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晃晃腦袋:“可能是吧。”
她與杜泓道別，回向家的方向走了一段，又猛地轉頭跑向相反方向。
烏雲沉沉，伸手不見五指。
六娘一路風餐露宿，靠著日頭勉強辨認哪邊是南方。
天氣漸冷，她不知該如何熬過這個冬日，不知道還能不能過上九歲生日。
六娘的生日在元宵節，沒有人會單獨記得，大家一起慶祝元宵，她就當是在給她慶祝生日了。
糟糠餅幹噎，她伸了好幾回脖子才勉強咽下，忽然覺得嘴邊鹹鹹的，手一摸，是眼淚。
六娘透過朦朧淚眼，望向上首神佛，在心裏默念:“土地婆婆，土地公公，神仙姐姐們，請保佑保佑六娘，給六娘一個痛快。”
一路顛沛之苦，讓她後悔不如索性當時聽從爹娘安排好了，橫豎都是死，為什麼不死得舒坦一些呢？
忽然一陣馬蹄聲近，六娘驚得直往桌下鑽。
木門吱呀一聲被從外踹開，門板晃晃悠悠幾乎撐不住此等暴力，好像隨時都會倒下。
一陣寒風湧入，少年一襲鶴氅，裹挾著幾乎不近人情的殺意踏入廟內。
“給本王搜！”
“是！”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中，一隻大手如鷹爪般牢牢攫住了她的肩膀，力氣大得要把她細若麻杆的胳膊擰斷。
“這裏有人！”
那人一用力，像抓一隻老鼠一般把她從桌下拖出。
火把光明亮，六娘看清周圍圍著一群武裝森嚴的玄甲，中間看上去是位年紀不大的清峻少年，威嚴卻十分逼人。
拉她出來的那個壯碩青年疑惑皺眉:“是個小娘子？”
他似乎很失望，又問:“你叫什麼名字？為何會在此處？”
六娘張了張嘴，卻害怕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臉上再度流露出疑惑:“是個啞巴？”
壯碩青年鬆開了她的胳膊，向中間的少年行個禮，請示道:“殿下，要不要……”
他抬手在自己脖子上做了個手勢，少年的目光在女孩身上停留片刻，搖了搖頭。
“不要傷及無辜。”
他的嗓音清冷如珠玉，長相似謫仙，氣度不凡。
六娘像是看到了希望，撲上去抓他衣袍，毫無意外地被旁邊的人攔下。
壯碩青年嗬道:“大膽！你要做什麼？”
他這一嗓子頗有威力，震得房梁都落灰。
六娘被短暫嚇住，淚眼婆娑地望著少年，向前膝行幾步拚命給他磕頭。
不知是在求他收留，還是求他索性拔劍幹脆利落地了結了她。
壯碩青年被她此舉嚇退幾步，手足無措地道:“行了行了，小娘子，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趕緊起來，回家去吧！”
六娘停了動作，頭發上淩亂地沾著碎草屑，對著壯碩青年搖搖頭，又哀求地看向少年，淚珠隨著發抖的身體撲簌簌落下。
壯碩青年猜測道:“殿下，她這是……在求我們收留嗎？聽聞今年北邊收成不好，難道她是那裏來的流民？”
少年頷首:“有可能。”
壯碩青年指指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女孩:“那……怎麼處理她呀？”
少年垂眸掃了她一眼，似乎隻是在看一隻無關緊要流浪小貓，轉身向外走。
“帶她去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