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仰當然知道姑媽這話就是說個他聽的。
心裏憋著一口惡氣想要反駁,但一張嘴就疼的腦仁發脹,他隻能作罷。
姑媽抬舉,老閻心裏感激,點了點頭:“那今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也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我還有事,先走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眼看著送走了老閻,此番爭執沒有再生出更大的事端,眾人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老閻走後不久,急救醫生就到了,簡單的幫裴仰處理了傷口,告知了注意事項就退了出去。
此時裴仰歪在椅子上,左臉頰腫成了饅頭包,還是開了花的饅頭包。
眾人瞧著他那鼻青臉腫狼狽樣兒,也是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笑出聲。
“你……繼續!”
裴仰扶了扶自己跑風的半拉門牙,瞪了竇俊智一眼。
竇俊智:“裴仰少爺,我勸您還是先回去養傷吧……這遺囑啊,咱們什麼時候都能聽,不急於這一時……”
“讓你繼續,你就繼續,哪兒那麼多廢話?”
裴仰這會兒跟好了傷疤忘了疼似的,又豪橫起來了!
竇俊孔心裏那個起氣啊~剛剛幹嘛著急衝著上前攔下老閻啊,讓他狠狠地搓這傻缺一頓才舒服呢!
嘚瑟吧~這會兒是牙疼,等會兒啊……就指不定是哪兒疼嘍~竇俊智也不跟他一般見識,清了清嗓子,便開始重新誦讀起裴燃的遺囑:
“第二條:我名下所有設計稿包括其衍生出來的相關版權收益歸於姑媽所有,雖然深知姑媽對我姐弟養育之恩無以為報,但隻想借此綿力,盡一份當侄子的孝心。”
版權歸姑媽?
那可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而且是源源不斷的……但話說回來,姑媽根本也不差這點錢吧?換成給他多好。
裴仰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又開始盤算起來。
不過,這是裴燃盡孝的錢,倒也無可厚非。
而且他可不敢琢磨的姑媽的東西,容易把自己小命搭進去。
被老閻敲打過一通之後,裴仰算是老實了不少,心裏雖然犯嘀咕,但這會兒整個人就跟乖巧的小學生似的,板板正正坐在椅子裏,大氣不敢出。
“第三,我決定把名下的字畫古董收藏品贈予我姐姐裴凝,我知道她什麼都不缺,隻能略表心意。祝福我蕙質蘭心的姐姐,往後餘生能平安喜樂,做回自己。”
裴凝聞言,眼眶一酸。
是啊,還是裴燃最懂她。
她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可好像又什麼都沒有,整個人浮在一一片虛無之中。
財富對她而言隻是符號,數字,她早已在那段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的的關係中迷失了……半生已過,她好像一直都在為老公周旋,為兒子鋪墊。
人們都說她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什麼都能做好,從來不會出紕漏。
可她就是沒有辦法找回少年時天真爛漫,意氣風發的自己。
一路走來,她都在盡力扮演好每個身份:女兒,姐姐,妻子,母親,媳婦,繼母……
別人想要的每一種模樣她都會,可唯獨就忘了怎麼做回自己。
以前,她最喜歡跟裴燃聊天了,因為一同長大,她能從裴燃的記憶力時間裏找到自己最初的模樣。
裴燃與她而言,更像是一麵鏡子,一條能連接到過去那個自己的紐帶。
可現在……鏡子碎了,紐帶斷了。
她最愛最愛的弟弟,不在了……
竇俊智還在繼續讀著裴燃的遺書。
遺書財產分配的第四條中提到了裴妮。
裴燃把名下所收藏的珠寶,貴金屬藏品,贈予了裴妮。
並表示,如果裴妮願意,他決定把公司全權交給她管理,巾幗不讓須眉,他相信她一定會成為姑媽的接班人。
唯一的條件是,讓她監管好他早前成立的基金會,每年繼續從公司拿出一部分收益投資希望小學以及用於小兒先天性遺傳重症的救治,慈善是裴家人的終身事業,希望裴妮做得更好。
聽到這些,裴妮瞬間淚如雨下。
在這個家裏,除了媽媽外,最最疼她的就是裴燃哥哥了。
他真的可以稱得上是她見過的,最接近“救贖”這兩個字的人。
溫暖,善良,澄淨。
是一道觸之生溫的光。
世人皆在利欲漩渦了沉淪廝殺,唯獨他一路前行時不忘去拉一把泥沼裏的人。
她多希望裴燃哥哥能醒過來,再摸摸她的頭,對她笑一笑,親昵地喚她一聲“小傻妮”。
再也不能了……
“你有沒有搞錯?!”
正當旁人因悼念裴燃而各自陷入悲傷情緒無法自拔時,裴仰又嚷了起來。
等了半天都沒能聽到自己的名字,他都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