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3 / 3)

嬌氣的性子和自尊心齊齊作祟,也要怪醉後頭腦還不甚靈清,蘇稚杳脫口而出:“那你明明知道我和程家的親事,還不是沒避嫌,把我帶回自己這裏了。”

不合時宜,雪上加霜。

話音落下的一刹那,蘇稚杳就後悔了。

賀司嶼沒錯,他不爽沒錯,說的話也沒錯,錯的是她。

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但假如他當真有交往的對象,那她煞費苦心接近豈不是太無恥,這問題,不僅看輕了他,也看輕了自己。

她就不該問。

蘇稚杳在心裏怨自己缺心眼,腦袋頭回這麼混沌,那種傻話都問得出來,酒精真是誤人。

她剛想啟唇賠錯,賀司嶼的聲音落了下來。

“避嫌?”

他低了下頭,笑了:“你在指望什麼?指望我講道德,指望我有良知?”

這一聲輕笑裏,蘇稚杳聽出了冷嘲和低氣壓,隨後他的語氣有種壓抑的平靜:“我是什麼樣的人人盡皆知,怎麼,沒人提醒過你麼?”

提醒過。

父親提醒過,程覺提醒過,小茸提醒過,群裏的名媛千金也提醒過。

全世界都有在提醒她,賀司嶼這人有多陰暗,恐懼他,忌諱他,見了他當遠則遠。

她同樣這麼認為過,可現在,蘇稚杳覺得,他是很好說話的,有惻隱心,有人情味。

在他那裏一回複一回占到的便宜,憑的當然不是她那點能耐和本事。

隻是他的良心是一種氣質,在骨不在皮。

“你是哪種人?”蘇稚杳突然想聽他自己說,而不是隻知別人口中的他。

“和蘇小姐完全相反的那種人。”

賀司嶼嗓音冷淡,抬手去關粥鍋的火:“比不得蘇小姐,幹幹淨淨一身白。”

蘇稚杳睫毛很輕地撲簌了下。

她木訥在那兒,半晌無聲,宛如後怕。

賀司嶼視線重新落回到她身上,挑出一點笑痕:“在我這裏是不是感覺還挺危險的?”

“蘇小姐還是盡早和我撇清關係。”話漫不經心說著,賀司嶼神情逐漸陰沉下去。

毫無征兆的一句——

“出去。”

蘇稚杳腦子嗡地作了一聲響。

氛圍的僵硬在他這聲逐客令下,達到極點,而他隻是垂下眸去調粥,一絲不亂,她縱有千言萬語想說,也無從出口了。

蘇稚杳一麵委屈,一麵懊悔,一麵又覺得是自作自受,她咬住一點唇肉,默默回過身,走去浴室,準備洗漱後就離開。

浴室門關上,輕輕一響,賀司嶼的動作也隨之停頓下來。

熱粥騰起的蒸氣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蘇稚杳再出浴室的時候,食物都已經擺放到餐桌上,芝士海鮮燴飯,小米粥,還有煎蛋和一些配菜,都冒著熱氣。

她垂著腦袋,往門口走去。

還沒走出幾步遠,賀司嶼從廚房帶出餐具,麵無表情從她麵前路過。

蘇稚杳下意識去看他,他手裏的餐具有兩套,一套他放在自己的位置。

另一套他托在手裏。

放下前,賀司嶼抬眼,朝她望過來,然後當著她的麵,把餐盤放到了餐桌對麵的位置。

蘇稚杳心中一跳,怔在原地。

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這套餐具明顯是給她的,可剛發生過不愉快,她現在不敢亂揣測他的意思了。

“賀司嶼……”

蘇稚杳口幹舌燥,聲音很小地喚了一聲。

賀司嶼情緒依舊淡著。

但他拉開一張餐椅,說:“過來。”

蘇稚杳眼眶微微一熱,沒有遲疑,返身小步跑回去,趿拉到他身邊,捏住他衣袖輕輕扯了一下。

“對不起。”

她鼻音細細的,拖著又怯又糯的調,聲腔略哽:“我剛剛還不清醒,說錯話了,沒有那個意思。”

沒等賀司嶼搭理,蘇稚杳又甕聲甕氣,接著和他示弱:“我年紀小,你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小貓收斂起撓人的肉爪,窩回成毛茸茸的一團,格外乖順,她現在就是。

