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把茶碗一推說道:“藩台大人,您老此言差矣!編練水師,是朝廷定的策略,又不是曾滌生一人突發奇想。不長久操練,如何能成勁旅?不花費銀子,又如何造得出船來?有船就要有炮,這個道理,天下人盡知,怎麼就大人一人想不明白?”
徐有壬冷笑一聲道:“左師爺,你說得輕巧!你知不知這次曾滌生要重整水師共得需要多少銀子?整整一百萬兩!本官把銀子都給了他,綠營的餉糧怎麼辦?胡臬司的餉糧怎麼辦?他曾滌生編練的兩萬陸營還要不要吃飯?就算本官從庫裏給水師營支出五十萬兩,餘下的五十萬兩怎麼辦?”
駱秉章這時插話說:“徐方伯,庫裏現在能為水師營支出五十萬兩銀子嗎?”
徐有壬歎口氣道:“司裏是在說氣話。庫裏的情形,撫台難道還不知道嗎?別說五十萬兩,就是三十萬兩,一下子也湊不齊呀!”
左宗棠摸著胡子冷笑道:“堂堂的一省藩庫,沒人相信會湊不齊三十萬兩白銀。如果連三十萬兩白銀都拿不出來,這藩庫不是跟沒有一樣嗎?”
徐有壬提高聲音道:“左師爺,你也不用激我。本官管著一省的錢糧,庫裏能不能湊齊三十萬兩白銀,本官比你清楚!本官現在想問左師爺一句:設若庫裏為水師營湊齊了五十萬兩白銀,餘下的五十萬兩從哪裏出呢?總不濟從你自己的腰包裏掏吧?”
左宗棠兀地瞪圓了雙眼,忽地站起身道:“徐方伯,我左宗棠今天偏要和您老打這個賭!您老說吧,您老能不能為水師營拿出這五十萬兩白銀?”
徐有壬一愣,問道:“左師爺,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拿出來怎樣?拿不出來又怎樣?”
左宗棠一字一頓道:“您若能拿出五十萬兩,餘下的五十萬兩,由我左宗棠籌措!”
徐有壬一時有些受窘。他眼望著駱秉章,兩手一攤道:“撫台您看,您請的這位師爺,說著說著又犯脾氣了!我們不過是說幾句閑話,又不是商議什麼大事情!何況,水師營已經一敗塗地,想恢複元氣,又不是一時便能辦到的事。”
駱秉章衝著左宗棠擺擺手道:“季高,你快坐下說話,方伯有方伯的難處!”
左宗棠緩緩坐下,笑道:“我左老三在湖南住了四十二年,哪家鄉紳有銀子,哪家鄉紳無銀子,我不敢說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也掌握個大概。我就知道徐方伯是不敢跟我賭的。”話畢有意撫須大笑起來。
徐有壬氣惱起來,他用手一拍桌麵,冷笑道:“好,左師爺,你今天既然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本官不想和你賭已是不能了!本官今兒偏要和你賭這一次!我倆以一個月為限,到了期限,你籌措不到五十萬兩白銀怎麼辦?”
左宗棠兩眼一瞪道:“撫台大人做個見證,就以一個月為限。若到了期限我左老三不能把五十萬兩白銀交到水師營,我就滾出巡撫衙門再不踏進官場半步!如何?”
徐有壬追問一句:“若朝廷有旨下來著你進京引見呢?”
左宗棠朗聲道:“左季高決不奉詔!不管上頭如何問罪,我領!”
徐有壬擊案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左宗棠卻道:“徐方伯,若您到了期限不能拿出銀子怎麼辦呢?您也總得有個說法不是?否則,我們兩個又在賭什麼呢?”
徐有壬一愣,沉吟著說道:“左師爺問得好!本官到了期限若不兌現諾言,本官甘願摘掉頭上的頂戴,把藩台讓給你來做!如何?”
左宗棠哈哈笑道:“大人真能講笑話。一省藩台是皇上家的官,又不是您徐大人自家的,您老想給誰就給誰呀?總得皇上同意不是?您哪,隻要不毀約,我就知足了。軍中無戲言,您徐大人,可不能說反悔就反悔!”
駱秉章又好氣又好笑,連連道:“你們兩個呀!這是何必呢?”
左宗棠罵曾國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