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明掀了帷帳，朝不遠處的小榻瞥一眼。
央嫵回來時倒頭就躺，被褥上胡亂沾染著血跡與塵土，確實是得換新過才能睡人。
“方才怎麼不知道洗幹淨再上去，也不知道喊人幫你收拾？”
裴昱明口中教訓，但還是在自己身旁空出一個位置。
“上來睡。”
上去睡？和他躺一起？
央嫵不自在地拉拉袖子，目光為難地在大床和小床之間徘徊，最終還是抬起腳步走到大床邊。
他們共同沉淪過，但在雙方都清醒的狀態下同床共枕，倒還是第一次。
不過，既然都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也沒什麼好害羞的了！
央嫵給自己鼓勵壯膽，吹了燈，借著月光摸到床沿，蹭掉鞋子仰麵躺下，眼睛直直盯著上頭的帷帳，意圖忽視旁邊人的存在。
昏暗下來房間格外安靜，靜得央嫵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像是要跳到嗓子口。
身旁的氣息由遠至近，央嫵愈發緊閉眼睛不去在意，忽覺一團柔軟的東西壓到了身上，隨之而來的溫暖從頭到腳將她包裹。
裴昱明問她:“不冷嗎？”
央嫵睜眼一看，是裴昱明將錦被一角覆在了她身上。
對哦，這裏隻有一床被子，剛剛忘記給自己抱一床上來了。
央嫵有些尷尬地道:“冷，多謝殿下。”
“那還不蓋被子？”
央嫵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既然裴昱明不在意她占去一半被子，那央嫵也就不再客氣，往溫暖的方向又鑽了鑽。
“殿下真暖。”
月色朦朧，又有床幃遮擋，看不真切，但不難想見，央嫵說這話時應當是眉眼彎彎的。
裴昱明順勢握住了靠近的手，略微用力，兩人間的距離幾乎歸零。
“中間有風漏進來了。”
有沒有風不知道，但央嫵覺得自己是有點瘋了。
她竟然很想再靠近一些，想要與他相擁得嚴絲合縫，似乎躲進他的懷裏就可以抵擋世間一切風雨。
到底是何時生發的依戀，濃烈得讓央嫵頭昏腦熱。
睡前正是鬆弛之時，裴昱明的語氣也隨意溫和不少。
“後幾日我或許不回來留宿，不用等我，你仍舊睡在原處也行，睡在這裏也可。”
一個人住！還可以睡大床！那這不是和裴昱明本人的待遇差不了多少嗎？這不就是意味著她能獨享全客棧最豪華的天字號房了嗎？
央嫵一喜，有些忘形:“殿下不回來啦？那我豈不是一個人……一個人孤零零的。”
裴昱明戳穿她:“一個人獨住這麼大的房間，開心得很吧？”
央嫵努力壓抑上揚的嘴角，討好般反握住裴昱明的手。
“哪有，雖然這個房間真的很大，可是沒有殿下在，真是無趣又寂寞得很呐！”
“得了便宜還賣乖，難道我是你取樂的人嗎？”
“不是不是，殿下是我很仰慕的人～”
“馬屁精。”
裴昱明笑了，按住她興奮得像條泥鰍扭來扭去的腰。
“快睡，不然就去樓下住單間。”
“我睡！我這就睡了！”
央嫵低頭把臉埋在暖烘烘的被窩裏，不再惶恐思慮，困意襲來，片刻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