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全班六十幾個同學和八位科任老師以及學校重要領導各有特色的姿勢與表情定格在一張畢業照上麵,中考迫在眉睫。

考試這天,母親竟然來學校看我,我隔著鐵門看著擠在人群裏的母親滿臉皺紋,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母親給我買了很多水果和飲料,她自己從來舍不得花一分錢。母親要我放輕鬆,認真答題,做完了要檢查,不要粗心大意。我心裏覺得母親完全沒必要大老遠跑來看我考試,這反而讓我覺得有壓力。對母親的叮囑一一答應著,背轉母親走向考場,我滿是信心,誓要金榜題名中狀元。

走進考場,考官已經入場,離考試還有半個小時,但所有考生似乎都準備好了,坐姿端正,手裏握著筆,兩眼望著考官,那意思很明顯,來吧,我準備好了。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做下來後無所事事,左顧右盼,教室裏死一般靜,時間像背負重擔,走得極慢,走著走著,還遇到了上坡,再有耐心的人也感到難耐,突然覺得想撒尿,但又不像有尿撒,剛剛進考場前已經尿幹淨了,我想這估計是自己考前緊張造成的內分泌失調,轉移注意力,放輕鬆點,但願考試中不會尿褲子。

我的左邊坐著一個女生,她一眼就認出了我,但我不知道她是誰,不過有個美女說久聞我的大名,馬上來了精神,尿意全忘。和美女交頭接耳後,我才知道她是四班的陳露露,趙宗永現在的同學,也是他小學同學。我早聽趙宗永說過她,人長得漂亮,學習也非常好,經常年級十幾名,但從來也沒見過,校園就這麼大,三年下來,肯定見到過,隻是不認識而已,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認識了。這就是所謂緣分,畢業後,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去向,極少數能考上市一中,一部分去縣一中,一部分去鎮上二中,家長有錢有關係的孩子想去哪裏就去那裏,也有人畢業就踏入社會,同學之間都可能從此失去聯係。

考前老師像複讀機一樣給我們反複強調過,要抓住一切機會多得分,說了很多因為一分之差而與市重點線或縣重點線失之交臂的例子,考場上在不被考官沒收試卷的前提下要不擇手段多拿一分算一分。我和陳露露似曾相識,很默契的達成了一致意見,強強聯手,目標都衝著市一中。

語文考試隻感覺右手在不停地寫字,剛把作文的最後一個句號圈上考試就結束了。數學考試上,我被一道選擇題難住,偶一抬頭發現陳露露對我做眼神,我把卷子翻開往桌子左邊移過去盡量讓她能看到一點。等我做完了所有題目還有大把時間,又回過頭來思考那個選擇題,但始終沒有思路,偷眼看陳露露明白她也做完了。陳露露見我抓耳撓腮,就不停的給我手勢,然後也把她的卷子移到桌子右邊,我努力放大瞳孔,發現三年來我的年齡,身高,體重增加,而我的視力卻在下降,一片模糊,什麼也沒看清楚,隻好自己抓鬮,對錯碰運氣。

考試中,我和梁露露也就有這麼一次“強強聯手”,文、理綜合題量大,時間緊,再沒去分心。考完後問梁露露數學哪道題卡住了,她說是一個填空題,可恨的是她的視力也不好,根本沒看清我卷子的正反左右,但我們卻都是比較幸運的,在學校放眼望去,全是戴眼鏡的學生,到現在畢業還沒戴眼鏡的學生比例簡直比考上市一中的學生比例還低,千裏挑一。

考試一結束,就像扔掉一個包袱,渾身輕鬆。我和黃煌約好去趙宗永家玩,順便應陳露露之約去她家玩。在趙宗永家吃過飯,就一起去他小學逛逛,都知道是衝著梁露去的,她的家就在小學附近。到陳露露家,她見到我們很高興,馬上就跟我們出來,帶我們到處轉,黃煌和趙宗永兩個人不斷躲避我和陳露露,這明擺著給我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我兩反而覺得尷尬,漫無目的的說話、散步。下午,陳露露邀請我們去她家吃晚飯,我們都覺得不好意思,就此分別。

拿成績單的前天晚上,我們打電話給劉老師,結果並不樂觀,我總分601分,排名年級十一,張宗永591分,黃煌估計市一中是沒戲了,但縣一中基本沒問題。我覺得市一中可能沒希望了,心裏的失落感全寫在臉上。張宗永一直沉默,快到二十名,多半也不能被市一中錄取。我們這三年來起早貪黑,拚命苦讀,為的就是能考上市一中,它是我們的夢,而此刻,眼見著這夢像水底上升的氣泡,破裂隻是時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