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號一掛旗,七儉就忙得□□無術,沐海棠想見她都難。或許是一直心念花娘,又或許是布匹買賣在金陵地界有得天獨厚的優勢,辰宿予睦的貨棧裏除茶之外見著的第二樣貨物就是布匹。七儉親自帶人跑鄉下,選蠶絲,一圈跑下來黑瘦不少。
這會才進府門,下腹一陣怪痛,於是擺手讓羅雲清帶人先去用膳,自個則捂著小腹往臥房走去。隱約預知是何事,花娘曾細心教過,可如今真要麵對,卻著實有些難堪。走過梳妝台時無法正式自個此時的模樣——無論一身男裝再怎麼像男兒,卻實實在在一女兒身生來注定。
這事花娘雖教過,但如今真要直麵,卻有些臨了慌了陣腳不知如何才好。娘親近日回杭州去省親不在府裏,找府裏的丫頭開口要那玩意是不行,唯有去找輕竹或自個準備。思來想去,一時拿不準主意,下腹卻越來越痛,隻得捂住順靠著門蹲下,一時眼裏澀出些淚水。
沐海棠進門時就見著這幅景象,這人像個無助的棄兒,委屈又迷茫的坐那抹眼淚。進門後不動,擋住了身後要跟進來的人,等緩過神來後揮手讓後麵的人都別進來,這才輕步走到七儉跟前蹲下,沒拿錦帕,而是以掌拭淚輕聲道:“不哭,我在這。”
七儉驚的用手抵開那手掌,把頭扭到一旁想站起,但才動動就感覺疼得不行,又跌坐回去。她這樣,沐海棠首要想到的是在外受人欺負了,可屬下沒來報,略一思索,又看看七儉,恍然大悟的站起,走到門旁對輕竹耳語幾句,待輕竹掩笑離去後,她又走到七儉身旁,這回不是蹲著了,而是同樣靠著門坐在了七儉旁邊。
“你是長大了呢,不要怕。”沐海棠說得柔風細雨,七儉更覺難堪,隻能不看人不搭話。沐海棠見她此時模樣覺得真是像個鬧氣的孩童,好笑又無奈的歎了一聲:“做個選擇吧,是徹底做男子不背負擔的行走世間,還是終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原來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七儉嗆笑一聲搖頭,有些疲憊的靠在門扇上眨眨眼道:“我生來是女子,又怎可能是男子。這種自欺還是不要欺一輩子的好,還清你的債,我總還要過自己的日子。不過是以後行事要加倍小心,郡主放心,沈守信時刻謹記身份,從來不敢肆意的活。”
這話裏的負氣任誰也聽的懂,沐海棠忽的轉頭盯著七儉看,七儉以為她要說話,也迎上目光。一直以為,沐海棠是個自私冷酷以自己的利益為絕對唯一的人,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了達到保障她利益這個目的。可這時候的這束目光,怎麼有一絲看不懂。這目光讓看的人難過,甚至心生憐惜。七儉趕緊把這念頭甩掉,別開目光投向遠處。
應是沐海棠吩咐過,輕竹拿了東西來,並未再囑咐其他就走了。
天氣漸秋涼,七儉發覺從昨夜起飲食都去了生冷,樣樣溫熱。隻是從昨天說過話後到今夜就沒見過郡主,也沒人主動告知她郡主去了哪裏,這讓她心裏頗不是滋味。才回到書房,丫頭上了茶後唐刀就來了,也沒和她廢話,一臉憤恨的說宇文恒那沒出息的把事辦砸了,沒來回來。說完看七儉不說話,他有些熬不住了,隻得接著說:“那蠢物就別回來了好!浪費錢銀不說還耽誤時機,簡直該死!”
七儉沒心思和他耍這以退為進的小心思,摸看著手上的布匹,不是很滿意,這不是她想要的。於是放下布歎了一聲,把茶壺裏的茶倒了一杯遞給唐刀:“同為郡主效力,你們的心思我懂,如今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全信。不多說別的了,你們想要的,沈守信會盡量給,今日在此去隻要唐兄一句話,將來你們的翅膀硬後,別叛主。否則,我會拚命,不是拔羽毛,是會砍了你們的雙翼。”
這話說得並不陰狠,卻因七儉此時喉嚨倦音頗重,倒讓唐刀渾身抖了抖:“守信先生說笑了,我等忠心為主,蒼天可鑒,不知先生何來此話?”“那就記住你今天的蒼天可鑒。讓宇文恒回來,這邊急需用人,昆明那邊,我來安排。這布的織造工藝不符我想要的,你再找找技師,這批布,是我們獨樹一幟的敲門磚。”七儉說完,唐刀趕緊應話要退下,七儉輕咳一聲,他會意停步恭敬問道:“大管事還有事吩咐?”
“郡主,這幾日…”“啊,常寧公主召郡主入宮了,郡主臨走前交代過,府裏的事大管事全權做主。”唐刀說完,見七儉沒事再吩咐,於是退下。唐刀走了不一會,府裏的下人拿著驛站人送來的急件遞與七儉,沒拆信前七儉就猜到是梁道遠來報喜的信。拆了信一看果不其然,信上說他已和昆明官府的人搭上線,事情已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