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徐助理特意給他準備了西裝,而且還是跟齊總的同款……

那麼向來無所謂穿搭的紀教授,也就接受了這套衣服。

雖然同樣款式的衣服,他跟齊暮楚穿上身的效果完全不一樣。

齊總穿起來就是標準的倒三角,大長腿,筆直修長,不怒自威。

而紀離則少了那種霸氣,反而一身的書卷氣讓這套西裝將他襯托的更為秀氣,儼然就像民國畫卷裏走出來的貴公子一樣。

……就真的是氣質迥異。

反正出門以前最後一次照鏡子,紀離是這樣覺得的。

他甚至感覺如果不刻意強調他跟齊暮楚穿的是情侶裝,一般人估計都發現不了。

雖然一路上,坐在副駕的徐助理都在誇他跟齊總這是天作之合,根本不是氣質迥異,而是互補。

搞得車子抵達宴會所在的花園酒店的時候,紀離自己都信了。

限量版勞斯萊斯還是很拉風的,從停在酒店花園門口的時候,就有不少來賓注意到了他們。

車子停下後,齊暮楚依舊習慣先一步下車,去給紀離拉車門。

等紀離從車子上下來,他又幫紀離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順便調整了一下領結。

弄好了這一切,指尖輕輕擦過老婆眼角邊端正秀氣的小淚痣,齊暮楚握住紀離的手說:“走吧。”

乍然與齊暮楚幹燥溫暖的掌心相貼,紀離不禁展顏一笑:“好。”

紀教授不算社恐,但上一次參加學弟的訂婚宴,他被很多人圍著詢問婚姻狀況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說實話,如果不是跟學弟關係很好,他都不敢再來了。

所以當知道齊總收到了蕭家的邀請,並且也打算出席宴會、所以可以跟他一起同去的時候,紀教授別提有多高興了!

……大概的想法就是這回把老公帶著,就不會有人再問什麼了吧。

而他也是周五那天從過來送衣服的小徐助理那裏知道,齊總不常參加這種私人宴會,或者說根本就不參加。

當時聽了這話的紀教授就納悶了——難道齊總跟蕭家很熟?

不過小徐助理又很明確地說了不熟。

之後,小徐助理的原話是:“齊總……可能就是單純不想讓您自己去吧。”

紀離:!

恍然大悟的紀教授,再次覺得自己老公太好了,這兩天溫溫柔柔的,還很配合地抽時間試西裝。

此刻,再度想起這事兒的紀教授更是下意識更緊地握住齊總的手,跟他一起往前走。

齊暮楚感應到什麼,扭頭看了他一眼。

但見紀教授正在認認真真地走路,然而腳步輕快,一臉放鬆喜悅……齊暮楚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今天一身白色修身西裝的離離,不是白兔了。

像小鹿。

然而穿過有侍者服務的大門,步入裝飾精美溫馨的花園酒店後,越往前走,紀離就越有種……自己在被人盯視的感覺。

而且還不是一個人。

“那輛勞斯萊斯……”

“……是齊暮楚!”

“車是他的?”

紀離:“……”

明明他跟齊總隻是簡單地邁進晚宴現場,怎麼感覺卻像是在走紅毯?

說起來。

“那輛勞斯萊斯是咱家的麼?”紀離幫周圍人問出了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

他聽見有些愛車人士正在討論,什麼去年出的唯一定製款,全球發售九台,需要拍賣才能獲得,當年就是一個多億的價格成交的,現在最起碼得上十億。

紀離:“沒在車庫裏見過啊?”

齊暮楚神色淡定:“不是,租的。”

紀離:“租……好吧。”

他沒有想到一向低調且不在意別人眼光的齊總,來參加個婚宴怎麼還租車了……

齊暮楚:“……”

齊總做了一個深呼吸,但看在紀離用的是‘咱家’這個詞的份上,他選擇不做出什麼類似當眾親老婆的事,隻是握緊愛人的手,將他往自己懷裏的方向拉了拉:“財產轉移文件,寶貝還是沒有看吧。”

猛地貼近齊暮楚的紀離:“……唔。”

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齊暮楚在他耳邊輕聲說:“裏麵有那輛車的一應手續和最新的估價。”

紀離:“……”

那也就是說,還是不是租的,而是他們家的。

……?!

齊總,竟然在跟自己開玩笑?……

沒等紀離反應過來,齊暮楚又問他說:“紀教授打算什麼時候去簽那些文件?你簽了,它就是你的了。”

至今還是沒有簽署那些協議的紀離:“……”

但是紀離現在想的並不是那些文件。

他覺得齊總都跟他開玩笑了,那自己也可以跟齊總玩梗。

於是紀教授展顏一笑,又衝對方眨了眨眼睛:“要不老公替我去簽了得了。”

“……”

這次換齊暮楚愣住。

一是,他同樣沒想到一向正經嚴謹的紀教授會忽然用上調侃的語氣,跟自己明晃晃地開玩笑。

二則是因為,紀教授靈動清澈的水眸,以及他的笑……

齊暮楚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下意識抬手,終究沒忍住地摟上了青年的腰。

也懶得顧及周圍人的看法,他幹脆徹底把人帶入懷裏:“什麼都要老公代你去做?不錯,好喜歡寶貝這樣依賴我。”

紀離:“……?!!”

可能是離得太近,齊暮楚的嗓音直接灌進他的耳朵裏,低沉又性感,帶著頗為痞氣的笑意,直接讓紀離的耳廓爬滿紅暈。

……很好。

齊總竟然公然撩他。

這麼猝不及防地!

他……

這一局又是自己輸了。

紀離稍微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短時間內也想不到怎麼扳回這一城——跟素來擅長詭辯,也什麼都敢說、百無禁忌的齊總比,紀離覺得自己在臉皮方麵還是差了點厚度。

紀教授接受自己的短板,幹脆推了推對方的胸膛,自己一個人往前走。

不跟他耍嘴皮了。

哼。

被稍微推開的齊暮楚也不惱,反而繼續追著老婆的步伐而去,嘴裏說著:“一百條待辦清單,離離今天還是沒有給我。”

“搞不出來!”

紀教授加快了步伐。

他發現齊總的要求真是太難實現了,他曾經絞盡腦汁兒,也隻寫出了三十條待辦清單。

本來紀教授需要的東西也是很多的,比如那些大型實驗器材之類。

但由於齊總已經先一步都給他搞來了,就導致紀教授完全懵了。

他根本沒什麼想要實現的事情好不好?

總不會真寫遊龍戲鳳老漢推車吧?

更有甚者,他剛費力寫出三十條,齊總一天之內就給他實現了三條,搞得他還得重新想三條……

於是這個事情,就徹底被紀教授給擱置了。

企圖蒙混過關。

然而沒想到都過去一周了,齊總竟然還記得這個事……

真是……好難養活!

紀教授在前麵走,齊總在後麵跟著,這畫麵讓原本看見他們、想要過來搭個話問候問候的商界人士都望而卻步,沒人敢輕易上前。

主要是,他們還陷在各自的震驚當中,沒有反應過來情況。

紀離學弟的配偶,蕭先生的父親是實業大亨,在濱城也頗有名望,來參加這場結婚宴的人大多從商,並且有頭有臉。

但即便都是見過世麵的人,定製版勞斯萊斯的出現還是吸引了足夠的視線。

畢竟車子本身的價值遠比不上車子的主人,誰都知道能開這車的不是一般人。

原本紀離他們下車的時候就引起了宴會上大部分人的注意。

而齊暮楚這些年聲名在外,大凡是商界人士,已經沒有哪一個是不認識他的。

至於紀教授,紀離雖然同樣不常露麵,但上一次參加訂婚宴的人這次同樣出席了,而紀教授又是罕見的叫人過目難忘的好相貌,自然極為惹人注目。

也就是說,來參加這場宴會的人,都最起碼見過他們其中一個。

甫一見到他們兩個下車,很多原本已經準備好上來打招呼的人都齊齊愣住。

——紀教授,怎麼跟那個齊暮楚一起過來的?

