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5)
左宗棠在原片的最後這樣寫道:“現在邊方將軍、都統各大臣除金順外,臣多未曾謀麵。一切因應之宜,有函牘所不能詳者,亦有未可形諸函牘者,相距過遠,並有多處業已見之行事而臣猶無所聞者。事關中外交涉,誠慮議論分歧,無以示遠人而昭畫一。合無仰懇天恩,敕下將軍、都統各大臣,於俄人交涉事件,除現行事宜本有定章,應各照常辦理,此外遇俄人交涉新疆者,應谘臣定見主辦,不必先與商議,致遠人無所適從,庶期徑路絕而軌轍可尋,論說少而爭辯自息,似亦省心省事之一道也。”
獎賞聖諭很快頒下:“西寧道劉錦棠,著賞給騎都尉世職。提督譚拔萃、譚上連、餘虎恩、譚和義、席大成,均著賞給雲騎尉世職;黃萬鵬、蕭元亨,均著賞穿黃馬褂。參將董福祥,著免補參將、副將,以總兵交軍機處記名。”旨後還有一大串獎賞有功之員,並陣亡將弁優恤名單。
針對左宗棠所上之《籌劃俄人交涉》一片,朝廷單下旨給左宗棠及幫辦軍務金順、伊犁將軍榮全二人,指出:“新疆與俄境毗連,時有交涉事件,輕重緩急,自宜審慎以圖,以免後患。嗣後遇有與俄人交涉之事,著榮全先行知照左宗棠酌度情形,由該大臣主持辦理。”
朝廷終於把與俄國的交涉大權交給了左宗棠。
接旨後,左宗棠又給劉錦棠發密函一封,商討進攻南路之事,指出:向南疆進兵之前,必須鞏固好北疆,而且要與蜀軍、嵩武軍同進,不可孤軍冒進。至於具體進兵日期和三路人馬進軍路線,由劉錦棠相機決定。左宗棠隨後又向劉錦棠講述了南疆八城的來曆及名稱,說:南疆八城是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年)平定叛亂後建立的。他們分別是:喀什噶爾(即今新疆喀什市)、英吉沙爾(即今新疆英吉沙)、葉爾羌(即今新疆莎車)、和闐(即今新疆和田)、阿克蘇、烏什、庫車、喀喇沙爾(即今新疆焉耆)。吐魯番因居南北二疆的中部,不在南八城之列。吐魯番轄托克遜,喀喇沙爾轄蘇什巴台。吐魯番是南疆的鎖鑰,蘇什巴台則處在南疆最前端。
該函又對收複南路如何進兵談了自己的看法:“以常理論,進攻南路,須俟金景亭到始夠布置而策萬全,然此軍到烏垣,總須冬臘之交。如軍機不能久待,則俟瑪納斯收隊回營,古、濟各營搜山事畢,桂、方、章到齊,亦可稍資指揮。其蜀軍、嵩武之進規吐魯番,師期應由尊處酌定,乃期有當也。”
左宗棠的書信送到劉錦棠手中時,正是深冬時節,新疆北路一帶大雪狂舞,寒風勁吹,滿眼的冰天雪地。
劉錦棠考慮到雪天行軍有諸多不便,何況麾下各營尚有部分兵勇沒有領到寒衣,加之給養轉運困難,若決然南下恐有後顧之憂,於是給左宗棠複函一封,提出全軍休整,等明年解凍時節再向南路推進的建議。
左宗棠接到劉錦棠的來信,口裏先道出一句:“毅齋所言極是!吾之所言欠周詳耳!”
左宗棠於是連夜回信一封,稱:“節交冬令,冰雪載途,亦非用兵之時,似宜蓄銳以待,方期周妥也。唯乘此閑暇,將後路搜剿清楚,乃為妥便。”
其間,左宗棠又接一旨:“烏裏雅蘇台參讚大臣著榮全補授,伊犁將軍著金順補授,烏魯木齊都統著英翰補授。”聖旨最後又特別指示金順:“所部進兵,自酌進止。”聖旨中所說的烏裏雅蘇台,就是現在蒙古國境內的紮布汗省省會紮布哈朗特。
顯然,慈禧太後仍對金順寄予重望,並賦予他“自酌進止”的權力,等於是在關外設立了兩位總統。
左宗棠接旨後卻憂心忡忡地長歎一口大氣。他在當日給劉錦棠的信中這樣歎道:“和甫為人,隻知居功,不能做事。”
不久,署烏魯木齊都統英翰,由京師風塵仆仆地趕到肅州,來向左宗棠稟到,商量出關赴任等事。
左宗棠於是又提起精神,與英翰周旋了兩天,直到英翰出關才得歇息。望著英翰的背影,左宗棠悄悄歎息了一聲,不由暗道:“烏魯木齊新複,邊務正當繁重,朝廷卻打發來這麼一個大煙鬼出任都統,也真做得出來!”
左宗棠發此感慨不是沒有緣由的。
勝利在望
英翰這一年尚不到知天命的年齡,但因吸食鴉片過深,卻早已經麵黃肌瘦,弱不禁風,提早進入了老年。
朝廷打發這樣一個人去做烏魯木齊都統,烏魯木齊以後的前景,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英翰抵達烏魯木齊後,很快便與署理都統成瑞辦了一下交割,他便全身心地躺進臥房裏,狠狠過起癮來;所有公事,全交給隨員料理,任由一班人胡作非為,他也無力過問。烏魯木齊剛剛穩定的局勢,眼見有些波動。