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1)

再又一次懸梁尋死失敗後,李承澤積壓的情緒終於崩潰了,他近乎癲狂的質問謝必安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為什麼要讓他連求死都做不到,他不理會謝必安的勸說,也不想聽他勾勒的美好未來,他隻想從這個世上消失,永遠的消失。

他本就是個已死之人,他沒有未來,他也不要那種未來,那種走在街上因為別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要擔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自己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的未來,他受夠了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了,他一天也不想再過了。

情緒的宣泄耗盡了李承澤好不容易才養起些的精神,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有些艱難的喘著氣,慘白的臉上淚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黏住了散亂的發絲。

謝必安沉默的在他身旁蹲下,小心的把這個已經支離破碎的人抱在懷裏,為他理順發絲,擦幹淨臉頰,然後一下一下的輕柔的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許久,直到懷裏的人呼吸漸漸平穩,他才慎重的說了一句,“不會的,未來不會是那樣的日子的,絕對不會。”

李承澤雖然是自盡,可從驗屍到下葬,都是皇室經手處理的,沒人會懷疑他還活著,一個奪權兵敗的皇子,也沒人會一直記得的,再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重新去關注那瞬息萬變的朝堂,除了史書,沒人會再記得李承澤。

他可以盡情的去看他想看的風景,去做他想做的事情,就算遇到了認得他的人,隻怕也隻敢偷偷的感慨一句,這世上竟有人長得如此像,他們甚至不敢走到他麵前來確認一句,畢竟李承澤可是背著亂臣賊子的罪名自盡的。

李承澤從謝必安的懷裏掙紮出來,第一次近距離的,認真的觀察這個從生到死跟了自己七年的人,越看李承澤越覺得,這個人真的不應該出現在京都,不應該被卷進朝堂,他就應該走在瀟灑暢快的江湖,隨心所欲。

可偏偏他來了京都,進了王府,陪著他在這陰詭風雲中出生入死,到最後陪著他一起變成了這世間的有著生命的遊魂。

“為什麼?明明你的心願早就已經達成了,明明知道繼續跟著我沒有活路,為什麼你卻一直沒有走?”

“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欠殿下的恩情還沒有還清。”

藏在心底多年的話又一次被壓回了心底最深處,謝必安不敢告訴李承澤自己喜歡他,從前不敢,因為他是天潢貴胄,高不可攀,現在更不敢,怕他多心,怕他知道了會更不想活。

“我對你哪有什麼恩情,就算有,你也早就還清了。”

謝必安入京都是為了報仇,作為曾經江湖第一鏢局的少主,全家被滅門後唯一的幸存者,他不可能放著三十七條人命的血仇不報,可年僅八歲的幼童又如何鬥得過京都朝堂裏的權貴,他四處拜師,拚命習武,十六歲入京都時,他已不再是那個時時刻刻把殺人掛在嘴邊的懵懂孩童,他學會了隱藏心事,明白了要鬥倒權貴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權鬥權。

他入京都的那一年,正是李承澤出宮建府的那一年,彼時,他和太子的鬥爭已經擺到了明麵上,雙方都在招兵買馬,急於擴充自己的實力,一時之間,京都雲集了無數高手,謝必安知道,如果隻是尋常的投靠,短時間之內是很難得到賞識器重的,最好是帶著名氣被招攬。

於是他用了四個月的時間去了解京都的情況,用了兩個月的時間準備布局,終於讓太子的第一護衛和二皇子的第一高手發生了衝突,在他暗中一番推波助瀾下,兩人兵戎相見,而他則‘恰巧’的在太子和二皇子的人趕來時,及時且輕鬆的製止了兩人的爭鬥,以一敵二,打敗的還是太子和二皇子手下當時最厲害的高手,謝必安一戰成名,如願的等到了他期待的橄欖枝。

謝必安最初是想要投靠太子的,畢竟那是儲君,爭也好搶也罷,總是更名正言順些,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李承澤時,他突然就改變了主意,毫不猶豫的扔下了太子的使臣,跟著李承澤就走了,為此他可把太子得罪的不淺。

謝必安日夜琢磨著報仇計劃,可到頭來卻根本沒用上,他入王府的第十天,李承澤就知道了他來京都的目的,當時才十四歲的小皇子明明還是個粉團似的小娃娃,卻擺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和狠辣,陰笑著對他說,“不用那麼費事,我來。”

謝必安甚至還沒從小皇子拿他開玩笑的想法中完全走出來,李承澤的承諾就已經兌現了,謝必安清楚的記得,那是李承澤對他說完我來後的第四天,那屠殺了他滿門的高官就被抄了家,甚至還牽連了不少親朋好友,那一次一共死了七十四個人。

事後,李承澤拎著一串葡萄笑著問他,“雙倍奉還,可還滿意?”

謝必安多年來為李承澤出生入死,為的就是償還這份恩情,可這恩情還著還著就變了質,謝必安記不起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對李承澤生出了別樣的心思的,總之當他意識到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在他心裏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就算他舍出血肉,也沒辦法再把這個人從自己的心裏拔出,他把李承澤揉進了他的生命裏,成了他的一部分,此生再也無法割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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