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在高專的時候,甚至在別的地方和別的人一起相處的時候,你都是這樣想的嗎?”
伊澤的回答很果斷:“是。”
他甚至沒有猶豫一下。
心髒傳出的絞痛難以忽視,五條悟不想就此放手。就像遊戲已經打通所有的關卡,隻差領取最終的獎勵,名為“伊澤”的玩家卻退縮了,他拎著的武器比在了自己的心髒,快恨準地一刀紮入。
明明再堅持一下——
伊澤的手指縮緊,早上還纏得嚴嚴實實的繃帶變鬆,打的蝴蝶結潰散,一圈圈滑落,露出下麵的傷口。諸伏景光精心照料過的傷口在逐漸愈合,淺褐色的傷痂在保護著粉色的新肉,過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好轉,剛才使用鐵鍬的時候傷口又崩裂,血跡衝出了愈合的部位,再一次變得千瘡百孔。
他的視線在那些紅色褐色的齒印處凝結。
“隻憑我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的。”
“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已經破破爛爛了,強撐也活不過三年,除非找到能夠袱除詛咒的方式。”
他彎起眼睛:“可是詛咒我的,是我自己哦。”
要是詛咒消散,他也一定會跟著崩潰死去。
伊澤憎惡沒有能力的自己,也同樣對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的自己抱有恨意,在漫長的時光中,一點點的憎恨和愧疚累積起來,終究變成了執著頑固的詛咒。早已經不是那條蛇帶來厄運了,這是他自己接受的苦果。
伊澤無愧於惡神之名。
他開始咳嗽,跟著胸腔的顫動,皮膚上的鱗片不斷攀升,蓋住他的鎖骨。
伊澤將掌心的鮮血握住,“你是想再一次殺了我嗎?”
“要是我變成咒靈,你肯定會再一次殺了我的吧。”
“……”
“快點回答啊,我在問你話呢。就算我快死了也不肯告訴我嗎?這樣很過分哎。”
五條悟開口了,聲音很堅定:“會。”
伊澤卻笑了起來:“乖孩子。”
五條悟肯定不會讓他以那樣醜陋的姿態死去的,伊澤竟然有了奇怪的安全感。原本計劃一個人離開的,但是現在多了意料之外的人,感覺還不賴。
他跟五條悟應該算得上關係比較好的存在了吧?
畢竟五條悟小時候跟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後來他又去高專上學了嘛。橫跨十幾年的時間啊……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留給伊澤的時間不多了。
所以他懇求道:“等我死掉,你把我埋起來好不好。要麼把我燒掉,如果可以,把骨灰扔進海裏吧。”
“……”
“記得把我妹妹帶上啊。”
五條悟氣急敗壞:“死到臨頭了你隻跟我說這些嗎?”
他的手掌在輕顫,卻牢牢握住伊澤。
“我答應你。跟我再說說話吧。”
伊澤卡了一下殼,臉上也帶了不快的神色:“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你可是天上天下唯吾獨尊的五條悟啊,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就算沒有我,一個人也能稱霸咒術界吧?況且還有悠仁他們在。所以不要再跟我這樣的孤家寡人廢話了。”
“那你就沒有想跟悠仁和惠他們說的話嗎?”
伊澤搖了搖頭:“沒有哦。”
“我什麼都不想說,也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的眼神浮現幾分掙紮:“明明一開始隻是想把他們當做利用的工具的。”
“很可笑對吧。”伊澤半闔眼,喃喃道:“所以什麼都不要說。”
“好困,讓我睡覺吧。”
五條悟動作輕柔地將他放下,握住他的手不舍地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