——齊總?怎麼親自給一個青年開車門??

——這款第一次公開露麵的定製版勞斯萊斯,竟然是他們的???

有類似這樣疑問的人很多。

對於紀教授已經結婚的事,在這場宴會中也不是秘密。

畢竟上次已經被拿來集中討論過一波了。

而那一次討論度同樣很高的,就是好多人都好奇紀教授的另一半是誰。

當時還有人直接問了出來。

但紀離沒說。

那會兒齊總還是處於常年沒空在家的狀態,紀離也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的老公,就含糊著糊弄了過去。

以至於直到現在,當看見穿著白色西裝的清俊青年被身材高大的齊總接下車後,兩個人就手挽著手一起步入這座花園……

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個答案。

——穿一樣的西裝,又公然牽手並肩前行。

這還有其他的答案嗎?

原來紀教授的配偶就是,就是那個齊暮楚!

……這倆人兒也太低調了吧!

什麼時候結婚的,怎麼聽都沒聽說過!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是聽說過他們的婚事的。

但這些相對來說有點內部消息的人,大多數了解到的情況都是:結婚以後齊暮楚就離開濱城去其他城市了,大概一兩個月才回來一次,而紀教授的日常生活則並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了解此情況的人都認定他們兩個是因為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才結合在一起,沒有感情的。

直到看見兩個人不僅親昵地牽著手一起走,而且中途還突然莫名其妙地又摟又抱,不僅齊總直接環上了紀教授的腰,紀教授還推開了他,然後兩個人就開始玩你追我逃的遊戲……

雖然是鎮定版的。實際上也隻是紀教授在前麵走,齊總在後麵追。

但,兩個人臉上的神態、那種親昵,都不是假的!

這部分人也直接愣住了。

也更加想不到要上前去打擾。

比如紀離同父異母的弟弟和妹妹,紀超和紀越。

“……哥,這……怎麼可能會這樣?”

紀越怔怔地拉了拉身邊的紀超:“紀離來了也算了,怎麼那個人也……他從來不參加宴會的啊?”

與他們相比,早就知道紀教授的另一半是誰、震驚也震驚夠了,甚至有不少還吃過狗糧的濱大代表團赴宴成員們則見怪不怪,無比淡定。

作者有話要說:

濱大代表團:震驚個一兩次就好了,會習慣的,一起加油!.

頭疼眼睛疼,調整狀態保存體力,暫時先每天一更啦,盡量保持在上午九、十點,上午沒有就是晚上九、十點,寶子們也要照顧好身體,麼麼

第 35 章

終於抵達婚宴現場的中心區域, 紀離首先去向學弟楚闊賀喜。

跟楚闊站在一起答謝親朋的蕭陽率先看見了紀離,上次訂婚宴上,楚闊已經向他介紹過這一位的身份, 蕭陽自然還認得紀離,遂客氣地打招呼:“紀教授,來了……”

他話音沒落, 又立馬看見了紀離身邊的齊暮楚……

“齊總?”

蕭陽露出了分外震驚、也分外驚喜的表情。

現在的上流圈子裏, 盡管有些大家族裏關起門來大家都很排斥和忌憚這一位。

但誰又不想能有幸把他請來?

尤其蕭家還是做實業的,這幾年齊暮楚扶持起來的實業企業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 偏偏這兩年又是實業最難做的時候……

所以但凡是有能跟這位套上點關係的機會,也沒有人想輕易放過。

隻是誰又不知道,這位根本油鹽不進,不喜社交, 誰都請不來!

蕭陽給齊暮楚送請帖過去也完全是因為聽說齊總人最近就在濱城,出於禮貌和尊重地做出邀請罷了。

他壓根兒就沒想到齊總會來!

這時,紀離已經走到了近前。

而蕭陽身邊的楚闊聽說自己學長來了, 直接走過去親切地迎接:“學長!齊先生!你們來了,歡迎歡迎!”

蕭陽:“……”

呃?

呃呃?

我老婆為什麼會認識那位……?

楚闊已經在很熱情地跟自己的學長進行交流了。

楚闊也是研究員出身,白白淨淨斯斯文文。他沒有紀離那麼牛的學曆和智商,但人很踏實, 心思至純,紀離與這位學弟的關係一直很好。

尤其是在研究院裏第一次見紀離大顯身手、憑借強大的專業素質和計算能力攻克了一個難題後,楚闊就直接把紀離奉為了偶像。

在秋常鳴到來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楚闊都是紀離的助手。

盡管他年齡比紀離大, 但楚闊一直都甘願如此。

有這樣一層前緣, 即便現在紀離的助手換人了, 平時楚闊跟紀離也還是經常同進同出。

這段時間齊總又經常來學校接學長, 楚闊也就自然見過好多次了。

而像楚闊這種同樣完全對商業不感興趣的人,看齊總的時候就不像其他人那樣那麼有濾鏡。

在他眼中齊總就是對學長很好、而學長本身對他也很滿意的,學長的伴侶而已。並不是其他身份。

所以楚闊跟齊暮楚打招呼的時候態度便十分自然,看起來就像是很熟的樣子。

事實上也的確很熟了。

相對於其他人在齊總這裏來說。

其實齊暮楚一開始對這個很黏自己老婆的人也比較有意見。

畢竟楚闊長得還不錯。

而且看樣子是性格軟軟的、所以很會撒嬌的類型。

……

齊暮楚知道紀教授吃軟不吃硬。

直到見過兩次麵、又知道這位已經訂婚,馬上就要結婚了以後。

齊總對同為副教授的楚闊看法和態度才稍稍做了改變。

但也就是這一點點改變,已經足夠讓一旁的蕭陽驚訝了。

隻不過蕭陽也不傻。

眼見齊總是亦步亦趨地跟在紀教授身邊的,蕭陽恍然大悟,立即會意,同時瘋狂給自己的老婆丟眼色:

‘……紀教授的愛人就是齊總??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從來沒跟我提起過??’

楚闊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跟蕭陽竹馬竹馬著長大,他已經很知道自家那位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楚闊露出迷茫的神色:‘啊?你也沒問過我學長的愛人是誰呀?’

蕭陽:“……”

蕭陽收回視線,招待紀離他們說:“紀教授,齊總,這邊請。”

安排兩位貴賓入座後,蕭陽見老婆已經又無比興奮地在跟紀教授談論什麼專業領域問題了,蕭總也隻好獨自跟齊總坐在一邊。

原本誰都想跟齊暮楚拉攏點關係,蕭陽也不意外。

但真正地跟齊總湊在一起、麵對麵地坐著,蕭陽忽然覺得有點壓力山大。

……齊總,看起來比傳說中描述的還要冷峻和難以靠近。

他一雙鳳眼向下一耷,長腿一折,姿勢隨意地坐在那裏,就有種撲麵而來的、盛氣淩人的氣息。

龍章鳳姿,不怒而威。

不僅蕭陽不知道該跟他說點啥,就連周圍眼巴巴想要過來說兩句話、在齊總前麵混個臉熟的人,也不敢貿然靠近。

這樣的人……紀教授是怎麼跟他相處的啊?

