剮豬毛時,馬元哥最為賣力,隻見他一腳踏在豬身上,捋起袖口,雙手摁著剮刀在豬身亂轉,“刷刷刷”,半個小時後,豬身剮幹淨了,就像一個白蘿卜躺在樓梯上,被大夥重新抬回案板。
剛出鍋的豬,身上還冒著熱氣,熱氣裏裹著一些腥香呢。那熱氣,直把人嘴熏讒了,心熏酥了,手熏有勁了。那熱氣,也熏出一些年味來了,沒有殺豬的人,一邊忙碌一邊招呼大夥:“明天來我家幫忙,把家裏那個隻會喊舅的豬殺了。”嘴上這麼說,心頭早就罵自己他娘的太沒出息了,盼過年也像娃兒一樣盼到這個份上。
嗬,殺豬過年,大家還真殺出個子醜寅卯來了。開膛取雜,主刀人焦大叔還沒有動手,負責倒豬腸的幾個老者早就端鍋的端鍋,舀熱水的舀熱水,手癢癢地巴望著了。“噗”的一聲,隻見焦大叔朝手心裏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抄起亮晃晃的尖刀,瞄準下手地方在那豬肚皮中央劃出了一條白線,兩邊穿孔,提著抖了抖,然後讓人提著,自己則沿著白線割開裏層。嘿,那豬的五髒六肺露了出來,按章擺設著,之前還撐著一個活蹦亂跳的豬呢。豬腸子被老者們端到一邊,理順了,預示著主人家來年順順利利;理不順,大家都不說,但主人家看在眼裏,心裏老早就長出個大疙瘩來。
那邊正在把豬大卸塊呢。別看王五叔個頭小,在卸豬肉塊方麵,經驗豐富的殺豬匠焦大叔還要技底一籌呢。王五叔捋了捋袖口,擺好姿勢,點燃嘴裏顫巍巍的那棵煙,“哢嚓”幾刀把豬頭卸了,然後把豬身一分為二,在軟肋處砍下二三十斤重的一塊,叫我爸燒來煮了。猛吸幾口煙後,王五叔又摸著豬肋骨(兩匹肋骨一塊),把整個豬卸成二十幾塊,其中,那塊最大的,是留藍秀的母親的,馬元、嘟嘟和藍秀想接她老人家一起過來住,她不肯,大家商量著留她一塊較大的過年菜。
打理完馬元家的這頭,大夥準備張羅陶信家的那頭時,屋裏已飄出鮮肉的香味。擺好飯桌,大夥圍在一起,大塊大塊地吃起鮮肉,大口大口地喝著燒酒,說說笑笑,好像擁有了豬肉就擁有了年關……
翌日,馬元、陶三、嘟嘟、藍秀、小秀、小東,什麼也不做,專門在家挑了幾塊上好的豬肉煮好,然後挨家挨戶請了寨子裏的伯娘嬸嬸們一塊到家吃飯。大家站的站,蹲的蹲,圍著飯桌,邊吃邊談些鄰裏間的話題,說說笑笑間,好像年味已踏著冬天的腳步來到我們小寨。
就這樣,在南頭村這個小寨,每家殺年豬都會輪流請吃一次。不管輪到誰家請客,吃一頓飯就會花去半天時間。花去就花去吧,就當這天是一次齊全的聚會,等殺完豬,年關一過,大家的時間都耗在莊稼地,誰還會有空暇和閑心在一起說笑呢。
吃飯之間,大家又談論起搞鄉村旅遊的事來。馬元對大家說,年關一過,他準備外出打工,掙錢先把“農家樂”的房子砌出來,地基已經選好了,就在院壩前靠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