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倩如呢,都知道是我們這兒的花魁。請的官爺多著呢,她可是沒時間伺候。”這次護花主人的態度和每一次都不一樣。也是啊,每次多會是倩如主動邀請我。看來這一次她是看哥哥們來了,想狠狠地敲我們一筆。
護花主人繼續用那種細如銅錢的眼眸上下打量著,遊離的目光最終定格在三接手中的荷包上。
“給!”三接一看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就算是沒來過,他將一枚銀錠丟向護花主人。護花主人白鵝似的抖動著身子,快趕了幾步,精準地接住銀錠。在燈火下,銀子明晃晃的,護花主人用手帕好一陣擦拭,然後揣起來。她的性格和貪財真叫人厭惡。
“唔,請柳小爺到‘紫蓮雅居’,左右伺候好!”一旁的龜奴趕忙為我引路。我回頭看了看大哥他們,讓龜奴拿來一壺清酒,兩盤瓜子硬果,三碟甜酥點心端給大哥三接,(畢竟這裏是不好白站在那兒的),找到了一處空桌。讓他們坐下,聽聽絲竹,看看對麵舞台的歌舞,雖然我知道現在誰都不可能安穩地做下去。
我讓孫何隨著我上樓,才走到樓梯口。但看著現在的場景,腦袋裏還是和以前到這裏來的感覺一樣。
簾外海棠,錦屏鴛鴦,檻下水池,水靜蓮香。穹頂波斯的玉花午夜(就是一種極奢華的燈)依舊不知疲倦地閃爍著,腦海的映像完全跟不上眼睛的轉換。這時那特有的牡丹花香味彌散在空氣中,沾在我的衣襟上,讓我頓時清醒。
轉過一道曲廊,便是一個庭院,院中靜靜臥著一潭清池,池裏水草疏疏落落,繞過這庭院就可看見對麵一個樓台,階邊一座小亭直伸到池中,旁邊一株老梅,樹底壘砌著山石。我剛要過去,忽然嗅到一陣微香,仔細看,樓台上站著一個女子。
這麼清新的香味,十分淡雅,芬芳,與這充滿胭脂的空氣極不搭調。那女子噙著笑在對麵的樓台注視著我和孫何。牡丹的紛雜花瓣,隨著她一同從空中躍下。在空中,飛揚的裙擺,靈動的彩綢,幽幽清香滲入空氣的每一個粒子裏,悅人的微笑蕩漾在九曲回廊的每一雙眼睛裏。她宛如一個美麗的舞姬,在空中跳著她最驕傲的舞蹈。
“她要做什麼,那裏足有四五丈高,這樣跳下來,會死人的。”孫何的嘴都有點打顫了,吃驚的他失去了往常的鎮靜。我笑而不答,因為那是她的表演,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安靜地觀望。
花瓣從唇邊滑過,燦如朝霞的弧度宛如銀色的弦月掛在她精致的粉頰上。流雲般的玉篦緊湊地編織在她的鳳鬢邊,柔軟的手臂仿佛風中婆娑的柳枝在空中不斷揮舞。隨著重力的作用,筆直地降落到中央水池的方向。流粉的繡花鞋輕盈地踏了一下池水,水分子竟然絲毫沒有濺到鞋上。相反水麵受下落的重力瞬間向下凹了進去,隨即又“咚”的一聲,騰空而起了無數珍珠般大小的水滴,像是有無形的線在中間穿過。她又在水麵上踏了兩下,漫步似的來到我們麵前。
“好俊的‘燕子三抄水’,沒想到翠怡軒還有這麼厲害的姑娘,她是……”孫何讚歎不已,就算是輕功如他這般好也會讚歎這位姑娘的身法。
“她叫汐夢,在翠怡軒的地位僅次於倩如的。”
汐夢看了看孫何,仿佛靦腆地笑笑,走過來,黑色的頭發散落在肩頭,到我們麵前,像往常一樣揉了一下我的頭,“你小子,有一段時間沒來了,都不想姐姐我啊,嗯?”說著說著把目光轉向了孫何,“這位小哥倒是很陌生,第一次來吧。跟著柳小莊來,可真是辛苦你了。”
“汐夢姐,這是什麼話,我這次來可是有要緊的事,不是來玩的。不要叫我柳小莊,弄得像是一個孩子!”
“就叫就叫。你能拿我這樣。你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啊,帶了這麼俊氣的小哥來,是不是忘了護花主人的規矩了?我可是要首告的。”汐夢依舊不依不饒,身後的孫何有點要說話的意思。在身後碰了一下我,我也知道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