對了,老婆說過,紀教授也不是普通人。

看著見到學長後就明顯快忘記自己的老婆,蕭總歎了口氣。

對於手裏有了新項目、於是結婚前一天都還在實驗室裏加班,所以這會兒看見也許能幫他解決問題的紀學長就格外興奮的老婆,他能有什麼辦法。

隻能在一旁等著唄。

但蕭陽怎麼都沒想到,就自己剛才那一聲小小的歎息聲,竟然讓一邊同樣等待的齊總與他產生了一絲共鳴,直接對他刮目相看。

齊暮楚主動開口,問了他兩個問題。

都是關於他家產業,朝瑞實業的問題。

蕭陽接手家族產業也有幾年了,他跟濱城普遍的紈絝子弟不太一樣,相對來說有正事多了,自然對答如流,連一些準確的數據都能張口就來。

齊暮楚聽了,也沒說什麼別的,直接給了他三條建議。

有維持生產的,有轉型方麵的,隻有三條,但蕭陽卻越聽越明朗,越聽思路越清晰,等齊暮楚說完,他直接忍不住給齊總倒了杯酒。

不是討好,不是絞盡腦汁地在想怎麼接近齊總,隻是真心實意地感謝,別的什麼都沒多想。

蕭陽忽然激動的態度和動作也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原本眾人都在關注著這邊,忽然看見蕭陽激動地站起來給齊暮楚敬酒……

“這是聽著什麼門道了?”

“靠,早知道結婚就能有大神指道那我也結一個,衝衝喜!”

“你就算了吧,你結婚人齊總才不來呢。沒看明白嗎?蕭陽的愛人可是濱大的,他跟紀教授熟!蕭陽跟齊總,那叫沾親帶故……”

蕭總的動作也驚擾到了一旁的紀離和楚闊,加之問題已經請教得差不多,紀離才恍然想起來:“今天你結婚。”

楚闊一愣:“是啊?”

紀離:“……那你還找我討論問題?”

他們在這裏是在做什麼啊!

自己今天來不是幫楚闊講題的啊!

自己這學弟真是,比自己還迷糊……

“快快快去忙你該忙的。”

紀離趕緊推著學弟 ,趕他去招待別人去,說先不討論課題了。

等楚闊和蕭陽走了,紀教授一轉頭,就看見齊總正在旁邊注視著他,看個不停。

紀教授抹了把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齊暮楚說。

說完,又驟然改口:“……有。”

紀離:“?”

齊暮楚:“有一點可愛。”

紀離:“……”

紀教授不能自控地埋下了頭。

剛才趕學弟去忙婚宴的霸氣學長形象已經蕩然無存。

“對了。”

紀離又想起來:“你剛才在跟我學弟的老公說什麼了?”

“給他指了幾條路。”

齊暮楚不賣關子,直接說:“他想明年去外地辦廠,我不建議。蕭家的路不在外麵,還在濱城。”

“真的?!”

紀離臉上有一點驚喜,他也聽學弟說過,說這兩年實業不好幹,蕭陽的處境也很為難。

事實上兩個人急哄哄地辦結婚也是因為明年蕭總就要去外地辦新廠、開展新業務了,到時候很可能就沒時間舉行婚禮……

“你很開心?”齊暮楚驀地問。

“當然啦。”紀離說。

“為什麼開心?”

紀離:“就……”

齊總的眼光和能力紀離是知道的。

見識過自己老公的資產和實力,他已經很肯定,隻要齊暮楚開口,那指的路就會很管用。

能夠幫上學弟那口子的忙,紀離當然也會跟著開心。

但齊總非要問他為什麼開心,這就……

紀離卡了一下,之後才試著描述:“我學弟雖然呆呆的,但他還是非常喜歡蕭總的。所以蕭總開心了,他也會開心。就是……我希望他們能幸福?”

齊暮楚仍舊深深地望著他,之後也十分認同地,跟著點點頭:“嗯,我也希望他們能幸福。”

紀離:“!”

看吧,自己一直以來的感覺沒錯,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怕齊總,齊總都是個非常善良的人!

誰說齊總很難相處而且不社交的啦,他這不是很隨和友善……

沒想到齊暮楚又自顧自地對自己剛才的行為做出了點評:“這麼急著辦婚禮,蕭陽在外地估計沒兩年都回不來。到時候你學弟就會天天纏著你……嗯,果然讓他留下是對的。”

紀離:“?”???

紀教授此刻滿腦子都是駱沛然評價齊暮楚時,邊拍桌子邊罵他“瘋子”的表情包。

齊暮楚看老婆愣住,又笑了,也不開玩笑了,隻是握住老婆的手:“走了。”

他目光往周圍掃了一圈,不滿意圍在周圍看他們的人太多,便直接站了起來:“禮已經送到,帶你轉一圈咱們就回去了。”

“好哦。”

紀教授還愣愣的,被牽住就自動跟著站了起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齊總剛才隻是跟他開玩笑,聯想到上次齊暮楚雪中送炭,點頭同意收購被資本陷害的天極出版社的事情……

紀離忽然get:齊總是嘴硬。但他心軟啊!

而且上次收購出版社的後續,齊總寧願再注資進去,也要安排夜卿他們那種已簽約作者的正常出版,絕不拖延一分……

老公的形象在紀離心中立馬又高大了兩米八。

天呐,齊總怎麼這麼威武那?

紀離……下意識貼貼!

原本隻是普通牽手,之後就硬生生地變成了紀教授挎住齊總的胳膊。

雖然顯得兩個人有些過分親昵,有秀恩愛之嫌疑,但紀教授卻給自己的行為做出了合理的解釋——

他這明明是在抱大腿好麼?

嗯,如果將人類類比其他哺乳類動物的話,人類的手臂其實就是前腿。

抱大腿,實為合情合理。

沒等他們走多遠,主會場那邊忽然響起了鋼琴聲。

酒店花園的中心本來就布設著一架鋼琴,剛才還有專業的鋼琴家在演奏氛圍熱鬧、很適合婚宴現場的小圓舞曲。

這已經成為濱城豪門晚宴上必備的節目。

紀離一開始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背景音。

直到這首曲子響起個前奏之後,有人透過麥克風叫出了他的名字。

紀離和齊暮楚這才齊齊往鋼琴架的方向看去……

“戴總?”

紀離下意識睜大眼睛。

隻見花園中心的琴架前,戴恒毅穿著一身西裝,正一邊彈琴一邊對著話筒講話,一邊又望向自己這邊。

他講話內容大致是說要趁此機會為上一周失禮的事情向紀教授道歉。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度彙集到了紀離的身上。

又由於這一刻的紀教授正在抱著齊總的胳膊,於是眾人看了看紀離和齊暮楚,又看了看戴恒毅……

總覺得要有好戲發生了。

紀離:“……”

紀離知道戴恒毅上周就離職了。

是他自己辭的職。

就是他在網上、尤其是‘一如紀往’板塊上被口誅筆伐的第二天,就聽說他向在G國的公司總部遞交了辭職信。

由於齊總不是那種喜歡以上欺下、以權壓人的人,且還不至於因為一些口角就特意做什麼報複他,所以戴恒毅在國內濫用職權、威脅紀教授的那些諸如“想用實驗室就必須通過他”的話,並沒有在G國的公司裏麵傳開。

僅有CEO本人知道此事,但也不至於被開除。

所以紀離聽說他辭職了,也隻是合理懷疑這位大概是怕齊總給他穿小鞋,才自動提出離開。

但他也沒再多想關於戴總的任何事情。

也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又遇到了。

而且對方說什麼?向自己道歉?他難道不應該向齊總道歉嗎??

