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飯比什麼都享受,今日工錢買了米,添了燈油,已然不剩。雖燒水洗澡費柴,但七儉不愛一身黏膩花娘很是清楚,這會燒好水等她泡進去,又拿了塊東西過來,沒等七儉發問,她先說了:“孫大娘家有存儲的肥皂莢,我把它們加上羅大娘給的些幹薄荷研磨成粉做成的皂角塊,你用用,應該清爽。”
七儉拿過皂角塊聞了又聞,這味道很是好聞,往手背上抹了些再用水一揉,果然不一樣。在曹家時也見過他們用的皂角,這東西貴,可那時候見過的還不如花娘自己做的這塊好,這感覺完全不同。可能他們用的是皂莢不是肥皂莢,果然,用這個做底料比較好?
花娘見她拿著塊皂角入了神,好笑的伸手欲捏捏她的鼻子,卻忽的被握住手。那感覺又讓她紅了臉,可這人還拿著塊皂角在發呆。良久,七儉猛的從水裏站起來:“你是說這肥皂莢是孫大娘家存儲的?那就是說這裏豐產這東西?”
久不得回音,七儉才這注意到自己光著身子站在水中,臉頓時燒起來,趕緊又坐了回去。
夜色朦朧,花娘輾轉難眠,剛才那一幕在她腦子裏翻騰。其實七儉還是個孩子,信期都未至,身子因為一路折騰也是個孩子般,可是不知為何,就是那身子,讓她滿腦子都在翻騰,渾身燒得厲害。
七儉經熱水一浴,渾身的酸痛感回來,也睡不著,聽著身邊翻來覆去的聲音,疑惑的問:“花娘也是累到酸痛睡不著?”花娘一聽這話,為自己剛才的心思羞恥,吞咽了一聲才說:“我給你按按,你躺好。”說完探身起來,對上的卻是一雙澄澈的眸子。
一時萬語千言都化為虛無,隻覺口幹舌燥,不自覺的往那嘴唇邊湊,似是那裏是甘泉。
唇齒纏綿,不知所起,一吻而深。
花娘聽到那略顯粗重的吸呼時渾身都在顫抖,手腳直繃,仿若未經□□,仿若下一秒就會被融化為水。手指有些不敢卻又十分想抓住身上的人,來回試探,最終攀附上那肩頭。
臨睡前,聽到那人說:這感覺好安心。不知為何,莫名的想流淚。待那人睡去,手輕撫著她的背,也覺得這感覺,確實安心。
似是得了什麼力量,七儉一上午都力氣滿滿,休息時就坐那呆笑,模樣惹得工友都來揶揄她昨晚上是得了什麼好事了,問得她一陣陣臉紅。
幾人正在那小歇,突然聽得一陣吵鬧,尋聲看去,前邊圍了一圈人,好像是出事了。過去一看,原來是一挑夫不小心把兩擔茶葉挑翻了,現在油紙摔破,茶磚摔散,買家和賣家都在揪著這挑夫問責。
七儉趁所有人都在看熱鬧時蹲下撿起一塊茶磚看了看,果然是她先前見過的從湖南運出的茶磚,聽聞現在這種茶磚很得川藏地區的人喜愛。可是她看著看著就看出不對勁了,這摔開的茶磚一摔即碎,而上麵並無發金花,仔細一聞,還能聞到些許黴變的味道,隻是這味道被用茶枝熏幹遮掩過,若不是她在茶行呆了十幾年,也很難一下聞出。
仔細觀察了一下買家和賣家,七儉突然舉起茶磚說:“摔得好。這些貨若不是今天被這位兄弟摔了,怕是買主要虧大了。”她話音東,賣家已惡狠狠的欺上前來:“潑皮你胡說什麼!”都是精明的生意人,買家一聽這話就不對,過去拉開賣家:“你急什麼?讓這位小兄弟把話說完!”
七儉把前因後果講名,然後一口篤定的說:“這茶若不是前期淋過雨黴變又經熏幹加工過,那我可任這位賣主取我性命。想必他們讓你看的貨和這些必不是同一批,老板,收貨要小心啊。”買家聽完,立即讓他的人每擔取樣來驗,結果,七儉說中。
晚間,買家吳老板聽了自家管事的把事詳細說後,在酒樓設宴款謝七儉。這批貨若真是收進來,他的損失可高達四百餘兩。後查出賣家的“茶引”(官府發放茶商經營證,無證者以販賣私茶論處)也是仿造,當場就被官府帶走了。
一陣暢聊,吳老板知道遇到行中裏手了,細細打聽知道七儉從小就在茶行,當即拍板,明日去他貨棧當收貨管事。七儉淡然道謝,頗有些榮辱不驚之意,這模樣又讓吳老板很是讚賞的點點頭。其實他哪裏知道,此時她心中所想並不在換份輕鬆的工作上,而是想著那塊皂角的香氣。
蜀王府內,一隻鴿子落在窗台,有人取了鴿角信筒裏的紙條走向一身著鵝黃春衫的女子。女子接過紙條看過後輕聲笑道:“我這妹妹可真有意思,盯著一位碼頭工一刻不肯放過。罷了,把近日記錄全數擋錄讓信鴿帶走。”旁邊的人應聲退下,隻見他手上拿的紙張上第一行便寫著沈七儉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