼咫後背。

他用了很大力氣,像在宣泄某種情緒。

他一直覺得不管自己怎麼努力都碰不到蒼咫的心,因為蒼咫沒有心,原來早在很久以前他求之不得的東西就已經是他的所有物,他心裏除了悸動之外還有種發狠般的情緒,怨自己為什麼不早知道,怨他為什麼不早點讓自己知道。

月色如水,蒼咫看著宿月因為親吻而泛紅的薄唇,手指在他嘴角不輕不重地拂了一把,“我們繼續吧。”

宿月沒有回答,他抬眸看著蒼咫,眼裏帶著水一樣迷離的光,在低頭時很輕地勾了勾嘴角.

主神大人很少會表現得這麼急切,但畢竟對方是宿月。他的搭檔,他的驚鴻一瞥,還有曠日持久的,或許是牽係著他僅有的感情不消散的心動。

空曠的野地裏草長得很高,遠處是湖,碧波萬頃的湖,在明朗的月色下澄明如同鏡子,湖心飄著一葉小舟,這幾乎是人力不可能到達的位置。

現在沒有別的借口了,這種事不能再推鍋給“解毒”,烏篷船裏點著蠟燭,把皮膚映照成溫暖的顏色。

宿月側眼望著這張他很熟悉的錦榻,以前他們是對坐在這裏喝酒,現在卻是他自己躺在上麵。

蒼咫拿過來一個枕頭,“你墊在腰下麵吧。”

“?”宿月耳朵有點紅,瞪了他一眼,“你什麼意思。”

“這樣軟一點可能你會舒服。”蒼咫的目光往宿月腰窩那裏看了一眼,“我記得上次這裏都硌出紅印了。”

宿月耳朵上的紅唰地蔓延到臉頰,他狠狠奪過蒼咫手裏的枕頭,“嘭”地砸在蒼咫臉上。

第202章 幕間(3)

人間的湖上,小舟在湖心搖晃。明明風平浪靜,月兒低垂,星辰閃爍,小舟卻仿佛在海浪中顛簸。

與湖上的寧靜不同的是那座鐵壁般的山峰。

棋盤平放在山頂的高處,黑白兩色的棋子現在形成非常明顯的勢力分野,以白皇後、白國王和白騎士為代表的白棋將黑棋吞的幾乎分毫不剩,棋子腳下,烏諾棋般的棋盤格上,白色也占據了絕大部分位置,留給黑色的隻剩下一點點。

白皇後往黑色棋盤格的位置走動,白國王和白騎士也跟隨著白皇後行動。騎士和皇後在鄰近的格子上挨著彼此。

隨著白色棋子逐漸擴張,黑色棋盤格的範圍如同被暈染的水墨畫,晃動著逐漸縮小。

轟——!

巨響中一隻巨手穿破雲層,那隻手與鐵壁般的山岩看起來是同樣的質感,從動作都能感覺得出,手的主人格外憤怒。

巨手像鍾擺似的,緩緩晃動了兩下,似乎想要把場麵上的白棋都打碎。但最後它沒這麼做,也可能是沒辦法這麼做,隻得縮回濃密的雲層中。

就在雲霧漸漸聚合,場麵看起來就要風平浪靜時,又是“轟”的一聲巨響!

巨手從雲層中霍然伸出,這一次手握成拳,靠近棋盤時,手掌才猛地張開。

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響,幾十枚棋子從巨手中傾瀉而出,那些棋子有黑有白,但基本上都是“士兵”,隻有一枚黑色棋子是“騎士”,這些棋子一落到棋盤格上,棋盤格就泛起雲霧般的變幻。黑色與白色在交界處糾纏,時而黑色吞噬白色一點,時而白色吞噬黑色一點。

棋盤角落裏,白皇後好像聽到棋子的異動,微微回頭,仔細看,會發現白皇後的臉雕刻得清冷出塵,有種不辨性別的美麗。

——

蠟燭搖動,外麵好像吹起了風,風略微掀動船篷上的簾子,把星輝灑進船艙。

明明知道是在湖中心,不可能有任何人看見,突如其來的風吹上光br裸的足踝,還是讓宿月略微瑟縮,但很快他心裏短暫的局促就被蒼咫的輕吻撫平。

“沒有其他人。”蒼咫低聲說,“放心。”

