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服手下之人，無非是恩威並施，立威之後再行恩賞，可陛下已是世間最尊之位，無恩可施，也無人敢對他壓迫太過，幾句不痛不癢的諫言，能起什麼作用。”
央嫵聽得裴昱明的話，回想他對自己訓誡，果然是先狠打上一頓再行安撫，心中畏懼的同時又貪念嚐到的甜頭，從此乖順不敢忤逆。
如今非但打不得，說兩句重話都要思量再三，縮手縮腳，惱人得很。
小皇帝的教育實在讓人頭疼，裴昱明眉間愁緒濃重。
央嫵無法為他排憂解難，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柔聲道：“殿下別憂心，說不定陛下再年長兩年就懂事了，再不濟，陛下還有您和許多老臣們群策群力，共護盛朝安寧。”
平日裏悉心栽培的良木不成器，反倒是一年見一次的小秧苗成長茁壯，聰慧又善解人意。
裴昱明反握了一下她柔軟的小手，無奈歎氣：“換一本吧。”
央嫵依言，把他批閱好的奏章收好放在一邊，換過一本新的折子打開。
裴昱明看得很快，耐著心在末頁朱批旁寫上修改意見。
央嫵等他全部批閱完，端著奏章出去時大大舒了一口氣。
清茹在大門外接到她，給她豎個大拇指：“央嫵，就知道你行！”
央嫵把手上的累贅終於交付出去，鬆了鬆筋骨道：“別提了，你不知道殿下臉色有多嚇人！”
央嫵湊近清茹，捂著嘴小聲道：“清茹姐姐，你說這個小陛下，他是不是這裏——”
央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清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往四周看了看，拉過央嫵道：“你瘋了！妄議聖上，還說他腦子……”
央嫵道：“清茹姐姐，我剛剛看得很清楚，他寫字錯處比我還多，難怪殿下要動氣。”
他十三歲，馬上到有資格考科舉的年紀了，還錯字連篇的，這要放在普通人家，夫子肯定讓他回家耕地去了。
“啊？字都寫不對？”
清茹難以置信地看看手上奏折，她以為裏麵寫的是關乎生殺予奪的大事件，沒想到大老遠從宮裏送過來一堆錯別字文章。
在宮裏隨手挑個九品芝麻官都能批閱，哪裏用得著勞煩裴昱明？
真是小題大做！
清茹拿胳膊肘碰碰央嫵道：“罷了，山下信使還在等著呢，時辰不早了，我讓人把這些送下去，你去問問殿下要不要傳午膳。”
“嗯，好。”
央嫵最喜歡和清茹搭班當值，兩個人很有默契，清茹返回時，央嫵正騰出桌案空間，清茹便愉快地去傳膳。
午後的時光慵懶安逸，央嫵給裴昱明研墨倒茶，換過一批公文後，在一旁偷懶打盹，清醒後做了會夫子留的功課，一下午很快消磨過去。
日頭西斜，裴昱明拉過央嫵，又上過一回藥。
央嫵傷好了大半，見裴昱明心緒不佳，玩笑般道:“殿下要是不高興，可以打央嫵出出氣……啊……”
央嫵沒想到裴昱明真的會動手，清脆的響聲嚇了她一跳，捂著裙子從他膝上直起身。
央嫵自覺丟人，害羞地把頭埋在裴昱明胸口，沒有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央嫵悶聲討饒道:“我是說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