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擼著大貓的腦袋,心道,該死的狗紀尋,沒想到現在這麼敵我不分。
連親兒子都要發瘋。
他最好別後悔。
“別抱它。”紀尋說,語氣幽幽,已經沒了弱勢。
姚淩舟抬眸看他一眼,又將那股弱勢的光環強行戴在紀尋的頭頂,紀尋哽得喉嚨發疼,隻好自己生悶氣加預測什麼般地垂下眼睫,不再吭聲。
姚淩舟手上哄著十九,眼睛便肆無忌憚地打量紀尋。
隻要是露在外麵的皮膚,都有淤青。
連臉上都是。
沒有人類敢和汙染物與活死人正麵剛,它們也不會隻在人類身上留下淤青這樣的傷痕,隻會心無旁騖地感染活物。
如果是從裝甲車上不小心摔下來,滾在地上,作戰服一定會有破損摩擦的痕跡。
但是沒有。
所以紀尋是和誰產生了近戰搏鬥,而且那個人身手還非常不錯。
在如今的情況下,人能有什麼仇人,在見到的時候還必須要解決呢。
這個人一定是危險程度比較高的存在。
見之必殺之。
比如,被專門分派給紀尋的任務目標。
“這次的任務完成了?”姚淩舟漫不經心地開口。
紀尋一怔:“什麼?”
姚淩舟:“你的目標。”
“……”
紀尋其實很怕姚淩舟會問他在執行什麼任務。
他剛接近姚淩舟的時候便是殺了他,記憶被清除後要殺的人不是姚淩舟了,卻和姚淩舟擁有一模一樣的臉。
這些東西讓紀尋很不安。
每個真主的名字都不同,他們的代號便是從“一”開始。
從真主一到真主九,紀尋已經執行了九次任務。
可每一次在殺真主時,他都從來沒想起過姚淩舟這個人,更沒想起過姚就是他的男朋友。他曾經以為自己就是個沒有什麼生活經曆的人,更不會經曆什麼刻骨銘心的感情。
隻是在見到真正的姚淩舟以後,他心底的那股死海突然被重新翻騰出漩渦,無章的記憶混亂不堪,可他明確地知道這是誰。
紀尋知道一定是因為某個契機,但他想不起來。
可他哪怕在知曉他要殺的人和姚淩舟擁有同一張臉,也還是毅然決然地殺了真主九。
他在七年前接到這項任務時就被告知擊殺真主的原因——嚴重危害國家安全。
雖然他不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真主,但真主必須死。
紀尋很不安姚淩舟主動問他這些,但他從來不會對姚淩舟說謊。
隱瞞也不會。
“姚。”
姚淩舟在聽:“怎麼?”
“我的任務目標由於嚴重危害國家安全,必須要被抹殺,他稱自己為真主。”
姚淩舟被他正色的語氣和麵容搞得下意識正經些:“嗯。”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都擁有同一張臉。”紀尋蹙眉解釋。
“他們?”姚淩舟摸大貓腦袋的動作微頓,“你的任務目標不止一個?”
當年他要殺自己的時候,隻有自己一個是他的任務目標。
八年不見,紀尋又厲害了?
“是一個,”紀尋說,“我每次殺他們,他們都會擁有上一個被殺身體的記憶。”
“哦。”
“這是我第九次執行。”
“……”姚淩舟抬眸,目光裏含了點疑惑,以及其它不被看懂的東西。
他確認:“第九次?”
“嗯,”紀尋麵色已經接近沉重,最後一擊,“他們和你長得一樣。”
*
陰暗的走廊裏,隻有兩端有窗戶。
月亮的光根本照不亮多少走廊上的地方,因此唐數整個人都被隱沒於黑暗。
他的機械假肢在黑暗裏顯露出一點不明顯的形狀,像是泛著冷光。
八平方米的小房間,沒有多餘出來的位置裝衛生間,唐數晚上多喝了杯水,出去上廁所。
一開門就聽到對麵房間打的乒乒乓乓,他一邊控製不住的痛苦麵具,一邊想,紀尋這是回來了。
房間不隔音,也得虧打架的兩個人知道顧忌別人的感受,動作還算輕。
可輕是輕了,被聽見後,就非常像是在幹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
片刻後,房門裏隱隱開始說話了,站在走廊外的唐數真沒想聽,聲音就自主地傳進耳朵。
聽到紀尋正色且認真交代的音色,唐數抿唇,心裏竟隱隱生出一點羨慕。
紀尋確實是個不錯的愛人。他從不會讓姚淩舟接收到和他任何不對等的消息,以及任何不對等的愛意。
可這也並不一定就代表是好事。
“唉。”深夜容易引發人類的愁緒,唐數無故無聲歎息,輕手輕腳地去洗手間。
……
“你看哪兒呢?”紀尋突兀問道。
同時朝著姚淩舟所看的方向看去。門外。
姚淩舟已經收回視線。
“少管我。”
一直專心和姚淩舟說話,紀尋絲毫沒注意外麵,此時側耳細聽,蹙眉猛地站起來:“誰?”
執拗的模樣已經打算要出去暗殺了。
“……”
姚淩舟頭疼,抬手象征性地捏了捏眉心,抬手一指讓他重新蹲下。
手勢輕飄飄,被點的人卻猶如感受到千斤重壓,老老實實地再次把自己卡進角落。
還雙手抱住膝蓋。
“第九次”這僅有三個字的一句話擾亂了姚淩舟的心神,而且那人還和自己長得一樣。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能有一個人和另一個人長得那麼像呢?
姚淩舟想到白蟻,小白鼠,常春藤。
……所以也隻能是在被研究的情況下了。
況且他的記憶還被動過。
姚淩舟摸大貓耳朵,手指從耳根處往上捋到耳尖。
那兩隻毛發柔順又軟乎乎的耳朵總是忍不住撲棱一下,在姚淩舟的手下快速抖動。
被摸舒服了,大貓便回以饋贈,用腦袋蹭姚淩舟的小手臂,以及胸膛。
紀尋酸得眼睛要滴血,憤恨地瞪大貓,發誓,今天晚上必須宰了它!
“姚。”
姚淩舟頭都沒抬:“說。”
“你認識帕爾德嗎?”
這名字有點耳熟。
姚淩舟:“羅塞斯他哥?”
“對。”
“一個外國人,我為什麼要認識他,”姚淩舟奇怪,抬眸疑惑,“他喜歡我?”
紀尋隻是想問問姚淩舟認不認識帕爾德,沒想到聽來這麼一句,脫口而出地威脅:“他敢喜歡你?”
“那誰知道呢。”
紀尋抿唇,道:“真主九說他在找你。”
姚淩舟摸大貓耳朵的動作停住了,一股陌生的無法言喻的感覺私密地攀上脊椎,不自主地想要讓他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