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陳銘川看著調查出的嶽或真的從12歲便自己交學費,自己管自己吃飯的證據,整張臉都陷入冷漠,還有絲難得的愧疚。
他不會很好地教兒子,平常又忙,能用錢解決,就絕不用情緒教導。原配生病去世後,譚諶被他慣得無法無天,他成天喊著要媽媽,所以見到沈婉,喜歡的同時,他也給了自己的孩子一個溫柔賢淑的母親。
但他沒有想過讓沈婉放棄自己的孩子。
馮仁在這個家已經將近三十年,他會把所有事都處理、完成得很好,無可挑剔,所以陳銘川很相信他。
隻要不是重大的決定,他從不會再去回頭檢查,不浪費任何不該浪費的時間。
但嶽或從來到這個家,似乎就是個誰都可以欺負的存在。
好像無論怎麼樣對他都無所謂。就算他生氣,也沒人相信。
連他的母親都不向著他。
“請問你是?”白綰盈降下車窗,看向這個跌跌撞撞衝過來的女人,她眼白裏有血絲,莫名顯得狼狽。
“老夫人,嶽或是不是在這裏?我知道他在這裏,”沈婉手扒著點車窗,說道,“你能讓他出來和我回家嗎?”
白縮盈壓下心頭驚疑,心道嶽或根本不在這裏,在他兒子家呢,但她不動聲色道:"你是小寶什麼人?”
“我是他媽媽。”沈婉音色有些哽咽,竟然不敢再將媽媽這個美好的稱呼說得有底氣,“我是他……是他媽媽。”
白縮盈拾手往耳後別了下頭發,道:“既然是小寶母親,你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啊。”
“他不接我電話……”說到這兒沈婉便想起昨天她知道學費的真相後,再次給嶽或打電話,嶽或的手機直接關機,根本沒有接聽的可能, "他不接我電話……我真的很想他,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疼他,愛他的……您可不可以讓他出來見見我,就說媽媽會跟他好好道歉,再也不會……”
“以後疼他愛他?”白綰盈打斷她的話音,心裏覺得不是太對味,她眉頭緊蹙,和對方短短幾句交談就已經想發脾氣, “這不是身為人母一開始就該做的事嗎? 疼護自己的孩子,讓他從小健康成長。”
“但你這樣說話……怎麼?你之前虐待小寶啊?”
沈婉立馬矢口否認:“我沒有!”
白綰盈:“你姓什麼?”
沈婉下意識:“……沈。”
“嗯,沈小姐,小寶現在就在我家的莊園裏,我不會讓他出來和你見麵,徒增他傷心。”白綰盈本該慈祥和諧的臉上神色漠然,非常嚴肅,道,“身為他的奶奶,我肯定要教給他,人生路上總是有那麼幾個不好的人,仗著自己身份特殊為所欲為,趁早丟了就好了。”
“請沈小姐以後不要再過來了,我很不喜歡你。”
言罷白綰盈升上車窗,對駕駛座道:“小張,走吧。”
車子揚長而去,沈婉茫然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但在這瞬間,巨大的恐慌徹底席卷了她整個人的心神。
她要失去年年了嗎?
她怎麼能失去年年,她不能失去他啊。
“阿嚏……”嶽或剛把畫具都歸攏到一起,便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林是非的視線本來還牢牢地定格在一幅畫上,聞聲先忙去看嶽或,道:“沒有感冒吧?”
“沒有。我身體很好的,哪有那麼容易生病。”上次發燒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件了,嶽或抬手揉了揉鼻尖,道,“就是應該是有人罵我。”
林是非當即正色: "我現在就幫星星罵回去。"
嶽或被他逗笑,說道:"知道是誰嗎你就罵回去。"
林是非跟著輕笑出聲,片刻後,他忽而喊道:。"
出租屋裏東西不多,他們來還沒一個小時,便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中有多半還是畫具。
嶽或回首,應:“嗯?”
林是非聲線忽而有些低,怕驚擾什麼似的:"這副畫……"
話落,嶽或的視線便隨著林是非指的方向看過去。
待看清後,他的瞳孔便是微微一縮,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去把畫蓋住,被林是非製止了。
其實這副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它安靜地待在未使用過的潔白畫紙的最上層。上麵隻是架飛機而已,而且還沒有畫完,隻完成了一半。
飛機並沒有起飛。
但是
“畫裏是我那天出國的航班飛機。”林是非忽然說道,“對嗎。”
嶽或有些慌張,好像被藏匿許久的隱秘心事突然被拆穿了。
初三暑假,外婆出車禍,林是非必須要回去。
他走後,嶽或接連好幾天都睡不安穩,有次夜裏實在睡不著就爬起來畫畫直播了。
可看著粉絲們在彈幕上發表的聊天言論,嶽或也沒有開口的欲望。
他隻是安靜地畫畫,還是一架構圖不難的飛機,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這副畫他完成得異常艱難。
總是畫著畫著就停筆發呆。
直至最後,他連畫都不再畫了。
嶽或垂下眸子,沒出聲。
林是非噪音已經變得有些喑啞,但還是要聽嶽或說話:“是嗎?”“回答我好不好,星星。”
嶽或闔眸,應:“嗯。”
林是非問道:“為什麼隻畫了一半?”
反正事情都到了這一步,反正他們已經做過那麼多親密的事情,反正他們一定會在一起……嶽或本就可以對林是非說所有內心最深處的話。
“因為……”嶽或輕聲,“隻要飛機沒有起飛,我就可以認為你沒有走。”
話音落地,林是非的眼睛便被一股難言的酸澀湧染,心間更是無法抑製地泛疼。
他走的那天,嶽或老是催他讓他趕緊走,提起學習更是直接讓他閉嘴推他離開,林是非還以為……星星不難過。
當時他差點都想強行把嶽或綁起來帶去國外。
“你不在……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嶽或說道,“我害怕你一走就不回來了,也不會再要我了,我就…就很難過。”
他眼睫半垂,盯著林是非垂在身側的手,想牽住:“但外婆在醫院,大家都在擔心,我不能不懂事地問你到底還會不會回……唔!”
林是非孟地動手把嶽或推到在身後的沙發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重重地親.吻。
他從來沒有這樣凶過,嶽或唇瓣啟著都做不到任何回應,舌根被吮吸得無法推拒。
"…,星星,"林是非音色亶醉,一遍遍地低喊獨屬於嶽或的稱呼,"小乖……沒有你的話,我根本活不下去的,我肯定會發瘋。”
“我怎麼可能會不回來,會不要你,我那麼……愛你。”他染了點紅的眼尾緊盯嶽或布滿水霧的眸,彼此鼻尖相觸,道,“星星不怕,不難過。”
現在的嶽或當然不害怕,更不難過。
他淺笑:“嗯。”
林是非道:“今天晚上星星重新畫張圖,取代那半架飛機好不好?”“這樣以後星星隻要看見就隻會開心,不會難過。”
嶽或道:“畫什麼?”
林是非親 昵地蹭嶽或的額頭,轉而湊到他耳畔,一本正經地道: "畫另外的飛機。"
“…啊?”嶽或不解。
林是非拉著嶽或的手,讓他擁抱住自己的脖頸,而後把人拉起讓他麵對麵地坐在自己腿上。他環著嶽或的腰身,神色認真地說:“我會正對著星星,張開…… .”
嶽或莫名感到心跳加速的悸動。
林是非彎眸,親他耳垂,繼續染著溫熱的呼吸說道:“然後星星就把我畫下來。”“取代那張飛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