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送舊歲今昨已非前路漫漫情緣難斷
到午時太陽極好,一直在曬著太陽昏睡的沐海棠突然對身後不遠處的輕竹說:“來來回回走了有近三十趟,果然有事這麼急?說來聽聽。”身後的人陡然停住,而後緩步走近沐海棠身邊,卻還是徘徊不語。這讓沐海棠好奇了,轉頭看了一眼道:“究竟何事。”
七儉渾身冒火的闖進院裏時,沐海棠正攏著鬥篷逗貓。倒是輕竹,被這模樣嚇得一抖,微微往沐海棠身後挪挪。唐劍則感知這殺氣,不不著痕跡的站在沐海棠麵前,對唐刀一個挑眼,便把唐刀引到兩人中間隔著。
沐海棠看看七儉身後的紅兒和福德來,點點頭:“回來了。”紅兒和德來是又驚恐又憤怒,眼睛一直在向裏看,但就是沒看到胡氏的身影。他們既希望能馬上與胡氏對質,又怕此舉連累七儉受郡主降罪。
“胡氏在哪?舒鴻箋,你帶人找她出來!”才捧著賬本進的舒鴻箋一臉不知道情況的看看左右,繼而走向沐海棠,輕聲道:“這又是撒哪門子瘋?”沐海棠沒回這話,隻是讓她往後去。和七儉對視了一會,這才說話:“早上你出門時我已讓她逃命去了。”
一句話承認她已知內情,這讓本就被仇恨燒得沒了理智的人有些受不住,又想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一時血氣堵住喉嚨,好半晌才吼道:“為何啊!郡主你弄清楚事情究竟了嗎,是她甘心做了餘家的狗!背叛你在先!是她親手毒殺了花娘!為何還護啊!”
背主的奴才,還要這麼維護?為何啊。真的想不通。
“她是我奶娘。”——這就是全部的解釋。七儉覺得自己徹頭徹尾被愚弄了。默了一會猛的搖頭:“我和她,你選她?”
“她是我奶娘,而你是守信。守信,饒她一命可好...”
“不好!沐海棠...”說到此,已是悲慟欲絕,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甩開一切想來扶的人,撐著門框許久緩過勁來,捂著胸口點頭:“生死有時,凡事終有盡頭。沈守信所賺金銀滿沐王府花月郡主閨房之時,就是我們主仆緣盡之時。德來、二喜,去老夫人房裏收拾打包,我們即刻北上!”
仿佛才在耳畔的溫言軟語此刻卻被拿來說訣別,沐海棠把懷時原貓摟緊,原本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尋思良久,隻淡淡道:“此去昌南路途遙遠,你又何忍老夫人抱病跟隨。此處宅院地契上的名字是你沈守信,你不想與我有瓜葛而已,我搬回沐王府便是了。”
留也不留,如鋒刀出鞘斬亂麻一般,幹幹淨淨、清清楚楚。從來不知道,又或許早就該知道,沐海棠,就是這樣的啊。
年二十九晚上,七儉帶著三仆住客棧。那小孩是花娘在七儉離開巴蜀後收養的一個棄兒,身世頗為可憐。原本為官宦子弟,父親本是成都府衙轄屬縣衙的一縣官,但因得罪貴人遭人排擠最終落得全家因罪獲斬,獨剩這孩子無人撫養,族人都避之不及,隻能淪為乞兒。花娘覺得他與七儉身世頗為相似,不忍他受苦,便收為養子。
聽了兩人這一席話,七儉抹著眼淚直搖頭。這三歲大的孩子被花娘取名沈不離,這會被七儉抱得緊也不掙紮,隻是露出懵懂的目光仰頭看著正淚雨連連的人。
夜裏又落起大雪來,沐海棠也睡不著,坐那要開著窗看雪。輕竹沒辦法,隻得把地龍燒得更旺,給她身上披上七儉前些天專門從北方商人手裏收來的新狐裘。懷裏那隻獅子貓是沐王府以前就養著的,這郡主先前並不太喜歡它,如今,卻莫名就喜歡上了。
坐了一會,沐海棠忽然啞聲道:“也不知道她用晚膳了沒。明兒一早,咱就回王府吧,總得讓她走之前讓她娘倆吃頓年夜飯。不用帶什麼東西,她這一走,我就回來,我娘親和她娘親總得有人陪著才好。”
她這一開口說話,把輕竹一直忍著的話勾了出來。跪在她前麵,輕竹忍了又忍眼裏的淚水珠,笑得有些淒然道:“郡主,您好難啊...”
一大早見著二喜急匆匆的要出門,就知道有事,趕緊拉住逼問出到底什麼事。哪知道,事情竟然如此。
紅兒最終下了決心讓人傳了消息給二喜,輕竹大早見二喜急著出門就是要去見他們,輕竹聽說後趕緊跟上。去了後聽了事情的原委,來不及感概什麼,急匆匆的往回趕把事情原原本本說給了郡主聽。紅兒和德來並未親眼見花娘死去,據他們猜測,花娘已覺出藥不對,所以在那天趕緊打發他們出辦事,待他們回來,火已經把布匹店燒成一片灰燼。本也以為是餘家人追到此地動手,但他們前思後想花娘臨讓他們出門的話,越想越不對,終是從後院挖出了藥渣送到醫館讓人驗證,果然是慢毒。前思後想,越想越驚恐,於是連夜逃出川地,一路輾轉到雲南,隻待有機會就向七儉說明這一切。
沐海棠難得笑笑的看著輕竹搖頭:“她是為我才釀此大禍。她跪在我麵前說,早已把我當親生的孩子,說她這一生過得放蕩隻因早看清情愛這回事,又說七儉在情愛這事上優柔寡斷,她舍不得我將來去受那些情愛上的苦。我是信她的,從小到大,她待我如何我心中清楚,她為人雖遭人詬病,可她對我,是真心真意的好。此事確是因她早看透我對守信的心意,為防將來的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