神力鋪張成結界,遍布在湖上各個角落,不需要用到蒼咫多大力氣,但足以讓宿月安心。

這裏隻有我們。

宿月咬著嘴唇,偏了下頭,像是因為氣惱,臉龐帶著薄紅:“我什麼時候擔心有其他人了,你少亂揣測。”

蒼咫“嗯”了一聲,又親了親宿月的脖子,衛衣脖子那裏有條細繩係成的結,蒼咫叼住繩結一頭,輕輕一扯就扯開了,又湊過去,用鼻尖碰了碰宿月鎖骨下方的小痣,又用嘴唇碰了碰。

宿月“嘶”地吸了口氣,聲音有點顫:“你是狗嗎。”

蒼咫沒答話,利落地把宿月的衣服下擺推上去。

他們出現在人間,每次都穿著不同的衣服,但這艘小舟裏的裝潢永遠是一樣的。錦榻上有花紋素雅漂亮的被子,還有枕頭,喝醉了可以就地一躺,所以蒼咫看過不少次宿月蓋著這條被子的模樣。

現在他又看到了,就很熟悉。

不同的是以前的宿月是和衣而眠,現在……被褥七零八落,要遮不遮,錦緞被麵下時不時露出幾寸玉一樣的皮膚,因為蒼咫的觸碰而親吻泛起微微的顫栗,泛著紅。

熟悉的小船艙內,紅燭搖曳,熏香彌漫,氤氳著從前未有過的旖br旎顏色。

他們不知道折騰了多久,神明好像有用不完的體力,可以一次又一次攀上雲端,宿月皮膚因為出汗沁出薄薄的一層水光,反倒顯得他容貌更清透,蒼咫瞳孔中倒映著蠟燭的火苗,顯得瞳色淺淺的卻很亮,眼睛一刻也沒從宿月身上移開過。

他親了親宿月的耳朵,嘴唇掠過那枚耳釘,包住柔軟的耳垂,宿月摟著他後背的手驟然一緊,指甲在結實的脊背上劃出幾道紅印。

蒼咫輕輕歎了口氣。

“我很想你。”他低聲說。

宿月一言不發,跟沒聽見悶了半晌,突地隨著蒼咫的動作,抬頭狠狠咬了蒼咫肩膀一口。

他別管抓蒼咫還是咬蒼咫都完全不留情麵,蒼咫肩上立刻留下一排帶著淤血的牙印。宿月咬完了又看著蒼咫,眼睛黑漆漆的,眼珠又很亮,像隻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又剛剛找到家,生氣又粘人的委屈小貓。

蒼咫捏著他後頸,有點粗暴的力氣,用力吻上去.

激情平複時,宿月撐著疲憊的身體看了眼船艙,不出所料,這條他精心布置的小船已經被折騰得亂七八糟。

被子早就沒在錦榻上,當然是因為這東西太礙事,可被子又被隨意地鋪在了喝酒的小茶幾上,當然是因為鋪在這裏方便辦事。

宿月往邊上靠了靠,靠進蒼咫懷裏,隨即被蒼咫摟住。

一切都安靜下來,小舟外麵的風聲、湖水的搖晃和潮聲都變得分外清楚。

“那我們現在算是和好了嗎?”寧靜的氣氛中蒼咫問。

宿月想了想,“沒有。”

“啊……”蒼咫一愣。

“我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完全相信,雖然你說的做的確實都很動人,但是你也應該明白,我們之間以前發生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忘掉。”宿月說。

宿月已經在盡量說的輕鬆,甚至是半開玩笑的語氣,這樣氣氛不會變糟糕,但他不確定此時此刻的蒼咫感情究竟有多少。

就算是都能給他,就能讓他感覺到“被愛”嗎?他們兩個的關係經不起第二次折騰。

“我明白。”蒼咫摟著宿月的手緊了緊,“那……試用期,可以嗎?”

“試用期?”這次換成宿月迷茫了。

“我們相處試試。”蒼咫說,“約定一個期限,如果到時間你覺得我表現得還可以,我們就和好,如果你覺得不行,隨時可以把我開掉,當然了,你要是想提前讓我轉正也沒問題。”

宿月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個說法不算很新奇,但是從蒼咫嘴裏說出來就很神。

蒼咫追問:“可以嗎?”

