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沉思片刻,覺得無論如何,在這客棧中起了衝突終究不妥,道:“跟我走。”
說罷便帶著嶽湘琴踏出客房,挑著人多的地方走,但笛聲如附骨之錐,如影隨形,竟擺脫不得。
他橫下心,這般逃跑終歸不是辦法,那人和他無冤無仇,和嶽湘琴多半又有莫大誤會,何不引他出來說清楚?便帶著嶽湘琴往城外碼頭走去。
到了碼頭,尋了一小客船,給了船家一錠五兩的銀錠子,道:“入運河,往江都去。”
那船家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忙道:“公子,運河被宇文化及封了,進不了江都城。”
楊逸拉著嶽湘琴上船,擺手道:“你在渠口放下我們便成。”
那船家計較了一番,覺得這生意大有賺頭,便連聲稱是,起錨開船。
楊逸和嶽湘琴進了船艙,道:“那人還跟著我們,也不知你和他有多大仇!”
嶽湘琴幾欲開口,但似乎不知說些什麼,隻是看著楊逸,美目淚光瑩瑩,委屈得快要哭了。
楊逸忙道:“啊,我亂說話你莫生氣,我們在船上,他必追趕過來,到時候說清楚便是。”
嶽湘琴點點頭,但依舊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笛聲不斷,船行如初。
嶽湘琴突然皺起娥眉道:“你懂音律麼?”
楊逸搖頭道:“不曾研究。”
嶽湘琴奇道:“方才不曾細聽,此時聽來,這笛聲倒是頗有古風意味,卻是了得。”她閉目聽著,啊了一聲,續道:“這是東晉曲風,比之今時倒是多了些縹緲味道,恍若秦淮河畔,鶯歌燕舞,文人憂國,力有不逮。”
楊逸不懂曲,卻也有些感慨,心道這女子卻不是笨,學問見識那是高出他不知多少,便如和他武功差距那麼大。
嶽湘琴話盡,那笛聲忽然停住,片刻,又悠悠響起。
嶽湘琴還未察覺異處,楊逸忽然拔地而起,跑出船艙。
果不其然,雖然船行不止,但哪裏還有船家。
船尾一人全身皆被黑衣大袍罩著,背對他正兀自奏著樂曲。
嶽湘琴也跟了出來,道:“怎麼……”話未說完,便見了那人,再說不下去。
楊逸凝神戒備,死死盯著那人,看了許久,卻道:“我見過你麼?”
雖然隻能看到一個背影,卻覺得有些熟悉,亦或不是見過,心中自然生起的一種莫名熟悉感覺。
嶽湘琴奇道:“你認識他?”
楊逸搖頭不語。
那人自顧吹奏短笛,對楊逸和嶽湘琴不聞不問。
終究嶽湘琴按耐不住道:“你追了我這麼久,到底為何?就算殺我,也得說個緣由來。”
笛聲戛然而止,那人沉默著轉身,麵容全罩在衣帽裏,看不清分毫。
“你叫楊逸,二十有二,師承紫薇帝師淩虛塵。是也不是?”
那人聲音沙啞難聽,聽不出喜怒哀樂,分不清是男是女。
楊逸暗道奇怪,這人竟能說出他身份來曆,雖不是什麼秘密,但還是道:“所言不差。”
嶽湘琴道:“他是楊逸,連我都能猜出來,需得你說?”
那人啞著嗓子笑了笑,道:“你真叫楊逸?你真二十二歲?淩虛塵,真是你師父麼?”
他問得沒頭沒尾,楊逸心道,我不是楊逸還是誰?莫名其妙。但終歸不能說出來,隻是心中嘮叨幾句罷了。
那人道:“這趟江都,你若不嫌命長,不去也罷。”又轉頭對嶽湘琴道:“你姐姐不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