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略讀了一遍,大概能領會到是含沙射影指責裴昱明的反詩。
其實央嫵一直都很疑惑,裴昱明是先帝同父異母的親弟弟,當今陛下的叔父,勤勤懇懇為少主顧護江山,為何總是有人疑心他的赤誠?
他若真要反,何不在先帝初崩,小皇帝剛被接回宮中時立馬舉兵圍城。
央嫵多少聽說過一些小皇帝的身世,他的生身母親是行宮浴池的宮女,毫無背景家世可言,甚至他到底是不是先帝的親生兒子都存疑。
裴昱明好歹也是正經皇嗣,無論是身世還是謀略,真要取而代之支持者不會在少數。
而且……
先帝那輩隻有他本人和裴昱明兩兄弟,在先帝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之初,宮中沒有任何皇子出生,所有人都以為先帝薨逝後會是另一個人頂上。
誰知他突然對外宣稱,自己在行宮有個十歲的兒子!
快要到手的東西被奪走,任誰都不舒服。
可裴昱明在這麼一個從小養在行宮,十年未見過一麵的侄兒繼承大統後,不僅沒有任何僭越之舉,還一心一意開始教習登基了還文不成誦的皇帝功課,偶爾幾句鞭策,也隻是對晚輩的恨鐵不成鋼。
如今三年過去,盛朝各地安穩,一派欣欣向榮之象,許多關於裴昱明不忠的猜忌不攻自破,唯有丞相一黨固執己見,明裏暗裏與他作對。
小皇帝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若丞相真是奸臣,為什麼不做主換個人擔當大任?
他要是個好人,又為什麼處處與裴昱明過不去……
央嫵慢慢吞吞地洗漱完坐在自己的小榻上,正在她胡思亂想又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檀木漆門吱呀一聲從外打開。
“殿下,客棧熱水已備好,您現在要安歇嗎?”
“嗯。”
門口傳來裴昱明與朔天的對話。
央嫵臉白了白,驚慌失措地把幾張反詩藏好,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拉了拉袖子,小跑出去迎。
“殿下怎麼回來了……”
裴昱明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徑直略過她走向屏風後。
央嫵臉上端著的笑容抖了抖,無措地望向朔天,小聲問道:“殿下他……心情不好嗎?”
其實她更想問,他們剛剛有沒有發現她也在羅火教徒作亂現場,這好讓她決定等下是咬死否認還是坦白從寬。
朔天的目光在主子和央嫵之間遛了一圈,也不明白怎麼主子忽然不理特意帶出來的小娘子了,可能是有外人在,不好意思親熱吧?
沒錯,就是這樣!
朔天覺得這個理由很成立,於是道:“殿下近日勞累,還請娘子好好為殿下寬鬆寬鬆心情。”
送熱水的客棧丫鬟小廝進來布置浴室,朔天止了口,用滿懷期許的眼神鼓勵央嫵。
可是央嫵不覺得裴昱明是急著要她……
眾人退下後,屋內隻剩下裴昱明和央嫵兩人。
央嫵磨磨蹭蹭到屏風後,聽見衣料的摩擦聲,應當是裴昱明已去衣準備沐浴,沒有貿然進入,隔著屏風恭敬地問道:“殿下,您可有什麼吩咐要央嫵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