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隻是淡淡朝她頷首,便頭也不回地往宮外走。
“蕪兒,祖母不是眼花吧?”
裴青蕪咬著唇,看向桑晚的背影:
“容珠兒同我說過,我先前還不信,今日見到這張臉,簡直一模一樣。祖母,她就是鄭謹之的衝喜娘子,桑晚!化成灰我都記得!她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南安王府的郡主了?”
裴老夫人微微發怔,想起鄭謹之自絕門戶,心裏越發不舒服。
“不去提這賤人。走,太後等著我們呢。”
裴青蕪惴惴不安:“祖母,你說太後和陛下能看上我麼?”
本該三月進行的選秀因為貪墨案一直拖著,裴家想送她進宮的事便懸在了半空。
裴老夫人仗著自己同太後的交情,便時不時帶著裴青蕪來宮裏問安,混個臉熟。
“太後和陛下看上的不是你,而是裴家。隻要你爹還是鎮國公,陛下自然會納你的。你要記得進宮是為了什麼。”
裴老夫人冷睨了她一眼,“別縮頭縮腦,一副上不得台麵的樣子。挺胸、抬頭,跟著我。”
裴青蕪被訓斥得青一陣白一陣:“是,祖母。”
康氏被下內獄,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如今生母這般不堪,京中沒有一家世家豪門看得上她。如今家中趙姨娘扶正,她在家中越發沒有地位,再也沒有從前那般驕傲。
可氣的是,這卑賤的桑晚憑什麼比她過得好?!
宮中的路七拐八彎千萬條,可她的路隻有一條。
進宮,成為寵妃,與鄭雲嵐打擂台。
她沒有選擇。
*
“提親?”
桑晚下巴都快掉了。
蕭璣的頭更大,百裏奚前腳剛說完提親,他沒當一回事,可後腳顏家夫人帶著顏蘊上門,向南安王府提親,要求娶郡主。
“顏蘊對你的心思,想必你也察覺了。六部血洗之後,顏尚書擢升為右相,如今該稱呼一聲顏相爺,顏蘊也剛被提拔為禮部侍郎,風頭一時無兩。若說家世、樣貌,與你倒也般配。”
蕭璣慢條斯理地沏茶,時刻注意桑晚臉上的表情。
桑晚腦子一片空白,裏頭是一團一團的白霧。
驕陽從窗外曬進她的臉上,金光驅散了腦海的霧氣,露出的是鄭謹之大汗淋漓的臉;那一雙漆黑的眼睛就像是在她的麵前望著她,將她吸進幽深的黑洞。
她隻看見蕭璣的唇上下翻動,全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阿晚?”蕭璣擰起來眉,朝桑晚晃了晃手。
顏家提親猝不及防,別說桑晚愣神,他也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
桑晚回過神:“容我想想,哥。”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你是該想清楚。”
蕭璣安慰她道,“哥哥能養你一輩子,你不必有負擔。能擇良人白頭到老固然是好,可若是嫁錯了人,就是另一個蕭玥。哥哥每每想起她成那副樣子,實在心痛。”
蕭玥和離後便搬去了公主府,同南安王府斷了來往;不得不遇見時,也隻是簡單行了禮,連一聲哥哥也不叫了。
桑晚明白蕭璣心中的隱痛。
蕭玥是他心裏的刺,他總是自責,可他哪裏會懂,所有的壞看似逼於無奈,實則都隻是人自己的選擇。
刀尚未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卻選擇成為劊子手。
桑晚笑了笑,反過來安撫蕭璣道:
“我明白。哥,我會認真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