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顧淮遇不願代表顧家聯這個姻,可因為對方的說辭和態度,最終還是同意的了這門婚事。

一年以前他的姐姐也出了意外,留下兩個小外甥無人照拂,偌大的顧家竟無一人願意看管,最終還是顧淮遇將他們接到自己的身邊來。

可那時他的身體已經太差。

把小孩子接回來撫養倒無所謂,但很難親自去照顧,更無法陪伴。

原本以為跟那樣一個人結婚,對方至少能夠安安分分地,代替自己陪伴孩子們。

當然,作為回報,他也會給予對方足夠的報酬和未來保障,保證他能實現他所求的“安穩度日”。

然而最近發生的一些事卻讓顧淮遇開始心有芥蒂。

——上次昏睡,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見自己不在時,沈卿是如何虐待兩個孩子的。

不給飯吃,將他們關進小房間,不讓上學,言語侮辱,隨意打罵……

他的兩個外甥在那樣的重壓下長成人,心性也變了。

大的陰鷙殘忍,小的桀驁暴戾。雖然才能出眾,但還是因為明顯的性格缺陷而失了人心,最終折在沈家後人手上……

沈家。沈卿。

他們怎麼敢。

想到這裏,顧淮遇重重凝眉。

顧家人生性涼薄,顧淮遇也不例外。

且作為脾氣最古怪的那一個,顧淮遇本就不喜與人相處,更別提是養孩子。

但既然兩個小孩已經成了落到他身上的責任,他就有義務和必要處理好。

趁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

隻可惜,他兩個外甥與他並不親近,甚至還有幾分怕他。

上一次將顧鐸和顧傲單獨叫去醫院詢問的時候,小孩子們什麼都沒敢對他說。

問家裏的傭人也沒有問出什麼。

那叫沈卿的青年倒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溫和模樣,寶寶來寶寶去,對著孩子們笑臉盈盈。

但顧淮遇看得出,孩子們與他並不親熱。

所以思慮再三,他不得不提前出院秘密回家,親自查探下情況。

而這個時間,沈卿應該已經回到了家中。

輪椅上的人霍地睜開眼睛,病骨嶙峋,隻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精光閃爍。

“你在電梯裏等我。不許發出任何聲音。”電梯門無聲劃開的前一秒,顧淮遇對護工說。

隨後他操控電動輪椅,無聲地來到了一樓側廳。

別墅的一樓一共有一個大廳兩個側廳,遠處正廳的巨幅電視裏正播放著今年的小品,很大聲。

壁爐裏燃著火光,窗戶外麵在飄著雪。

現在才剛剛過完春節。

而在顧淮遇的夢裏,自己死時,是個雨季。

……

看來距離自己死亡,還要再等一段時間了。

視線沒怎麼在窗外停留就望向了另一個側廳,顧淮遇從側麵看見叫沈卿的青年叉腰站在那裏,他的對麵,兩個小孩正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一起盯著沈卿的方向。

那樣子,很像是他們起了什麼衝突。

顧淮遇俊朗疏闊的眉宇驟然間狠狠皺起。

操控電動輪椅無聲地向那個側廳移動,與此同時,他逐漸聽清了外甥們與沈卿之間的一些對話。

那邊沈卿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又刻意晃動了下四肢表示自己還活著:“叔叔真的沒事,隻是磕了一下,別怕。”

個子小的顧傲表情呆呆的,似乎看傻了。

他哥哥顧鐸猶護著弟弟的小身子不撒手,表情陰陰地對沈卿說:“你又搞什麼名堂?”

瘦瘦的顧鐸視線無意中往不遠處一掃,驟然眼睛一亮。

下一刻,他與顧淮遇很像的黑眸裏映著幽暗的光,不動聲色地重新看向對麵的沈卿:“……你剛剛還說我小舅舅廢了。就算起來也隻能坐輪椅。這個家以後都得聽你的。”

沈卿:“……”

那話說的的確猖狂了點。

無腦,無情,還沒有禮貌。

原主仗著倆小孩一個三歲半、一個六歲半且剛剛失去爸媽,就嚇唬虐待人家孩子。

還趁人家舅舅在搶救的時候威脅說不許告訴他們舅舅實情,誰說了,他就弄死另外一個孩子,到時候告狀的那個就是殺人凶手……

這是多變態的人才會這麼控製小孩兒啊!

忍不住再度扶住自己的後腦,沈卿現在思緒也很混亂,一時間找不出什麼理由來解釋。

恰巧電視裏的小品接近尾聲,熱鬧的背景音一上來,沈卿忽然靈機一動,笑眯眯地說:“叔叔的意思是,舅舅現在起不來床,就是起來也得坐輪椅,他很累的。……所以都聽我的,咱們一起給他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