賀司嶼凝視她低埋的臉。

她雙瞳潤著淡淡水光,眼尾帶出一圈紅暈。

方才他確實惱火,但也就一兩分鍾的事,她一進浴室,他就冷靜了,莫名自己怎麼會情緒失控,跟小女孩兒置氣。

賀司嶼大半張臉虛化在明亮的光裏,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

“還真走。”

他聲線澀啞,說得很輕,蘇稚杳還沒反應過來,攥在指間的襯衫袖子在他抬起胳膊時,被帶著抽了出去。

手中一空,蘇稚杳瞬間感覺心也一空。

結果他的胳膊又垂落回去,捉住了她的手腕。

僅僅是瞬息之間,兩人的動作從她扯住他袖子,變成了他捏住她手腕。

一道向前下方的力,強勢但不失溫柔,拽著蘇稚杳在那張拉出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畫麵一閃,眼前一桌豐盛的美食。

蘇稚杳懵住,突然看不懂事態的發展。

“吃飯。”

男人不鹹不淡,但比之前要溫和很多的聲音入耳,蘇稚杳詫異地仰起臉,便見他平靜地坐到了她對麵。

他的心緒從不明擺到臉上,不過蘇稚杳有感覺到,他當時心情放霽許多。

蘇稚杳往前靠到桌沿,用那雙鏡麵般淨澈的眼睛,巴巴望他:“不生氣了好不好?”

賀司嶼拿起一隻碗,不言不語去盛粥。

沒應聲,但他抬了下唇,釋然的笑意難得在唇邊停留了幾秒。

見狀,蘇稚杳笑眯眯地,一手握著勺子,一手握起筷子。

這茬,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揭了過去。

酒後小米粥養胃,但蘇稚杳更想吃香噴噴的海鮮燴飯,她眼睛黏在那盤燴飯上,眼巴巴地等他舀完粥,再去盛飯。

一個不經意,蘇稚杳掃見他散開的襯衫領子後,喉結凸起那塊,有一圈齒痕。

旖旎的殷紅色,印在冷白皮上。

不深不淺,算不得顯眼,卻也曖.昧得讓人難以忽略。

“你脖子怎麼了?”蘇稚杳桃花眼甜媚參半,眨了一眨,滿臉單純,還挺關心地問他:“被什麼咬了?”

賀司嶼睨一眼她。

確認她現在是咬完不認賬了。

“貓。”

他答得不太上心,蘇稚杳好奇心反而更重了,直勾勾盯住他追問:“哪隻貓?”

賀司嶼仍舊不緊不慢,把那碗盛出的小米粥擱到她麵前,話說得輕慢:“一隻酒量差,酒品也一言難盡的壞貓。”

目光隨著聲音凝過去,玩味又深長。

恍然間,蘇稚杳腦中閃過幾幕自己抱著他發酒瘋的畫麵。

空氣沉寂了幾秒。

蘇稚杳後知後覺地咬咬筷子,小幅度縮了下肩膀,默默把那碗養胃的小米粥抱過來,身子微微下沉,抿了一小口,作溫順狀。

她語氣放得很軟,埋下頭認慫:“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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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蘇稚杳沒回禦章府,賀司嶼叫人送來一套女孩子的衣服,等她換好,直接送她去了機場。

至於必備的行李,都有小茸負責。

飛機上,蘇稚杳輾轉反側睡不著,左思右想,問身邊的小茸:“不小心咬了男人的喉結,不會出事兒吧?”

小茸從一本言情小說裏抬起頭,有些驚奇:“杳杳,你也在追這本《冷血少帥的私有小甜心》啊?”

蘇稚杳蹙眉迷惘:“什麼心?”

“喏,我剛看到這裏,”小茸指著書中一段,起興地念起來:“冷薄夜端起唐小梨的下巴,嘴角的笑輕挑中透著邪氣,壓.在她耳邊說:‘冷太太,男人的喉結可不能這麼咬,咬重了世上得少一個人,咬得輕了,世界上可是要多一個人的……”

小茸繪聲繪色地朗誦完,撓撓頭,自言自語:“多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

蘇稚杳愣短瞬,驀地一下被子扯過頭頂,窩回了沙發椅裏。

不願麵對。

為什麼她秒懂了……

飛機進入平飛階段,蘇稚杳打開手機,飛行模式下,看到一小時前接收到的一條短信。

賀司嶼:【如果我有鍾意的女孩子,今天我不會留她以外的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