“這位戴總,據說是回家繼承家業了。”

紀離聽見旁邊有人在議論著說。

紀離:“?戴家的產業不是在國外嗎?”

旁邊那位賓客沒想到紀教授聽見了自己的話,並且還反問自己問題,直接被嚇了一跳,受寵若驚的,反而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戴恒毅在用話筒當眾跟紀離“道歉”之後,便說要給紀教授獻上一曲,以示歉意。

之後他就什麼都不說了,安靜彈琴。

他這邊鬧的動靜不小,本來在招待賓客的楚闊和蕭陽都來到了紀離他們的身邊。

洋洋灑灑的鋼琴聲中,蕭陽回答了紀離的問題:“戴家之前跟我們有過合作,他們的產業的確在國外。”

紀離:“……那他繼承家業,怎麼還留在濱城?”

真心實意地說,紀教授現在並不想看見這個人。

尤其是……

下意識更緊地抱住齊總的手臂,紀離仰頭看了看齊總的表情……

齊總的表情依舊是沒有表情。

但這次又很不一樣的是,齊暮楚正在看著戴恒毅的方向,目光深遠,也很深沉。

蕭總並不太清楚他們之間的過節——畢竟楚闊教授是昨天還在忙著加班的人,他在實驗室裏蹲了一個多星期,與世隔絕,隻聽說齊總把很多實驗室都收購了送給紀教授,別的倒不是太清楚。

楚闊都不知道,蕭陽更加不知道了。

蕭總隻是單純覺得戴總像現在這樣,忽然公開對紀教授道什麼歉,還送上一首鋼琴曲,目的指定不單純。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不知道誰在玩聊齋,蕭陽幹脆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說了出來:“戴總的母親是國內的著名鋼琴家,出身音樂世家。戴總雖然說是繼承家業,但是最近一直都留在國內,不知他要做什麼?”

做什麼?

紀離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但是戴總現在這樣,倒讓自己覺得更尷尬了。

“要不我們直接走吧?”他對齊暮楚說。

“再等等。”

齊總:“我也想看看他要做什麼。”

說這話的齊暮楚依舊氣定神閑。他隻是輕輕勾起唇角,對著戴恒毅的方向,露出的卻是一個很諷刺很惡劣的笑。

……紀離相信,任何人看見這個笑都會想要主動逃跑。

然而沉浸式演奏鋼琴的戴恒毅,此刻還全然不知。

“他彈得好聽嗎?”約莫半曲過去,齊暮楚忽然問。

紀離這才仔細豎著耳朵聽了聽:“客觀說……還不錯。”

“嗯。”

齊暮楚:“畢竟出身音樂世家。”

齊總評價這句的時候,語氣也是極盡諷刺。

紀離:“……”

此時,紀離也有點兒反應過來,戴恒毅究竟要做什麼了。

上次在教室裏他說齊總不懂自己,說齊總隻是商人配不上自己,上上次他說他能跟自己琴瑟和鳴……

啊呸呸呸,這人不會是在故意炫技吧?

巧的是前兩天紀離剛跟夜卿一起擼完一本小說,是最近非常流行的一本耽美小說,綠江網排名TOP的,名字叫《男德攻的日常》。

裏麵就有幾章,描寫的內容是有炮灰攻故意在主角麵前炫技,在男德攻麵前跟他搶主角受、故意挑釁的片段。

雖然小說裏並不是像戴恒毅這樣彈琴,但由於當時夜卿被總是出來攪事的綠茶炮灰攻氣到了,激情開麥地把幾種炮灰攻雄競套路都給紀離梳理總結了一遍,就導致紀教授現在再看這個橋段……

就感覺好眼熟?

這不是一模一樣的套路?

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

……

“齊總,老公,咱們還是先走吧。”

紀離可一點都不想等戴恒毅彈完。

估計他彈完以後一定會來問自己彈得怎麼樣吧,客觀說,他彈得是真不錯,不過紀離並不想承認。

……明知對方又是來挑釁自己老公的,還故意炫技,自己如果承認了,那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公開承認自己老公不如他??

可偏偏,紀離又不想因為這個人而故意撒謊說不好聽。

問就是他不配。

所以還是先走為妙。

“再等等。”

然而紀教授的良苦用心似乎並沒有被齊總get到。

齊暮楚腳跟定住,站得很直,緩緩地低頭看向自己老婆:“他說了向你道歉,如果現在就走,不知事情真實經過的其他人會覺得紀教授很沒風度。”

紀離:“……我不需要別人覺得我有風度。”

他活著,從來不是給別人看的。

但紀離以為,齊總應該也是這樣的人。

卻沒想到他竟然……很在乎自己於外人麵前的評價?

齊暮楚溫柔地笑了出來,這次眼底沒有任何諷刺,而是實實在在的愉悅。

輕輕摸了摸老婆的臉,又抬手握住青年的雙手,齊暮楚說:“可我卻不想別人誤解離離。”

紀離:“真的沒關係……”

齊暮楚說:“就看看他想做什麼。”

“放心,老公可以應付的。”齊暮楚極盡溫柔地說。

紀離也隻好跟著站著不動。

幸虧戴恒毅也怕他走了,選擇的是難度很大,但並不長的一小段樂曲。

一曲很快終了。

戴恒毅款款走下台來。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當中,一步步地來到了紀離麵前。

“紀,剛剛我彈的曲子,你還喜歡嗎?”

紀離:我喜歡你個大頭鬼!

紀離覺得自己還是受不了這人的嘴臉,他當即又要抱著自家老公的胳膊把人拉走。

沒想到戴恒毅這會兒還厚著臉皮地說:“齊總,抱歉,剛剛沒有看見你。”

紀離:“?!”

……我靠,我老公這麼高的身高,這麼長的腿,這麼超級男模的身材你竟然都沒看見?!

不僅紀離覺得過分了,旁邊的蕭陽都狠狠皺眉——這人,明顯是在挑釁。

而楚闊則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向戴恒毅。

他是認識戴總的,一年多以前紀學長跟戴總合作的項目,他也是組內成員。

但楚闊不理解,怎麼才一年多不見,戴總的眼神兒就出了這麼大的問題了?

楚闊不禁出聲:“戴總,先別研究琴了,先去醫院看看吧。”

是真心實意的建議。

戴恒毅:“……”

戴恒毅也自覺剛才的那個挑釁太低級了,可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看見齊暮楚,一看見紀離站在齊暮楚的身邊兒,他就會頭腦失控,嘴巴也不聽使喚,直線降智。

嫉妒的火焰在他心裏狂燒,外加上喜歡的工作丟掉了隻能回去繼承家業,戴恒毅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而戴家的產業全部都在歐洲,國內的這些個資本家怕齊暮楚,他還偏就不怕!

想到這裏,戴恒毅稍有了底氣,又沒事人一樣轉過頭麵向齊暮楚,大言不慚地說:“抱歉,剛才隻是開個玩笑,哈哈,對了齊總,不知道我剛剛的曲子您聽了沒?您覺得我彈的怎麼樣呢?中間的位置好像處理得不太好呢,你說呢?”

紀離:……!!

果然,這是個綠茶炮灰攻!!

還以為他會問自己彈得好不好,沒想到他的目標是直接問齊總,要齊總出醜!

……他戴恒毅是出身音樂世家了,可誰不知道齊總是孤兒,十幾歲就輟過學的人,又不是音樂專業畢業……

紀離剛想替老公出頭,沒想到齊暮楚卻忽然說:“的確差點意思。”

齊暮楚聲音平淡,也嚴肅冷厲,很像他在公司裏、麵對犯了錯的下屬們時的態度,無比客觀地點評道:“中間第四小節,有幾個音本來應該是G調,但戴總彈成了C調。”

紀離:?

