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仙蹤br文
第26章
又“死”一次。
熟悉的感覺, 姚淩舟想,這是第幾次了?
第八次。
算上今天,似乎是……第九次了。
是第九次。
七年前的 10 月 19號, 姚淩舟正在實驗室做實驗,那是他研究白蟻的第二年。
唐數還沒有來到這座城市,姚淩舟也對上級主任說, 他不需要任何副手助理。
研究實驗與數據記錄,所有的工作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那天被白蟻咬了一口,和平常不同,他覺得鑽心的疼。
而且伸出的食指還沒來得及收回, 整條臂膀便像是脫力一般砸落下去。
一巴掌拍在咬過他、已變得異常溫順的白蟻頭上。
把它砸死了。
紅肚子白蟻裏的鮮血染滿了他整個手掌, 像蚊子血。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殺掉他的實驗對象。
為了祭奠它,姚淩舟後麵三個小時沒吃糖。
他當時覺得很奇怪,平常被咬反應也沒這麼大, 那瞬間他以為自己要變異, 心中警鈴大作。
他想過自己會出事,畢竟誰能那麼幸運地一直拿自己做實驗卻不翻車?所以早就將一切安排就緒。
實驗室的門緊緊鎖著, 隻要他不開,別人在外麵就進不來;門上有個長十五公分寬十公分的透明窗, 如果他真的變異, 過來的人也能立馬發現他的異樣, 就更不會開門了。
也能在第一時間將他擊斃。
大貓就放歸山野,他帶十九進過無數次全息,早在裏麵不止一次對它說過:“森林才是你的家, 如果我不在, 你就回家。”
和紀尋的那些東西, 以及戒指……
片刻後,姚淩舟停止在心底交代後事。他的胳膊能動了,那股鑽心的疼也消失不見。
但非常不巧,因為實驗台兩邊用來“綁架”白蟻的數據線條程序還在啟動中,白蟻死了,那些激光數據就自然而然地綁住了姚淩舟。
他被迫停在實驗台前,無法離開,而啟動程序的關卡在實驗台正對麵,夠不到。
姚淩舟:“……”
這時候就體現出他不要副手助理的弊端了。
最後姚淩舟抿唇看著自己的手,隻思索一秒便冷著臉要強行脫離,抓住那隻被固定的手開始生拉硬拽。
本用來綁白蟻 12 根腿部根激光數據全纏繞在姚淩舟的手指、腕間。
他暴力扯出,整隻手都被無形的線條割出細長卻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淋漓。
幸虧他愈合能力強,那些傷口很快長合,但因為有的傷口很深,暗紅色的疤痕遍布。
放在那隻骨節分明且勻亭的手上,有一股觸目驚心的病態糾纏美。
很像什麼詛咒印記。需要幾天才能消失幹淨。
姚淩舟原本以為這隻是次小小的意外,直到他剛帶上白色的實驗丁.腈手套,把那些醜陋的傷疤暫且遮住,心髒處便突然傳來一陣無法言喻的緊.窒疼痛。
他一下子弓起脊背彎下腰,幾乎將自己縮成一團。
說句好笑的,雖然姚淩舟作死,中二期濃鬱時經常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會死,讓自己疼一下。
但其實他非常怕疼。
他隻是能忍,忍耐是他骨子裏的一部分,從出生起就和他刻在一起。
雖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忍耐。
當時實驗室裏就他一個,他卻還是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隻狼狽地跪在地上緊緊揪住心口的研究服。
冷汗從鬢角順著下巴滴落在地板,姚淩舟根本看不清東西。
