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1 / 1)

李承澤他們現在所在的是江南小鎮的一處村落,選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自是出於對李承澤安全的考量,他現在是個‘已死之人’,見人越少越安全。

江南氣候潮濕,這讓生長於京都的李承澤倍感不適,假死藥雖救了他的性命,但畢竟也是生死一場,李承澤身子本就羸弱,再加上心情不佳,這一病就是三個多月,謝必安日夜守在身旁,煎湯熬藥,小心照顧,可奈何李承澤鐵了心求死,茶飯不好好吃,藥也不肯喝,謝必安跪也跪了,求也求了,可仍舊毫無用處,眼見著李承澤本就單薄的身子越發瘦弱,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謝必安無奈的磕了個頭,說了一句,“殿下恕罪,屬下冒犯了。”

還不等李承澤弄明白謝必安的用意,一根銀針就已經讓他徹底失了力氣,李承澤軟綿綿的躺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任由謝必安將那苦的要命的湯藥一口一口喂他喝下,末了,再給他嘴裏塞一塊蜜餞,然後利落的拔掉了銀針。

第一次被謝必安用這個法子喂下藥後,李承澤發了好大的火,把床上的被褥枕頭連同他自己都扔到了謝必安的身上,謝必安把一切收拾好,跪在他跟前請罪,然後,繼續用這個法子給他喂藥,兩人就這樣誰也不讓步的僵持了四天,最後還是李承澤先妥協了,倒不是他想接著活了,而是他不想再喝苦藥之餘還要再多挨一針了。

入夏之後,李承澤的身子漸漸有了些起色,可以下床走動走動了,他不想見人,就隻在屋子裏走動,連院子裏都不去,盡管他們的院子位於村子的最邊緣,平日裏少有人經過。

李承澤並沒有打消求死的念頭,隻是之前沒有力氣活動,如今有了氣力走動,尋死便成了他的日常,他才不要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樣的活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他過夠了,他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起初他還想著要死的體麵些,但隨著一次次的求死都被謝必安救回來之後,他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了,隻想著死了便好,沒了局限,可用的法子也就多了,什麼割腕撞牆試了不知道多少次,結果沒一次成功,起初謝必安還會想盡說辭的來勸他,現在也不再勸了,他們兩個的日常陷入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默契裏,李承澤尋死,謝必安搭救,就這樣循環往複。

在李承澤為了求死而第一次走出這個院子去跳河後,謝必安終於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李承澤死誌不消,他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於是為了讓李承澤別整天把心思放在尋死上,謝必安給他抓了隻兔子玩,兔子肥肥胖胖的,甚是可愛,李承澤見到的時候,露出了‘死’後的第一個笑容。

接下來的幾天裏,李承澤真的沒有再琢磨怎麼尋死,而是整天抱著那隻兔子,偶爾甚至還會和謝必安說上幾句話,雖然也隻是說兔子,可謝必安卻很歡喜,以為李承澤終於想開了,但第二天,外出回來的謝必安一進門就看到李承澤臉上濺著血,手裏提著刀,眼前倒著還未死透的兔子。

謝必安殺過許多人,從未怕過,可眼下卻被那還在蹬著腿掙紮的兔子嚇的全身發寒,李承澤是喜愛這隻兔子的,可他卻親手殺了它,他殺死的不是兔子,而是他已經重新燃起來的對生的渴望。

李承澤擦了擦臉上的血,冷冷的看著謝必安,直到謝必安問他,“想怎麼處理?”

“燉了吧,兔肉香得很。”

李承澤扔下手中刀,如同枯葉一般搖搖晃晃的飄回了屋。

晚上,那被燉的香噴噴的兔肉端上了桌,可是誰都沒有動,李承澤照舊沒吃幾口飯就扔了筷子,謝必安看著他,覺得他仿佛一個提線木偶,從前被皇權掌控,現在被他掌控。

夜裏,謝必安在李承澤睡下後獨自望著星空,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第二天,去給李承澤買藥的謝必安走到一半發現自己沒帶錢,折返回來卻沒在家中看到李承澤,焦急的找了一圈,最後在不遠處的林子裏找到了他,這是李承澤第二次走出院子,他蹲在一棵樹下,麵前堆起了一個小小的土丘,土丘旁放著昨天用來裝兔肉的那隻碗,此刻碗裏已經空空,李承澤對著那個土丘,雙手合十,微微垂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