戴恒毅:???

戴恒毅完全沒想到,齊暮楚竟然聽出來了!

不……

他看了看眼前的紀離,又覺得很可能是紀教授告訴他的。

對,一定是這樣。

但沒想到,齊暮楚卻轉身麵對身邊人,忽然說:“要不然我也給老婆彈一曲吧,寶貝對比一下,看看我跟戴先生的琴,哪個更好聽。”

紀離:“???”

齊暮楚話音一落,便牽著紀離向那架鋼琴走去。

本身距離鋼琴有點遠,他們這一路走的有點長。

周圍圍觀的人自動散開,給他們讓出一條路,紀離小聲地問齊暮楚:“你會彈琴?”

齊暮楚沒回答他的問題。

隻是仍舊溫柔地說:“老婆可以先聽聽。”

一路牽著紀教授的手來到鋼琴旁,將老婆安置在琴架邊兒上,齊暮楚這才走到琴凳前,動作利落地坐下。

一首與剛剛戴恒毅所彈之曲一模一樣的曲子響起。

琴音流淌,就站在鋼琴旁邊的紀離驟然渾身一震。

——齊總,還真會彈琴!

曼妙的、流暢的琴音傾瀉,鋼琴前沒有樂譜,然而齊暮楚一個音節都沒有彈錯。

這說明他不僅會,而且還可能很精通。

並且紀離覺得戴恒毅彈的固然有技巧在,但炫技的成分太過,更遑論還有失誤。

可是從一開始就投入了全部情感一般的齊暮楚,雖然抬手時選擇的版本沒有戴恒毅那個版本難,但感情更豐富,姿態更好,台風更穩。

也無疑更好聽。

他有多專注,曲子就有多專情。

尤其是齊暮楚偶爾還會抬起頭來,與鋼琴旁白色西裝筆挺的青年深情對視凝望片刻。

……就連不懂音律的人都能聽出來,是齊暮楚這版的更好聽。

“……不是吧,那個齊暮楚,他還會彈琴?他是怪物吧?”

“從小我媽讓我學音樂,少爺我就沒幹過,早知道能拿來裝逼的話還是應該好好珍惜機會的……”

“這不是裝逼,這是在向愛人表白!在此之前你知道那位會彈琴嗎?有誰聽說過嗎?”

“齊總那哪是彈琴,是談情吧。”

遠處,從始至終都在盯著這一幕的紀家兄妹再次傻眼。

“哥,齊暮楚他……在給紀離彈琴?你知道他會彈琴的事情嗎?”紀越再次拉著紀超,瘋狂搖晃著問。

紀超也再次陷入崩潰。

上次在大街上被齊暮楚帶走紀離的事,他回去沒少被他父母數落。

本身就很忌憚這個人,又看他不爽。

偏偏紀越又總是在拉著自己討論這個人……

紀超當即陰陽怪氣地表示:“我怎麼會知道,他不是孤兒嗎?貧民窟裏出來的,誰知道他竟然還能摸過鋼琴啊!”

“哥!”紀越有點不喜歡他的語氣,但這也不耽誤紀越現在的心情差極了。

看著鋼琴前深情凝望的兩個人,紀越喃喃自語:“紀離那個書呆子,不是後來都學會彈琴了嗎?雖然咱們誰也沒真聽到過。……但也說不定齊總他有那個天賦……”

一首不長的鋼琴曲片段就在眾人不一的反應中結束。

站在鋼琴前麵的紀離心中啞然,但在稍稍對比評價過之後便下意識被那琴音所吸引,一時間竟然直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最後一個音節結束,他才恍然回神。

“老公,你……”

紀離想說你彈得真好。

也想問你是什麼時候學會彈琴的。

但一不小心直接望進了鋼琴前那人漆黑卻杳亮的眼眸中,再一次深陷下去,讓紀教授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齊暮楚仍舊坐在琴凳上,極近紳士風度地向他伸手,掌心朝上,指節修長。

“要合奏一曲麼?我親愛的老婆。”

作者有話要說:

來踢館的戴總:……你們就當我死了吧!.

最近超喜歡的曲子:《Reminisce(追憶)》——渡邊雅二

寫這章基本就是頭腦自動播放的這支曲子

PS:雖然單更,但我還是一如既往的長。請誇獎我!啵啵OwO

第 36 章

漆黑錚亮的鋼琴旁, 紀離難以抗拒齊暮楚的邀請,最終抬手,指尖輕輕落於對方的掌心。

之後那隻手被人握住, 順勢一拉,紀教授便坐在了愛人的身旁。

“彈什麼?”

就當是送給學弟新婚的曲子,紀離落座時相當落落大方。

齊暮楚說:“離離選一支曲子?”

“好。”

恰好這時候, 有侍者送上一本樂譜, 是剛剛聽說齊總要彈琴,蕭總吩咐人去取的。

但之後, 沒有想到齊總彈琴完全不用看譜的蕭陽覺得自己完全是多此一舉。

“才沒有多此一舉。”他身邊的楚闊說。

眼見紀離接過琴譜細致地挑選起來,楚闊眼睛亮亮:“我也好想聽學長彈琴呢。”

“……”

蕭陽有點吃味兒,在一旁故意說道:“你學長彈琴很好聽?”

楚闊表情呆呆的,但依舊眼睛亮亮地點頭:“好聽!”

蕭總:“……”

楚闊說:“但是學長不常表演, 我也隻是在去年的年會上聽到過。”

當時紀離學長為了學音樂,直接跟院裏請了一個月的年假,大家都以為他瘋了。

——請年假難道不應該趁機出去玩, 或者好好休息休息嗎?

不過鑒於紀教授每年都至少會有一個新愛好,每年都會瘋那麼一兩次,院領導也見怪不怪了,直接給假。

一個月後, 閉關學成歸來的紀教授恰好趕上了過年,學校開教職工年會。

他直接在校內年會上表演了一段鋼琴加小提琴二重奏的絕美演出。

那段錄像現在還經常出現在學校的貼吧或論壇裏。

之後就開始有娛樂公司的人經常聯係學長,要買那首曲子的版權。

楚闊又說:“但是學長懶得談合約,所以那首曲子現在還是非盈利性質的, 直接在網上就能聽。”

……也因為沒有版權, 誰都可以用, 又是非常好聽的旋律, 以至於那首曲子現在幾乎是家喻戶曉。

鋼琴前,紀離差不多把整本琴譜翻完,也沒有找出一個適合的曲子。

要麼是不適合合奏,要麼是太悲傷了不適合這樣的場合,要麼是太簡單……戴恒毅還在遠處直勾勾地看著他跟齊總呢,紀離不想搞個太簡單的。

齊暮楚見老婆沒有選出來曲子,便輕笑著提議:“要不就彈《微星》吧。”

紀離歪頭:“微星?我寫的微星?”

“嗯。”

紀離:“……可是這裏麵並沒有那首的琴譜。你……連微星的琴譜都能記下來?”

問這句話的時候,紀離看向齊暮楚的目光錚亮,被周圍的光影映射著,充滿星星點點的光芒。

齊暮楚勾唇,微微頷首:“別的記不下來,老婆寫的一定要記下來。”

紀離:“……”

等等,齊總今晚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在撩他?