宿月半推半就地“嗯”了一聲,於是就有個試用期男友了,嗯完他還是好奇,沒忍住問:“這概念你從哪兒知道的?”

蒼咫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跟你的神造助手學的。”

宿月:???.

神造助手的本質是外皮和內核,最初的那個“神造助手”在宿月進入兩個遊戲的間歇會自己去休整,後來蒼咫掉馬以後幹脆也不裝了,主動提出幫他維護神造助手,神造助手維護起來還挺費心力,宿月也就答應了。

交給蒼咫的是神造助手的內核,剝離了其中屬於蒼咫的那一縷神識,等於是單純的電腦主機,因為相對更智能些,所以也具備問答、學習、自我迭代等能力,而且有所謂的“個性化定製”。

換句話說宿月那個神造助手內核還記錄著能夠哄宿月開心的做法和調情辦法等等……

宿月:“……”

宿月倒是有預料蒼咫會讀他的神造助手內核,因為內核記錄了和宿月一同進入不同遊戲時的經曆,看蒼咫幾次遊戲中飛快的進步也知道他肯定補了不少課。

但宿月沒想到,蒼咫連個性化那部分都讀了。

怎麼會有神閑的看這種東西啊!

——

回到神域,按理來說該去典籍院找神師,但戚無咎已經先跑到監事廳來了。

按他自己的說法,典籍院那邊太嘈雜,沒有監事廳這裏清淨。

“你們比約定好的時間到晚了。”戚無咎用一種非常八卦的眼神在宿月和蒼咫之間來回,笑眯眯地問道,“沒什麼意外情況吧?”

“沒有。”宿月無視了戚無咎那張寫著“快給我講故事”的無辜臉,淡定道,“該回報的情況應該都傳回來了,那幾個小鬼也已經叫小神去緝拿,其他的應該沒什麼了。”

“好的。”戚無咎沒聽到八卦,也就恢複了神師端莊的造型,“你們處理掉這些怪異後,那座城市詭異高溫的情況得以緩解,整個城市的磁場都在逐漸恢複正常。”

戚無咎話鋒一轉:“不過,依然不能掉以輕心,最近各處都有神使回報,磁場躁動,也有山裏的小動物表現強烈的不安,雖然各地神使都在時刻監察,確保一有異象立刻回報,但這不算一個好的預兆。”

“明白。”宿月回答,七個需要修補bug的遊戲還剩下最後一個,如果修補完成大約遊戲世界的秩序就會恢複正常,那麼這股通過遊戲世界攪亂現實的亂象也會被遏製。

人間有句老話是秋後的蚊子最猖狂,因為那時蚊蟲的生命已屆盡頭,所以這些亂象猖狂一點,也在宿月意料之內。

“我們馬上進最後一個遊戲。”宿月說,“搞定它應該就結束了吧。”

“是的。”戚無咎說,他站起身,不小心碰到桌子上的花瓶,宿月眼疾手快,幫他扶了一把。

這動作有點大,宿月衣領下,脖頸處蒼咫留下的紅痕一閃而逝。

“最後一個遊戲,千萬要謹慎小心。”戚無咎視若無睹地微笑。

直到宿月和蒼咫即將走出監事廳時,他突然又出聲,“對了,宿月。”

“怎麼?”宿月停步回頭。

“你會下棋嗎?”戚無咎笑了笑,“遊戲結束後一起來下棋吧。”

第203章 坍塌都市(1)

宿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四周變換的場景讓他確定,自己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個遊戲。

這個遊戲叫做【坍塌都市】,難度很高分值也很大,看名字就知道是現代都市背景的副本。

讓宿月格外在意的是遊戲屏幕上顯示的【參與玩家數】這一欄,以往都會顯示個大概數字,比如7~9人,13~15人,但【坍塌都市】這個副本顯示的玩家數是【NbrA】。

沒有確切的數字。

不知道是多少人。

這挺不正常,但考慮到這是7個出現bug的遊戲裏最後那一個,有些問題也是合理的。說不定人數投放超標就是遊戲bug.