十分鍾過去,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直至停止。
最後回歸正常。
胸腔肺腑處重新湧入新鮮空氣時,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一齊湧入腦海。
姚淩舟想,他死了。
他小時候嚐試過許多次的事情,在今天完成了。他真切地嚐到死亡的滋味。
沒有任何理由。
但很可笑,他還是活著。
姚淩舟帶著滿身的冷汗,開門出去,到沒人的洗漱間扯開研究服,解襯衫扣子。
朱砂色的印記從心口劃到左麵肋骨下方,顏色旖.旎又漂亮,像個胎記似的長在上麵,在滿目白皙的皮膚間對比明顯。
像是冷冰冰地在提醒他什麼似的。
姚淩舟以為這東西會跟著他一輩子,他一個身上根本不會留疤的人要帶著這玩意兒,還不知道為什麼,頓覺自己髒了,想動手把那塊皮膚剜下來。
沒想到三四天後它自己消失了,還算懂事。
六年前的5 月 31 號,是第二次。
朱砂印記在手腕處,一圈痕跡鈐在上麵,就像被誰砍斷了整隻手腕。
五年前的7月12號,第三次,印記在肺部位置。
第四次在腰腹。
第五次。
第六次。
第七次。
……第八次。
*
“咳。”姚淩舟忍過那陣窒息,新鮮空氣大量湧入,沒忍住咳嗽一聲。
這次地方畢竟在脖頸,喉嚨軟骨都被拿捏住了,死的時候巨疼,活的時候又很癢。
是個人就忍不了。
“喵嗚!”
“嗷嗚——”
大貓還焦急地在姚淩舟身邊叫喚,獸瞳裏滿是驚懼。
它腦袋想要貼貼姚淩舟,可主人狀態明顯不好,又怕自己百來斤的體重壓的姚淩舟更加重心不穩,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隻好用可憐的嗚咽尋求主人注意,回答它。
大尾巴纏著姚淩舟緊緊抓住床沿的手,一下又一下,觸感順滑柔軟的讓人想一把抓住。
姚淩舟也確實一把抓住了。
他攥住大貓的尾巴,想要從中間順到尾巴尖,卻發現自己滿手的冷汗,又立馬鬆手。但手心還是沾了幾根貓毛。
姚淩舟:“……”
他下意識張開手掌在大貓身上擦,越擦貓毛越多。
“……”
“好了,”姚淩舟緩了片刻能夠開口說話,隻不過音色有點嘶啞,“沒事。看你嚇的。”
聽見他說話,大貓忙湊近用腦袋蹭姚淩舟。
“嗷~”
姚淩舟臉上也有冷汗,被它這麼一蹭,臉上跟著多了幾根貓毛。
“……”
“好了別蹭,”姚淩舟撤開身子,撐著床沿站起身,“別黏人。”
現在是停水時間,為了讓大貓能夠隨時喝上水——不然它跑出去會把人嚇到。姚淩舟白天裏跟宋添要了好幾個廉價的大塑料盆——不是免費,請他吃了個豆沙餡的包子呢。
他自己不要錢,非說隊長的未婚夫得敬著。
要不是還需要盆兒,姚淩舟非把他腦殼敲飛。
也就狗紀尋能教出這麼滿嘴胡話的下屬。
狗嘴吐不出象牙。
塑料盆裏每個都裝滿了水,上麵用防塵水布蓋著,公寓的小房間陰冷,能夠保持水的新鮮,不然姚淩舟也不會接那麼多。
需要往大貓的飲水盆裏加水時就倒上,其它時候也可以備不時之需,比如現在。
姚淩舟覺得方便多了。
他按了下大貓的腦袋:“借你水用用。明天再給你接。”
大貓蹲在地上,尾巴尖翹在半空來回擺動。
“嗷嗚。”
房間裏有鏡子,就貼在門後旁邊的牆上,擺設簡陋的好像在遠古地球。
但姚淩舟似乎過過比這更艱苦的生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
領口有些大的 T 恤未將鎖骨遮蓋全,露出一部分出來,月光從五樓窗戶投進,經過鏡麵的反射映在姚淩舟身上,像是讓那片鎖骨窩裏也落滿月光,吸引著人向更深處看去。
姚淩舟伸手拽了拽領子,把鎖骨遮住,微仰頭隻露出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