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叁拾回(2 / 2)

兩人都想到了什麼,一時都不再說話。良久,沐海棠忽的小聲喚道:“守信…”話才到這,舒鴻箋走了過來對七儉說要開工了。七儉望著她沒說話,明日啟程這事除了剛才和郡主說過對誰也沒講過,但七儉猜想,這舒鴻箋可能是唯一看出她意圖的人。明日是中秋,團圓盛節,世俗所定,大約都是不大願意違背這一傳統。

被人斷了話茬,沐海棠隻得起身,對七儉瞧了又瞧,也沒再把那後話說出來。

郡主走了一會後,舒鴻箋遞杯茶給七儉,兩人走到角落歇息。舒鴻箋捏著茶杯對七儉看了良久冷笑道:“你的容貌確有本錢做麵首,既已決心做裙下之臣,又何苦惺惺作態在此做出君子自強不息的模樣。”

這挑釁來得毫無理由,七儉臉色發白的頓下茶杯:“舒鴻箋!我和郡主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出此言!”“怎麼,被我說中痛處不甘心了?你與郡主究竟是否主仆之情毫無僭越你心中清楚。發妻離世不過幾月,你可還記得她?沈守信,你本一追名逐利無情無義之輩,又何必做出虛偽情深,不如幹脆點,別再扭扭捏捏一邊裝對亡妻一往情深一邊又對郡主步步為營。”

聽了這話,七儉忽的就不怒了,因她聽出了舒鴻箋這話裏不僅是不屑和嘲弄,更有憤怒。一時對這憤怒好奇,幹脆坐下道:“不如把你的心事說來聽聽,看看我是哪裏做得刺痛了你讓你對我的事如此上心。”

這話讓舒鴻箋一下像被抽了全部力氣,頹然坐下搖頭。她不說話,七儉也不急,果不其然,兩三盞茶過,她還是說了。

“我與子妍同日而生,十幾年間,形影不離。早起練女工,晚來學丹青。十五那年,她父親因胡惟庸案的餘波而下獄,家道中落,自此我父親便不再讓我同她來往。那時甚覺可笑,讓我與子妍分開,是多不可能的事。可世事往往不由人。那日我像往常一樣去找子妍,卻被告知他們舉家外遷。我實在不相信,她竟避著我遠走他鄉卻說也不說一聲。”

舒鴻箋說到此處,七儉忽然明白過來。官家女子家道中落者,往往墮入風塵。那位子妍,大概也是如此。

見七儉哦的一聲,舒鴻箋也點頭:“你的悟性是我除了子妍之後見過最好的。再見她,卻是在杭州府最有名的青樓院館,那時我的心,真的碎成細沙,想捏握成團都勉強不了。我要贖她出來,她卻隻問了一句,然後….當時已嫁為婦人的我無言以對那句然後。她那時的淒笑如今亦清晰在心。再後來的事,你大概也猜到。她猝然去世,我用瘋癲來欺騙自己那不是事實,直到如今。”

“你把我代成你,把花娘代為她,所以,你不能容忍我不為花娘守節。我懂了。”七儉拍拍她的肩又說:“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明白,她總望你好過。”“所以,你對花娘的感情也終於一句人死不能複生?”憤怒的神情又顯現,這是還要衝她來。七儉不願在此時與她爭論,隻得避而不答。

“你以為,以你的身份,真能攀得郡主這高枝?別癡心妄想了。看在你今晚聽我說了這麼多話的份上,告訴你一個事實。你一直在猜我為何在你身邊,今天我可明確答複你。是常寧公主讓我來看著你,如若你敢越矩,她知曉那一刻,則你命休於那一刻。沈守信,常寧公主與花月郡主的感情,不是你我能猜得一二。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舒鴻箋的離去讓七儉久坐不語,最終想明白一件事。無論將來她和郡主誰主動先生出情愫,隻要她敢往前一步,就得死。雖從不奢望郡主真能對她生情,可常寧公主這意思讓她看得明白,她與郡主,離得越遠越好。

忙完貨棧的事,已是子時過。街市上竟還有家店亮著燈,細細一想,明白過來,明日,不,此時已是中秋,月餅作坊的生意可不得好得不得了。

上前和大娘打過招呼,買了幾塊兔子紋樣的月餅包好。進府門之前都在自欺欺人這是買給府裏天天等她回來才能歇息的丫頭小廝吃的。可進了門,見著廳裏燭火亮堂,郡主拿著書坐那秀氣的打著哈欠時,就在心裏承認,這幾塊月餅,確是想哄這人一笑的。

“明日中秋佳節,晚間宴席我不能陪伴你與母親賞月,特地買來月餅提前過這個中秋。”把紙包打開的瞬間,七儉見著郡主嘴角孩童般驚喜的笑容,心房仿若瞬間被這笑填滿,滿滿的滿足感,不由得也被感染得憨笑在那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