剛剛從沉睡中清醒時,他還在思考著神域裏戚無咎說的那句話,“一起來下棋吧”,他有點奇怪戚無咎要下什麼棋,戚無咎很喜歡吃火鍋也喜歡一些很風雅的娛樂,比如彈琴、畫畫,但他確實很少下棋,而且這個邀請也有點古怪。

算了,都進遊戲了,先不要糾結這些。

宿月坐起來.

他躺著的地方是一間很小的臥室,除了床之外基本沒什麼空間了,但是在床邊有一道很大的玻璃窗,窗戶的形狀基本上和牆體一致,從這裏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麵的景象。

非常非常繁華的城市,此刻是在夜晚,一眼看出去是錯落林立的高樓,還有盤旋在高樓中間的高架橋。

那些高樓的燈光以粉紫藍綠色調為主,相比現實世界中的城市,更有種夢幻般的感覺。

然後宿月注意到自己戴著一塊腕表。

這不是他的東西,很顯然是這個遊戲的道具,這塊表看起來造型挺粗獷的,但是戴在手上基本感覺不到重量,表盤上有個小巧的金屬蓋,宿月把金屬蓋翻開,發現下麵是塊液晶屏,不過液晶屏現在沒反應。

看手表的製式和外麵的燈光與建築風格,這座城市的設定應該是“未來”。

宿月又抬起頭看了看,臥室的天花板上有一圈跑道造型的壁燈,藍綠色,這些燈就像是在監視他的生命跡象那樣亮著。

他的手表突然“滴”了一聲。

宿月撥開金屬蓋,剛才還毫無反應的液晶屏現在已經亮了,發出粉紫色的光。

熒熒的光線裏,宿月聽到一個電子女聲說:“請迅速離開房間,進入安全區,請迅速離開房間,進入安全區,倒計時10,9,8……”.

宿月雖然還沒搞明白狀況,但既然都倒計時了肯定沒什麼好事,他當即打開臥室門,房門打開,他才發現這裏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是座房子,而是一輛很大的箱型貨車。

他所謂的“臥室”,就是貨車車廂中的一節。

宿月立刻跳下來,與此同時他看到旁邊的車廂也有人跳了下來,他不用仔細看都認出那是蒼咫。

和蒼咫成功會合,宿月終於定下心來,倒計時還剩三秒,他無暇細看周邊,但是看到地麵上有個白圈,就像是馬路上畫的標線那樣,白圈中寫著“安全區”三個大字,他一個箭步竄過去。

同一時間,蒼咫,還有蒼咫旁邊的兩人也衝了進來。

宿月發現其中一人居然是趙朔,另外一個則是位麵生的玩家。

貨車車廂一共五節,宿月在最靠近安全區的這一節,然後是蒼咫、趙朔、那個麵生的玩家,他們衝進安全區的瞬間,電子音的倒計時剛剛好數到“1”。

還好。

宿月剛剛鬆了口氣,心裏突然一緊,五節車廂,四個人,這意味著……

倒數第二節車廂的艙門打開,一個玩家猶猶豫豫地走了下來,他似乎還在對要不要聽從電子音進入安全區這事兒感到猶豫,當看見站在安全區的其他人時,這玩家頓時意識到自己也該過去,可他還沒來得及邁出腳步,電子女聲已經無情地響起。

——“時間到。”

滴。

短促的聲響,下個瞬間,整輛五節貨車的車廂轟然炸裂!

巨大的衝擊波震得宿月後退了幾步,白煙滾滾,已經完全看不見貨車那邊的情況,車子的碎片飛濺,最近到了安全區的白線邊緣。

剛才沒下車的那個玩家,在這場劇烈的爆炸中,當然已經被炸得碎片都不剩。

爆炸過後四周又陷入死寂,好像這座城市的居民對於爆炸都已經見慣不怪,滿地的汽車殘片和硝煙味依舊強烈地衝擊著感官,暗紅的烏雲籠罩之下,林立的高大建築仿佛都在散發著幽光。

