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我跟姚娜立馬就啊一聲喊了出來,音量沒控製住,旁邊的人以一種看到神經病的目光看著我們。
我尷尬一笑,撓撓頭,然後嚴肅地問老賀:“你丫在哪裏見過?”
問完,我在心裏就質疑姚娜了,如果老賀見過這圖片,那就證明這圖片是爛大街的那種網絡圖片,跟姚娜的說辭完全對不上。
老賀看我們大驚小怪的樣子,也是莫名其妙,他回憶了下,若有所思的說:“我不是見過這圖片,我是見過這類似的花樣,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上個世紀,老賀的父親下海經商,在中緬邊境地區活動,先後從事過蟲草跟玉石的生意。雲南由於自身的氣候山地條件,蟲草的質量畢竟還是達不到西藏青海一帶的標準,他父親做了一段時間蟲草生意便放棄了。
那個年代正是全國經濟蓬勃發展的黃金時期,國內富商劇增。古人認為,天人合一,而人,生之短,石頭卻能不朽,石頭在天地的滋養下,便會具備跟人一樣的靈性。所以自原始社會開始,玉石一直被人們所鍾愛,當成是權利與富貴的象征。國內的富商增多的同時,也刺激了玉石的消費。他父親這次把握住了機會,成為比較早的一批玉石商人。
玉石跟古董從來不分家的,他父親發跡之後,受到圈內人的影響,開始或多或少的收集古董來,可能他的目的不是用於收藏欣賞而是用於商業,不管目的如何,但憑著自身的經濟實力跟人脈,他父親多少也收了不少硬貨。
以前中學時,我去過老賀家,繞過客廳,到了後屋能看到滿室各種古件。我進屋前老賀就告訴我,他小時候打爛家裏的一個瓷器擺件,還不是正品,隻是一個後加彩(一種瓷器作偽的常用手法,在洗幹淨的舊器表麵重新畫彩再以低溫焙燒,如在明清的素瓷上加貴重的琺琅彩,素三彩,鬥彩等,以達到升值,偽盈利的目的),他父親便差點打斷他一條腿。雖然這故事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對於那時的我來說不亞於一個恐怖故事,導致我好一段時間去他家都戰戰兢兢的。
老賀繼續說:“當時家裏很多那些七七八八的古玩,我也沒太在意那些,像這樣的蛇刻紋樣,我肯定見過,雖然是潦草的紋樣,但用很簡單的線條突出了蛇的巨大體型,跟這照片很像。”
聽到老賀這麼一說,我也就鬆了口氣,暫時打消了對姚娜的懷疑。姚娜卻沒有我想的這麼多,她聽完後,眼睛裏似乎都有淡淡的神采,前傾著身子,連忙繼續問道:“賀先生,這個古玩具體的樣子你還有印象麼?”老賀隨口一說,卻沒預料到姚娜這樣的反應,他撓撓頭,想了想說:“隻記得是在一個陶器片上見到的,我隻所以有印象,因為那陶器片上刻畫的蛇也非常巨大,跟這張圖片的初視覺效果一樣,要說具體的,就真記不清了,畢竟還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姚娜哦了一下,微微失望,但還不死心,繼續問道:“那您下次有機會再碰到這種類似的陶器的話,能通知下我麼?”
老賀自然一口答應,說沒問題,然後借故油腔滑調地問了姚娜的手機號碼,問完後,對我狡黠一笑,我聳了聳肩,沒做聲。
由於姚娜跟田甜的父親是約在下午,我們也不好提前去拜訪,隨便在麥當勞點些東西當中飯應付了事。我跟老賀埋頭大吃,姚娜則對這些油炸食品嗤之以鼻,點了杯飲料後從包裏拿出一個蘋果。邊吃邊聊,不過隔行如隔山,說到古董,我們這仨人裏沒專業性的人才,聊了半天也沒什麼進展。
兩點多的樣子,我們驅車向北,前往海澱。到了學校,看到校門,老賀不由得嘖嘖,說這學校牛逼,感覺到有一大波學霸正在靠近。我心裏倒是挺舒坦,田甜的父親能在這個學校裏教書,那應該也是有過硬的知識,起碼這趟不會白來。根據田甜提供的地址,我們在校區的西北角找到了職工家屬樓。這是一棟老式四層建築,灰白色的牆壁,牆上掛滿破敗的爬山虎,很有年代的質感。
咚咚咚敲門,不一會兒,一個係著圍裙的老太開了門,我們說明了來意,老太一臉慈祥,說,哦,原來是閨女的朋友,客氣地邀我們進門。在客廳坐下,老太熱情地幫我們泡茶。我大概掃視了眼,典型的小戶型房間布局,臥室書房的門半開著,能瞥見部分,看樣子並不如我所想的那樣層層櫃櫃都堆滿了書跟報刊,暖氣片旁的窗台上放著一盆貓砂,但是沒看到貓。茶還沒涼透,一個帶著黑框眼鏡,頭發銀白,穿著一身樸素太極服的瘦高老頭就進來了。我們仨看他這模樣,均一想,正主來了,立馬刷刷拘謹地起身。老頭淡然地擺擺手,然後就大咧咧坐我們對麵,我們還未及說話,老頭掏出一包中華,給我們挨個遞來煙,我跟老賀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來。點煙的時候,老賀悄悄地把頭湊到我耳邊來,輕輕地說:“雷哥,這老爺子有氣勢。”我嘴上沒說,在心裏暗暗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