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在空中滴落,烏雲皺著眉頭,用力擠弄這自己海綿般的身體。稀疏的縫隙裏,滲出了幾縷餘暉。在翠怡軒二樓的屋頂,傳來了一陣瓦片破碎的聲音。支離的碎片上,一個蓬亂頭發的魁梧男子站立在雨裏。高大健壯的身影仿佛一尊遠古戰神般充滿了力量,渾身凹凸的肌肉充盈著他的軀體。他身上的衣料是產自國都汴梁的。飛簷翼角在春雨的滋潤下,分布著密密麻麻魚鱗般的瓦片,男子像是碾臭蟲似的,碾碎了腳下的碎片。當他移開腳時,腳下的瓦片已經化作粉末。男子皺了皺發白的臉,說不出的笑意立刻浮現。顫抖的動作使右臂那個空蕩蕩的袖管翩然起舞。
“看來皇帝陛下派我來到這個小地方,還真沒派錯,我開始有點喜歡上這裏了!不知道另外那群人現在在哪,真是耽誤我寶貴的時間。”之後影子一樣地消失了。
在白水村外白水溪的木製的小橋上,一個頭發花白的高瘦道士正在看著滿天的細雨,手上的紙傘被他收到腰間的木劍旁邊,“可惜滿山武夷風光,恐怕馬上就要慘遭塗炭。白水村,貧道久違了。”枯瘦的手伏在橋頭,深陷的雙目眺望著不遠處的崇安小城。雨水清澈,流進須發之間,真的形容不出道人眼中的光景。“你若再不出山,恐怕就會再也見不到你的乖徒弟們了。”說著拂塵一掃,隱沒在小橋之上。
……
過了不知多久,我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我並未如大哥他們那樣受傷,所以醒的也早些,似乎翠怡軒的龜奴們正將我們抬出軒閣,隱約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迎麵走了來,走近來時才看出仿佛是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領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衣著與閩地迥異,也不似中原,男人長袍左袵,圓領窄袖,後背上一把大得誇張的彎刀。他的右手牽著一個小女孩兒,女孩兒袍內著裙,腰外係著蹀躞帶,上麵掛著金玉,水晶琥珀等珍貴的飾品。女孩低著頭,正在聚精會神地玩弄著右手白色的娃娃。等我們被抬到了門口,男人示意了一下小女孩兒,女孩兒這才抬起了那幼稚的嬌嫩麵龐望向我們,她的肌膚就像是早晨的露水打濕的花瓣一樣嬌嫩美好,兩條柳葉眉毛的上麵各點著一個胭脂豆,表情卻是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淩厲,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兩個人開始了對話,但是和我們完全不同,他們說的是契丹話!!!因為父親畢竟曾經是昭文館的館長,懂很多國的語言。所以父親是教過我幾句契丹話的,他們大概隻說了這幾句話。
“……幾個人是怎麼了……完全不像我們……從來……不會受傷的。”
“卑賤的宋人。”
“……能找到麼?”
“也許……”
兩個人之後便走進了翠怡軒,他們想不到之前在這裏發生的大戰,我們也根本不知道這兩個陌生的契丹人的目的。
……
……
一出門後意識便朦朦朧朧地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微涼的濕氣拂過身子,每一根汗毛像是受到了吸引,都豎了起來。雨聲已經小了很多,耳畔傳來“嗒,嗒”的馬蹄聲,和嘶鳴,鞭笞的動靜。最令人不解地還有咕咕的泉聲!
我的腦中忽然想起剛剛小妹在病榻上臉色蒼白的場景,“哥哥,救我……”我頭腦頓時徹底麻痹,好像做了無數次噩夢之後的極度恐懼。眼前一陣陣的眩暈,瞬間化作了乳白色。
等我恢複過來,發現大哥和三接躺在這個空間的一個角落裏,我們明明是在馬車裏。
“大哥二哥,醒醒!你們沒事吧,快醒醒啊……”我用力搖動著他們,可是他們依舊睡得死死的。我使勁晃了晃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頭,隻記得那個少年奇怪的曲子和之後進來的契丹男人和女孩兒,還有就是少年的名字,叫什麼“飯腫醃”,這是人叫的名字嗎?
我急切地想知道時間,揭開簾子,車夫正在駕馭著馬車。雨氣氤氳,我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長相。“你是誰,現在要將我們帶到哪裏去?”說著我一抓,“啪”地便死死扣住了車夫。
“三少爺,別別別用力,老骨頭經不起折騰。我是翠怡軒的雇用車夫老段,專門是負責姑娘們出堂的。這次是倩如姑娘吩咐我們把你們送回家去,她還有話讓我轉告你。”
我看看他,想起了他來,便鬆開了扣住他的手。倩如會不會給我一些關於紫凝香的提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