……

真是越來越敢說了。

坐在鋼琴前,白色西裝的青年控製再控製,但還是不能避免地紅了臉。

他原本皮膚就白,又穿這樣淺顏色的衣服,變得發紅的麵頰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株懸掛在花枝上的花骨朵,粉麵桃花,含苞待放。

一旁的齊暮楚不禁湊到他耳邊說:“寶貝,你這樣真好看。”

紀離:“……”

紀離放在大腿上的雙手下意識攥緊拳頭。

幸虧齊總不是什麼秀恩愛狂魔,這話是湊到他耳邊說的,麥克捕捉不到。

要不然……紀教授真鑽地縫去了。

“那就‘微星’吧。”紀離深吸口氣說,“我高你低?”

齊暮楚:“好。”

紀離:“我先?”

齊暮楚笑著點頭:“好。”

一串優美流暢的聲音傾瀉,鋼琴前的紀離兩肩微沉,腰背挺得筆直。

一旦開始認真做一件事,紀教授就會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

他微微下耷著眼瞼,長睫低垂,薄唇微微上翹,露出一個極好看極溫柔的笑。

這說明彈琴會令紀教授心情愉悅。

一陣風拂過,酒店花園內部草木搖曳,也帶起了鋼琴前青年耳鬢邊的黑發。

然而青年全然未覺。

沒有見過紀教授全情投入時模樣的人全部愣住了,這時候,齊暮楚在下一個旋律後插.入進來,曼妙的低音響起,讓原本有些空靈的曲調變得深沉且賦有使命感。

華麗又莊重。大氣磅礴又百轉千回。

《微星》原來就是紀離寫來歌頌星空和宇宙的。

無邊浩瀚的宇宙,漫天的星辰細小又無垠。很像渺小的人類,卻擁有無限的想象力和潛能。

以微末之軀,照滿天星辰。

……最嚴謹的邏輯與最浪漫的藝術,層層環繞,相輔相成,統統都透過鋼琴獨有的音色重重傳來,震徹全場。

就連原本站在原地,本打算突顯自己的藝術才能,順便讓齊暮楚出醜的戴恒毅都渾身凝固住一般,動彈不得。

早從聽到齊暮楚彈琴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這趟又來錯了。

而到了這一刻,戴恒毅已經知道自己再無希望了。

他不知道姓齊的是什麼時候學過音樂,又是在哪裏學的鋼琴,但從對方憑空演奏起自己精心準備的曲子時,戴恒毅就已經知道自己有多麼愚蠢了。

——他以為姓齊的隻是商人,跟紀教授永遠不會是一類人。

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琴瑟和鳴。

雖然出身音樂世家,但戴恒毅學琴並不精進。

也不是不喜歡,隻是可以選擇的事物太多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家世不錯,長相不錯,頭腦也不錯。

他可以隨便在本科時選擇學理工類專業,然後再在研究生階段去學經管。

他可以隨意選擇在某一家公司任職,也可以選擇回家繼承家業。

從小到大,戴恒毅都覺得自己仿佛是天之驕子,總是有那麼多的選擇。

可有一天,當他遇見了更為出色,但卻無比踏實低調,做什麼都像什麼的紀離時,他才知道原來看似還不錯的自己,其實是那麼平庸。

所以在那一刻,紀離就是他的神。

戴恒毅也承認,他配不上他的神。一年前暗示著告白一次未果後,戴恒毅沒有繼續爭取而是選擇出了國,本質上是內心深處,他也覺得自己配不上紀離。

隻是戴恒毅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人配得上紀離。

對齊暮楚的挑釁也都是來源於此。

他一直覺得如果自己都不配,那姓齊的更不配。

跟有多少錢沒有關係,是那種靈魂上的交融……

沒有人能配得上紀離。

但今天……

漆黑亮麵的烤漆鋼琴前,看見有人能夠真正意義上地與紀教授合奏,這一刻,戴恒毅下意識退了一步。

一步之後又是一步,戴恒毅徹底無地自容,恨不得這裏沒有人認識他一樣,再也沒有臉麵在這個場地上停留。

他想起齊暮楚的檔案——孤兒,白手起家,從0到一整個商業帝國……

戴恒毅也終究不得不承認,原來不是從小到大的養尊處優、無憂無慮,讓他覺得錢不重要,進而沒把齊暮楚放在眼裏。

而是在看見齊暮楚資料的那一刻,深層次的想法裏,戴恒毅就已經知道自己不如對方了。

……自己從小起點那麼高,是無數人心中羨慕的對象,然而活到三十歲也不過如此,什麼都沒學明白,一事無成。

隻是他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所以才要極力證明齊暮楚配不上紀離。

但這一刻,當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高光都集中在那架鋼琴邊的時候,戴恒毅終於承認——

如果跟姓齊的互換身份,自己一定做不到像他那樣。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

一曲終了。

戴恒毅還站在原地。

他以為自己已經逃開了,然而雙腿卻像灌鉛一樣的沉重,實則並沒有走上幾步。

鋼琴前,齊暮楚已經率先站起身來,並且扶起了他身邊的青年。

戴恒毅怔怔看著並肩而立的二人。

他一直覺得紀教授是見過黑暗、但依舊保持純粹的水晶。

透明,晶瑩,不染塵埃,又流光溢彩。

美好得讓人發顫。

而齊暮楚則……彙集了世間所有的黑。

他黑得深沉,黑得凝重,黑得歇斯底裏。

原本應該是天南地北的兩個人。

但現在的事實證明,似乎也因為是這樣極致的黑,才能配得上世間最純粹的人。

因為這兩個人,本質都是會將一切做到極致的人……

須臾,戴恒毅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有人的目光穿過人群,直直地落到他的身上。

……是齊暮楚。

他看見剛剛演奏完一曲的兩個人,在無數人的掌聲中穿過人群,手掌依舊相貼,隻是齊暮楚一手緊握著紀教授的,另外一隻手則……在講電話。

對方的視線,就是冷不丁地往自己這邊一瞥。

漫不經心的。

也隻是一眼而已。

但也就是這一眼,卻讓戴恒毅遍體生寒,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戴總,不是我說你……”

人群中對鋼琴曲認可的掌聲依舊熱烈,唯獨隻有蕭陽來到了戴恒毅的身邊:“你怎麼就知道齊總的手伸不到歐洲,伸不到戴家那邊呢。”

“……?!”

戴恒毅聞言,渾身一震,立馬轉頭看向蕭陽。

蕭總最後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又給他留下一句話:“那可是齊暮楚啊……唉。”

說完,蕭陽直接跟老婆一起往紀教授和齊總的方向走去。

戴恒毅愣在原地。

已經離開的蕭陽邊走邊歎氣。

如果不是跟戴家合作過出口這一塊,蕭總也不想廢這個話。

他覺得這個戴總真是被家裏人寵壞了,養尊處優不知道世間法的真相,怎麼什麼都敢挑釁?

再說了,他那些作為也實在是夠沒教養。

……如果有人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無視自己、去勾搭楚闊,蕭總覺得自己可能會第一時間去把他腿打折!

齊總還是好涵養。

或者該說……好瘋。

蕭陽也看見了齊暮楚最後看戴恒毅的那個眼神……

他覺得就算戴家短時間內沒倒,但戴恒毅……應該無論如何都無法繼承家業了.

