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遇到還是頭一遭。
他殺她,她殺他,他們相愛相殺;
可她隻是無辜的路人甲啊!
“公子,你當我是個屁,放了我吧!”
裴謹之不疾不徐地啜著茶:
“既不願做妾,又見了不該見的,給你個痛快吧。”
離九的劍,咵歘又抽了出來。
“別殺我!”
她驚恐大叫,“我有大用!”
離九的劍恰好又懸在了她的脖頸之上;絲絲縷縷的黑發被劍氣斬斷,飄然而落。
桑晚驚魂未定。
命如斷發,不堪一折。
“大用?”裴謹之譏笑,“去蛇毒?”
縱然今夜無她,毒蛇也要不了他的命。
桑晚屏氣。
豁出去了,賭一把。
“公子蛇毒的確已祛,但我見公子眉心發黑而雙耳通紅,乃是長期服用丹丸以致經脈紊亂。公子身上應還有未解之毒,且此毒乃經年累月所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桑晚學著天生堂程大夫的口吻,講三分留七分,故作深沉。
她是雜工,哪會給人看病;
隻不過耳濡目染久了,也能掰扯兩句。
天生堂曾接待過一個類似麵容的病患,程大夫望聞問切後說過這段繞口令似的話,她過耳不忘,全都記在了心裏。
那人的情況,瞧著與裴謹之挺像的。
她心虛地垂下眼,複而又抬起頭,將脖子高高仰起。
人靠衣裝馬靠鞍,騙子全靠裝;
她扯虎皮拉大旗,氣勢不能輸。
裴謹之眸底風起雲湧。
他體內有淤毒,幾乎無人知曉。
此毒特殊,資深大夫都未必能斷定。
她如何能知?
狹長的眼低垂,長睫在眼底落下大片的陰影,桑晚看不透他的心思。
裴謹之斂眸,無悲無喜:“繼續。”
賭對了?!
桑晚激動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的眼神變得熱切,言辭極盡誠懇:
“公子若信我,待我下船回到藥鋪,定竭盡全力為公子研製解毒秘方,以效犬馬之力。”
裴謹之一嗤,效犬馬之勞?
“就憑你?也配?”
桑晚極力壓抑內心的慌亂,正色道:
“不試試,你怎知我不配?”
裴謹之眸色一閃,起了別樣心思。
“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倒是聽出你話裏有幾分真心,但談犬馬之勞為時過早,你能不能為本公子所用,且看天意吧。離九,筆墨伺候。”
離九拿出紙筆。
裴謹之寫了兩個字,又將紙條疊好,扣在兩個茶盞之下。
“一盞為生字,一盞為死字;你的生死,由你自己選。”
“我自然選生啊。”
桑晚睜大了眸子,這還用說嗎。
裴謹之扯起嘴角,定定地看著她。
桑晚看著他的笑就發抖。
那不是笑,那是毒蛇在吐信子。
總覺得下一秒,他就會竄起來咬死她。
果然,裴謹之將兩盅茶盞來回攪動,打亂了次序:
“如此,我也不知哪個茶盞下是生,哪個茶盞下是死。你隻有一次機會,得生,便可活;若是死字,便是你的命數到頭。離九的劍很快,不會痛苦的。”
桑晚氣得咬碎了銀牙,噌地一拍桌子:“你耍我?”
裴謹之攤了攤手,慵懶地靠向椅背:
“姑娘不妨賭一把;
你是要命,還是信我?”
桑晚攥緊了拳頭,怒視著他。
王八蛋,在這等著她呢!
“你隻有一炷香的時間,而我,也沒有很多的耐性。”
離九不知從何處端來一個香爐,插上了一支細香。
啪,香斷了。
隻剩下一小截。
離九壞笑,“我是個粗人,手笨。”
“你莫瞪我,快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