安全區裏,四人下意識背靠背站著,如同一個整體,防備著下一波危險。

不過沒有下一波危險了,倒是四個人的腕表同時響了起來。

宿月撥開金屬蓋,液晶屏亮起,屏幕泛起的粉色微光裏,四個人腕表裏的電子音同時響起,聲音沒有任何一點前後交錯,百分之百的整齊一致。

“拯救者們,歡迎來到夜幕市。城市需要你們的幫助,我們已經等待你們很久了。”

當電子音說話時,液晶屏上隨之出現一副地圖,宿月用手指點了下,地圖便憑空放大,很智能地投影在地麵上。

“夜幕市目前被邪惡的科研機構控製,秩序被破壞,請拯救者們協助自衛隊,瓦解科學要塞,恢複城市秩序。集齊三色心之鑰匙,即可打開進入科學要塞的大門。”

地圖上一座建築被標記為白色,旁邊出現“科學要塞”的字樣,宿月用最快的速度定位出他們自己現在的位置,進而確定出“科學要塞”的位置。

往那個方向望去,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座建築,那是一個有點像電視塔,但是比電視塔稍微矮一些粗一些的建築,通體泛白,在這座由粉紫、藍綠等高飽和色彩組成的城市裏,科學要塞非常惹眼。

“心之鑰匙可以通過聊天室任務獲取,也可以通過交換獲得。需要注意的是,當天空變暗,真夜降臨時,如果手中沒有鑰匙,拯救者會遭到城市保護機構的清除。”

“拯救者們,城市的未來在你們手中,祝你們好運!”

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電子女聲消失,不過液晶屏並未隨之關閉,而是依然停留在地圖界麵。同時上方出現了一個觸摸按鈕,顯示“切換到聊天室”.

如果以遊戲的流程來看,現在就是開局劇情已經結束,玩家進入了自行操作階段。剛才那段語音已經把很多東西都說清楚了,這確實是個未來背景的遊戲,這座城市裏應該有兩股勢力,他們的目標就是協助“自衛隊”勢力,通過完成任務,集齊“三色心之鑰匙”,進入那座白色的建築物,科學要塞,並將它瓦解。

雖然還不清楚任務是什麼,但很顯然和那個“切換到聊天室”的按鈕有關,因為電子音已經說過,心之鑰匙的獲取途徑是“聊天室任務”。

但宿月沒有急著打開聊天室,因為他比較在意另一件事情。

這裏肯定不隻有他們四個玩家,因為四個玩家根本撐不起這麼大的設定,而且剛才宿月他們車子爆炸的同事,宿月至少也聽到了其他三個點位有爆炸聲,也就是保守估計這個遊戲裏有20個玩家。

遊戲規則裏說過,如果到了夜晚還沒有心之鑰匙,會被城市保護機構清除,也就是如果晚上還沒有鑰匙就會死。

另外也說過,心之鑰匙可以通過“聊天室任務”和“交換”兩種途徑獲得。

真有那麼多“聊天室任務”給玩家們做嗎?

要知道,交換可不等於自願交換。

這麼多玩家投入遊戲,必須拿到鑰匙才能成功活過當夜,這幾乎是擺明了在說,入夜時分,任何人都可能會搶走別人的鑰匙,也可能會被別人搶走鑰匙。

這不光是做任務的副本,還要千萬小心其他玩家。

想明白這一關節,宿月立刻看向安全區裏唯一他不認識的第四人,對方顯然也想到了自相殘殺的可能,在宿月目光投過來的瞬間就猛地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呈手刀狀舉在胸前,警惕地喊道:“別過來!”

“……”宿月歎了口氣,“我沒那意思,我是想問你,要合作嗎?我們可以互相保護。”

說著,宿月露出一個很有親和力的微笑。

那個玩家略微動容,畢竟宿月笑起來真的很溫柔可愛,讓人很難沒有好感,不過就在這時,蒼咫為了強化宿月說的“可以互相保護”,非常自覺地往宿月邊上一站,雙手在胸前交叉,神色冷峻地衝那個玩家點了點頭。

蒼咫雖然英俊,但並不是親善的長相,相反他那張臉常年因為沒有表情而顯得很難相處。再加上他個子高,結實的手臂和衣服包裹下若隱若現的線條都昭示著“我很能打”,本來有些動搖的玩家瞬間堅定了決心。

玩家“嗖”地往後跳出去一米多遠,警惕地搖頭:“不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