合奏完畢,紀離跟楚闊打了個招呼,就跟齊總暫時離開了婚禮現場。

先前說的逛一圈的計劃並沒有取消,酒店花園也不僅僅隻有這一個會場,像這種鋪著大麵積綠色草坪,裝飾典雅溫馨的會場,整座酒店裏還有兩處。

明明已經快到冬月,這裏依舊充滿草木,是綠意混繞著的清新色調,滿園都彌漫著花草香。

走在石板鋪成的中世紀複古風格的小道上,紀離一邊欣賞沿途的裝飾和風景,一邊偷偷豎著耳朵聽齊總打電話。

……這大概就是現實版的天涼王破了……

隻不過王氏變成了戴氏……

紀離不知道齊總是給誰打的電話。

他唯一知道的是,戴氏恐怕要不好過了。

不過這件事,紀離並不打算插手或者阻止。

原本就是戴恒毅之前做了過分的事,齊總也沒追究,甚至都沒有將他在國內所作所為公布出去。

沒想到戴總不僅不就此收手,不感恩不道歉的,他甚至還又來挑釁!

這一次是齊總懂音樂,會彈琴,所以成功化解了危機。

但萬一齊總不會呢?

戴恒毅就是刻意要讓齊暮楚出糗啊!

他這麼做之前本身就有害人之心!

而且懂不懂音樂,會不會彈琴又有什麼關係?

誰說懂音樂就是高雅的人,不懂就是土鱉?

然而現實卻是如果不會,就要遭到戴恒毅的打壓和帶頭嘲笑……這讓紀離覺得很不公平。

那種很心疼齊暮楚的感覺又出現了。

是不是隻要出身豪門,即使什麼都不會,也不會有人公然以此來嘲笑和挑釁他?……

如果是這樣,那麼從小到大已經占據了無數豪門資源的戴恒毅,也應該為了維護和保全這些資源而付出相應的努力或者是犧牲。

……什麼天涼王破。說白了也不過是公平競爭、適者生存罷了。

明明起點比人家高出那麼多,後來卻還是被人家給碾壓了。

賴誰?

要委屈還是齊總比較委屈好麼?

就這樣了,紀教授也還是覺得心口有些發悶。

齊暮楚講完電話,一回頭,就發現老婆正悶悶不樂。

“怎麼?”

他停住腳步,在布滿芳草氣息的小徑上握緊紀離的雙手:“……離離,是覺得我不應該這麼做?”

“沒有。”

紀離當即搖頭,也下意識地握住齊暮楚的手:“我是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你不被人欺負呢?”

齊暮楚:“?”

齊暮楚啞然失笑:“有人欺負我麼?”

“有啊,比如戴總!”

想想還是好生氣,紀離長長的眼睫重重下耷,難得的有一點氣包鼓起來的感覺:“他憑什麼覺得自己很高貴!”

齊暮楚再度失笑。

老婆不介意自己的某些行為,讓齊暮楚的一顆心徹底落了下來。

剛才那通電話,他完全可以不當著紀離的麵說。

可他就是這樣一個陰暗、睚眥必報的人。

他希望,也覺得紀離看到的應該是自己的全部,而並非隻是某些光彩的一麵。

當然如果老婆接受不了,他也會及時收斂。

但事實卻是,紀教授比他想的還要客觀和正念,他象征著一切美好和光明,但又從不是黑暗的對立麵。

內心有些激烈的鼓動,齊暮楚不禁將青年抱在懷裏。

“沒人欺負我。”

忍不住摸了摸紀離頭頂被風吹起的軟發,齊暮楚緩緩說:“如果有,那也是我允許的。”

紀離:“……?”

出現了!齊霸天的霸氣發言!

“……對了,你是什麼時候學的彈鋼琴?”

紀離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相親的時候不是說,齊總一點興趣愛好和業餘娛樂都沒有麼?

“這個麼……”

齊暮楚抬眼,恰巧看見小徑的盡頭,另一個空曠沒人使用的場地上,中心也擺放著一架鋼琴。

他直接牽起青年的手,徐徐向著那架鋼琴的方向走去。

同時回答:“讀研究生的時候就學過了,出國讀博的那段時間也有鞏固。”

紀離:“?”

齊暮楚:“不過隻是學認一些樂譜、記住一些琴鍵,不難。”

紀離:“……”

好吧,其實也是這麼回事兒……

但想起自己閉關苦練樂器的那個月,紀教授覺得還是蠻辛苦的!

“當然,太久不碰還是會忘記。”齊暮楚莞爾:“我隻是提前複習過。”

紀離:“?提前複習??”

與此同時,他已經被齊總拉著,來到了那架鋼琴前。

紀離被齊暮楚一拉,便被推著背靠在了那架鋼琴上,一整個兒地被困在齊暮楚的手臂和鋼琴之間,紀教授不解抬頭,就聽對方又說:“戴恒毅遲遲徘徊在濱城,不抓緊回家繼承家業……我就料到他有這樣的打算。”

紀離:“???”

……不是,這還能料……???

齊暮楚,真的是人?!

今天的齊總,話明顯比平時多了一些:“他自詡音樂世家出身,會想要用這個打動你,不意外。”

紀離:“……”

那也夠神的了。

連他都是看了那本《男德攻的日常》才分析出戴恒毅的行為意圖,齊總也……太料事如神了吧!!

而且如此孤傲矜貴又忙碌的齊總,這麼在意一個戴恒毅??……

“我不在意他是否當眾挑釁我。但是……”

齊暮楚忽然眯了眯眼睛,宣誓一般:“別人想拿來勾引離離的技能……我也得會。”

紀離:“…………”

好吧,懂了。

——原來不是在乎一個戴恒毅。

而是……

今天的齊總依然在雄競!

《男德攻》裏麵提到過,男德攻也要掌握炮灰攻們所擁有的技能,然後取悅主角受……

類似這樣的套路。

但,那不是小說嗎!!

紀離委婉提醒:“……這個,您對自己要求未免有點太嚴格了。”

齊暮楚卻唇角勾起,嗓音聽著有些炙熱的沙啞,他忽然又換了個話題:“剛才沒有彈盡興,現在再給寶貝演奏一曲吧。”

這個會場中心的鋼琴仍舊是一架純黑色的三角鋼琴。

齊暮楚說著,已經抬手將琴蓋打開,隨後直接推著紀離坐了上去。

“鐺——”

一聲沉重的鋼琴音悶聲驟然響起,聲效駭人。

臀部猝不及防壓在琴鍵上的紀離:“……??”

等等,我們這樣是不是很不尊重鋼琴?

然而身前人忽然湊近,也讓紀離嗅到了對方鼻息間的一點點酒氣。?……

對了,剛剛學弟的老公似乎給齊總敬了一杯酒。

他看見齊暮楚喝了一口。

……但,也隻是一口啊。

應該不至於就這麼醉了。

……

紀離嚐試從鋼琴上麵下來了。

原本他也是雙腿撐地站立的姿勢,隻不過被齊總擠著,稍稍有些站不直而已。

隻要站直,就可以起來了。

但是……

“鐺——”

又一聲沉悶的鋼琴音猝然響起,再一次被壓著坐回去的紀離:“……”

“等等等。”嗅著空氣中的草木香和那一點點清甜的葡萄酒氣,紀離推了推與他近在咫尺的人。

“不鬧了,別把人家的鋼琴給弄壞了。”

紀離說著,再度嚐試著下來:“咱們隻是來參加別人的婚禮的啦……”

“哦,這一點寶貝不用擔心。這座酒店花園其實……”

紀離:……

睜圓了眼睛,紀教授忽然預感到對方要說什麼了。

與此同時,低沉略帶沙啞的嗓音在夜裏聽著分外醉人,齊暮楚果然說:“其實也是咱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

紀離:???

紀教授平生第一次考慮雇個私人助理,隻為有個人能幫他盤點和提醒下他家到底有多少產業QAQ

作者:……當務之急,不應該考慮一下怎麼從鋼琴上下來嗎XD.

第 37 章

紀離覺得喝醉了的齊暮楚……

有些像風。

還是那種能使草木橫飛的大風, 總結起來就是狂野,非常之狂野。

……盡管已經知道這個酒店花園是他的了,但是那並不意味著別人過不來啊!

被按在黑色鋼琴上的紀教授快哭了。

“……老公要彈琴的話, 咱們回家裏彈。家裏也有鋼琴。”

他們家裏的確有鋼琴,畢竟是小凡爾賽宮,鋼琴就擺在一樓大廳的位置, 古樸莊嚴又華麗, 比這個拉風。

紀離盡量將之形容得很誘人:“那架鋼琴比這個大,比這個好, 而且是在室內,不用露天……”

然而齊暮楚不為之所動。

……

於是無法從鋼琴上麵下來的紀教授,就隻能一隻手穩住身形,另外一隻手盡量保護住自己的褲腰帶。

對沒錯, 就是腰帶。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隻喝了一口紅酒的齊總,會變成現在這樣啊!

撐在鋼琴上的手, 五指修長,粉嫩的指尖因為微微發力也變得有些發白。

紀離本身皮膚就白,又穿著一套白色西裝,完全倚靠在純黑色鋼琴上便形成了強烈的顏色對比。

黑的更黑, 白的更白。

像破敗髒汙之地中盛開出的最純白的花,雪白純淨,耀眼奪目,是整座花園裏最突出聖潔的存在。

齊暮楚用欣賞藝術品的眼光打量著眼前這一幕, 而後徐徐出聲:“家裏的鋼琴是白色的。”

“?”

紀離不理解。

齊暮楚:“這樣更襯。”

“……”

紀教授真的快哭了。

本就明媚的桃花眼染上一層水色, 眼尾泛著一抹嫣紅的紅暈, 粉黛桃紅, 像三月的杏樹桃花。

“會有人過來。”紀離隻能小聲說。

伴侶以一種強勢的姿勢將他架在鋼琴的琴鍵上,而後又強迫自己兩腿分開,他卻站在中間,這樣的姿勢真的好奇怪……

紀離隻好趴在齊暮楚的肩頭,羞澀地將臉埋住,然後赧然地說:“再說……我冷。”

“老婆冷?”

齊暮楚忽然抬起雙臂,將他按在懷裏,然後緊緊地抱住了他。

紀離一看有戲,隨即瘋狂點頭:“嗯啊,冷!”

他以為這樣可以保全褲帶。

可沒想到摟緊他的齊暮楚,卻驟然探向他的後腰。

“寶貝別急,等一下就熱了。”

紀離:“……??”

齊暮楚還是堅持說:“很快。就能熱了。”

紀離:“……不!……這裏還有監控!你也不希望咱們兩個……被人看見吧?”

齊暮楚果然手上一頓。

這個理由顯然說服了他。

在一陣短暫的怔愣後,齊總終於把紀教授放下來了。

幸好,隻是喝了一口葡萄酒的齊總,似乎並不是真的醉了……應該是有一些醉,但還知道輕重的那個程度。

紀離悄悄地呼了口氣。

幸好幸好。

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除了……

白色西裝被被□□了半天,皺了。

還有就是劈腿太久,他下來的時候有點腿麻。

走起路來兩股戰戰的紀教授:“……”

感覺還是有點奇怪。

齊暮楚說:“既然離離冷了,我們就早點回家吧。”

紀離:“……”

自己下意識仔細觀察著齊暮楚的臉,對方的臉色不紅不白,麵上風輕雲淡,甚至一身西裝還是筆挺的、沒有一絲皺褶的,完全不像自己這樣子狼狽。

紀離忽然不確定,齊總到底是真喝多了還是假的?

他說:“對了,你以前從不交際應酬……那你喝過酒嗎?”

齊暮楚低低了應了一聲:“嗯。”

紀離:“……”

嗯是喝過,還是沒喝過?

紀離又問:“那你知道你現在醉了嗎?”

齊暮楚這回是輕輕笑了笑,說:“沒有。”

……聲音倒依舊平淡。

但是一般說自己沒醉的人,肯定是不大清醒的……

不管了。

反正不管齊總的酒量如何,以後輕易都不會讓他再喝就是了。

原本紀離還不想這麼早就離開,感覺太早退有點不給學弟麵子。

但由於齊總“身體不適”,為了避免齊總再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他不得不拉著齊暮楚返回到婚宴現場,向楚闊和蕭陽道歉,然後再帶著愛人先行離開。

限量版勞斯萊斯再度拉風地開過來,蕭家的人、楚家人以及一幹人等都親自出來相送,坐到車上的紀離降下車窗望向外頭烏泱泱站著的一圈兒人,頓了頓,而後揮了揮手,表示再見。

之後,司機平穩地將車開走,勞斯萊斯很快消失在了馬路盡頭。

出來相送的眾人又稀稀拉拉地返回花園,楚闊不解地搔了搔頭發:“齊總不舒服?還真沒看出來怎麼了。他應該沒什麼事吧?”

蕭總:“……”

蕭陽回想兩個人走出花園上車期間,紀教授不大利索的腿腳,還有被弄皺了的西裝外套……很想告訴伴侶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但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吧。

……老婆那麼崇拜紀教授,這種事情還是不要說了吧,免得他擔心。

不過。

齊總真的好狂野啊。

剛才不是說兩個人隨便去周圍轉轉嗎?

……這可真是隨便了。

看不出啊,明明是一副禁欲相……

當然,由於紀教授的西裝皺得實在太突然,感覺事情不簡單的也明顯不隻蕭陽一個人。

“你看見了沒,我就說,紀離已經徹底把齊暮楚給迷住了。”始終沒在紀離麵前露麵的紀家兄妹,此時也站在人群中,跟所有人一樣目送勞斯萊斯離開。

紀超嗤笑了一聲說:“咱們的紀教授越發不得了,連這種場合都要來一發……”

“我不信,事情肯定不是那樣。”紀越下意識反駁。

聽見紀超的笑,她更加不明白她哥為什麼笑:“你還笑得出來?!紀離要真是……那麼會勾人,咱倆,還有咱媽,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

紀超臉上嘲弄的笑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僵硬和僵直.

回家以後,紀離確定齊總是真喝多了。

原本他還擔心說‘等一下就熱了’的老公會胡作非為。

但沒想到,到家以後的齊總乖巧異常,紀離讓他去洗漱他就去洗漱,讓他躺下來休息他就躺下休息。

眼睛全程直勾勾地盯著紀離,平時冷厲的丹鳳眼沒有涼薄之意,看上去反而有點……單蠢。

……這很顯然是醉酒後的第二波表現。

有人是酒品好,從來不耍酒瘋。

但也有人耍過酒瘋以後就會變得很安靜。

總之看著難得聽話依賴他的齊總,紀離的第一反應是,怪不得齊總不社交,不參加宴會酒席。

就他這酒量,還有這種乖的程度,萬一誰給他做局哄他簽了什麼文件,那不是廢了?

而紀教授的第二反應則是——這樣的齊總也蠻可愛的。

或許之後兩個人單獨在家,他可以考慮再讓齊總喝一點點……

嗯。

就一點點。

然後因為第一次見到這麼聽話的齊暮楚,覺得有趣、好玩兒的紀教授,就新奇地蹭進了對方的懷裏。

喝過酒的人體溫似乎更高了。

被窩裏,低頭看他的齊暮楚鼻息間也滿是熱氣,醉意撩人。

紀離抬頭與之對視,平時深沉的黑眸此刻泛著光亮,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更像大狗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